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的白衣少年》苏九则

97、一张照片

　　说起来上学的日子没有什么变化。不好也不坏。坏的只有苏生一个人的生活，如此惨淡。
　　迫于这样不好的形势，两个人偶尔在教室里会面都特别谨慎小心。而这主要还是苏生这么要求的。之前两个人虽然也是偷偷摸摸谈恋爱，但是还没有现在这样，这么“见不得人”。
　　这属于是江泽每每想起都觉得好笑的事情。他每次在和苏生讲完悄悄话，还要打趣一句，“我们这是地下情吗？”
　　苏生也很配合，每次也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话虽如此，可谁不希望光明正大、大大方方地谈恋爱呢？
　　为此，他们都期盼未来，期盼着上大学。
　　这样的爱情太过特殊，他们周围没有可以借鉴的人。但他们知道只要上了大学，一切事情都将迎刃而解。父母和老师不都在说，等你考上大学，就好了，到那个时候我们也不会去管你们了。他们在听着这样日复一日这样的论调下，没理由不去相信大学之后就是康庄大道。
　　于是他们对此无限憧憬。
　　江泽早就想好了，考上大学之后，他就和爸妈摊牌。他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持什么态度。正常的话应该会先反对。但是那个时候山高皇帝远，他有信心去说服他们，到最后总能叫他们接受。
　　但这些还都是未来的事情，眼下他们还受着被限制交往的困扰。
　　苏生也不胜其烦。到头来唯一的轻松时刻还是体育课。这个有名无实的体育课，不担负运动的课程，而是任由他们自己自由活动的“休闲”课。
　　这个学期的体育课苏生也没改变了之前的习惯。他没有再利用体育课写作业，也没有在这个课上再看过任何书。书里的世界固然精彩，但怎么比得上和江泽待上的时间。毕竟他们很快就要升入高三了，到时候就是可以预见的忙碌学习。眼下还是享受一下吧。
　　于是他忙着和江泽打羽毛球，聊天和玩游戏。
　　一到体育老师宣布解散，大家自由活动的时候，两个人能特别快地神隐。找一个地方，过两个人的二人世界。短短一节课也抚慰了他们不能直接相处的困苦。
　　在这为数不多的体育课里，他们倒是干了一件特别的事情。
　　那就是——江泽居然拉着苏生拍了一张照片。
　　这个机会实在是偶然之偶然。两个大男生从来不会想到拍照这件事情。他们都是不怎么爱拍照的人，谁会无缘无故想起这样的事情啊？就连当初苏生手机被摔坏了，也只是为那些无法复原的聊天记录以及各种文字而感到伤心。而他的手机里并没有两人的合照。
　