《你是谁的白衣少年》苏九则

98、无聊假期

　　这个世界好像每天都一样，又好像每天都不一样，更吊诡的是看似大家都活在一个世界里，其实每个人都活在不同的世界里。苏生有自己的难关要过，江泽要应对挑战，其他人也有学习或者生活上的烦恼。就连五班这个集体也要面对自己的命题。
　　五班一直保持着很不错的排名，在同一层次的班级里霸占着第一的位置。但是这也是需要努力的，从以前到现在，每科老师乃至学生都付出了很多努力，才有了今天这个成绩。保持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他们也是有秘诀的。要说他们班最显著的特征，还是上进。整个班级都努力取得进步，当然不是所有人。
　　比如苏生的同桌——郑飞。
　　郑飞在这样的环境里倒是过得特别逍遥。还是那种一天比一天潇洒的情况。
　　因为是同桌，两个人的处境有着鲜明的对比。
　　有时候苏生都想问问自己这个同桌为什么每天都这么知足。郑飞感兴趣的课就听听，不感兴趣的课就不听，和点菜似的。他上课不睡觉，老师也拿他没办法。下课就和周围的同学唠嗑，和婷哥还有张峰聊得热火朝天。放学那是跑得比谁都快，活脱脱像是脚底下抹了油。
　　你在他身上甚至感受不到高中生的苦闷气息。五班学风浓厚也出了像他这样过得浑浑噩噩的学生，可见人的自我觉悟特别重要。
　　他也是特别幸运的一个人。苏生刚坐在他旁边，没少在学习上帮助他。而且苏生学风扎实，还感染了他一阵子。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也因此努力学习了一段时间。可是当他不是班上倒数之后，他也就没了努力的劲头。他理直气壮地为自己找借口，成绩嘛，看得过去就可以了。
　　“我们班个个优秀，我怎么比得过他们呢？当初进这个班也是幸运，就不要求更多了。我这个样子就好。”
　　因此苏生就只好任由他不学了。
　　但是平常在生活里，郑飞这个人还是很有趣的一个人。他喜欢讲话，讲得天南地北甚至讲到老师看向他，才闭嘴。苏生评价是“有点吵”，但也不阻止。平时聒噪聒噪，就当听广播了。除了学习上帮不上苏生什么忙，还尽是添些倒忙之外，这样的同桌有也比没有好。
　　转眼间这学期就要结束了。
　　这个学期就在惊心动魄开始，又在苦苦支撑中过去。对于苏生来说，非常魔幻。等到高二最后一次考试，那场期末考试，苏生班级排名第三。果然如他所料，他成绩退步了，好像是早有预感似的。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束手无策。
　　放了暑假之后，苏生埋头学习。江泽也踏上了补课之路。苏生是知道要考雅思这件事的。无奈他没有接触过，也没办法给出很好的建议。还有不同以往的是，两个人现在没办法联系也没法见面。所以生活处处充满遗憾和不如意。
　　苏父还是那个严厉的样子。老实说，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以前在外务工是孤身一人，出门在外又害怕被骗，那些工友少不得要防范一下。他人又木讷寡言，也交不到什么朋友。哪像现在，他就住在老朋友家附近，又是在同一个地方工作，怎么会不满意呢？
　　还有他这个儿子，据说他在学校成绩好，人虽然执拗了点，但乖巧懂事，以后给他养老算是有了指望。
　　他的算盘也特别好，甚至还想和老朋友成为儿女亲家。女孩子嘛，像老李家的那个丫头就已经够能干了，娶来给苏生当个老婆也不错。
　　就因为这些原因，苏父带着苏生经常去李叔家。苏生是被生拉硬拽去的，刚开始他觉得很别扭，不知道要不要和李红说话。李叔实在是可厌又可恶，和他的女儿成为朋友不是慢慢中了他的圈套，成全他们卑劣的臆想吗？
　　然而他对李红怀着复杂的情感。那种情感叫感同身受，都是在家庭不好，父母不好的环境里长大。而且之前他也是在失学边缘徘徊，因而对她更加心生怜悯。
　　基于此，他们还是成为了朋友。不过苏生一贯不爱说话，依然是倾听的那个。说是朋友，不如说是说话的人。
　　李红没有多少男性朋友，不仅因为生活环境的鱼龙混杂，很多男生素质低下，也因为自身相貌的平平。交到苏生这样性格好的朋友，也是很开心的一件事。
　　不过苏生还是一样讨厌那个李叔。要是能避免去他家就会尽量不去。他宁可自己一个人在家待着。
　　那个升高三的暑假，是苏生觉得最无聊的暑假。被困在家里整整一个多月，信息闭塞，要不是高三提前开学，苏生觉得自己可能要闷死在家里。
　　他已经学完了高中的所有知识，也已经自己过了第一轮复习。接下来也不能做太多。
　　江泽也为了雅思考试拼死拼活。在他轻松随意的人生里，大概第一次那么努力。而且他没想到这个考试不是一般的难度，是很有难度。当他彻底了解之后，差点后悔。然而想到那个奖励，并且苏生也经常鼓励他，还一遍又一遍说相信他的能力。他当然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得已还是去上了补习班。小城就是这么小，他居然在那里撞见了白清清，还在同一个补习机构。也无怪乎这次巧合，他们都一样的英语不好，在英语上都有提高的必要。
　　第一次遇到的时候，江泽是遇到白清清还有她的男朋友林越。
　　林越看着他还是冷淡的样子。不过看起来他们两个人特别般配。
　　两个人分开之后，白清清说他们还是不能经常见面，为此很苦恼。
　　江泽特别能理解她的心情，就这个话题两个人达到了一致。他们都认为父母不应该对恋爱这件事干涉太多。有了这样的契机，他们偶尔会约着一起去上课，在路上聊聊天。

　　又是被硬生生绑在一起，苏生无奈想到。
　　“你俩就出去走走吧。”
　　苏生心里明白，面上却不太好展露不情愿的表情。毕竟对方是个女孩子，还是要照顾她的面子。
　　他出门走了一段路，还是没忍心一个人回家。半路把人抛掉也不合适，苏生只得硬着头皮带刘红往外走。
　　刘红倒是很乐意和苏生待在一块。她在工厂里见过的男孩大多是粗鄙的，开下流的玩笑，还自以为很好笑。她从没有见过像苏生这么干净的男孩，还懂得尊重和倾听。
　　既然好不容易出来了，苏生怎么样都是消磨时间。最后他就情不自禁走到江泽的家附近。也不是离他家特别近，但是就在那附近。
　　好像这样苏生才觉得离江泽更近了。
　　自从上次追星的话题成功之后，刘红就不再扭捏，会把自己的各种各样小心思说给他听。
　　苏生也不嫌弃，认真地听着，还是是当初听她讲追星一样。两个人因此相处得特别和谐。
　　“苏生，苏生！”
　　他觉得这声音好熟悉啊。回头一看是江泽，还有白清清。
　　很想念很想念，所以他心里很激动。但是白清清在旁边，他又有点别扭。
　　他一直和白清清不相熟，除了错认为情敌的过度关注外，没有任何交集。
　　当然除了江泽和白清清，其他两个不善于交际的人都觉得有点尴尬。
　　“她是谁啊？”江泽问得大大咧咧。他心里其实是泛起了一丝醋意。苏生不是喜欢交朋友和聊天的人，此刻居然和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女生相谈甚欢，实在是奇怪。
　　“刘红，我的朋友。”苏生其实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之前他对朋友的定义一直含糊不清，以至于常常觉得自己是孤独的。而现在这个回答是为了不让刘红心里难过。毕竟她总是强调他们是很好的朋友，比她之前交的朋友真心多了。
　　江泽倒觉得更加新奇了。不过苏生就在眼前，他还是更愿意找苏生聊天。所以他只是礼貌性地和刘红打了招呼，就打算“拐跑”苏生。
　　他也如愿以偿找借口把苏生拉到了一边，只留下白清清和刘红两个人在原地。
　　白清清面对刚认识的人也不会觉得不自然，落落大方地和刘红聊了起来。
　　刘红倒在谈话中显得很局促。
　　那两个才不管呢！
　　江泽勾着苏生的肩膀，从背面看过去像是好朋友勾肩搭背一样。
　　谁能想到他说的是——我想你了。眼睛里神采奕奕，放射出渴望的光芒。
　　这句话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被听腻。这次也不例外。
　　“天天都见不到你，我学英语都快死在半路上了。”江泽还是忍不住向他倒苦水。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愿意说这些零碎的小事。
　　“我也是啊。”
　　我也是天天见不到你，也是很想你。
　　而他的生活更加无聊，没人能感同身受。
　　“师父。”
　　“嗯？”苏生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很久很久他们互相学习帮助时候，江泽这么叫他。而且自那以后就很少叫了。
　　江泽朝他挤眉弄眼，“我是说，等我发达了，会有好运来到你身边。”这语气活脱脱是想成为一个暴发户。
　　苏生目光温柔，轻轻地弯唇笑了，“那就等你发达。”
　　两个人傻傻地看着对方很久，都没察觉到时间的流逝。直到白清清在那边喊了一句，“江泽，你上课要快迟到了。”
　　江泽胡乱应了一句。最后一分钟他还从书包里翻出一个本子，塞到苏生怀里。
　　他急着去上课，不得已停止了聊天。
　　刘红看到这个本子很好奇，问苏生：“他给你本子干嘛？”
　　苏生为了避免多余的问题，就说这本来就是自己的本子，江泽只是还给他。
　　刘红果然也不再好奇。
　　后来等到时间差不多，苏生一分钟也等不了，急匆匆和刘红分别，跑回了家。
　　苏生一个人在家里安静地翻开本子，好像是一些随手涂鸦。里面是江泽乱七八糟的字，最多的还是英文。他已经猜到肯定是他上课没有认真听写的东西。
　　那辨认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字母的各式各样的单词到处都是。不过有一个单词出现的频率最高，那就是“love”。中学时代最俗气也最真挚的一个单词，无论英语好还是不好的人都能脱口而出。
　　本子每每翻几页，就是大大的“love”，好笑又感动。
　　他把本子好好藏了起来。这是为了防范苏父。说不定他正好看到还会惹出麻烦来。和江泽所有有关的事情，他都万分谨慎。
　　苏生用力抱着这个本子，就像抱着江泽。
　　前路一片黑暗啊，可是前路有江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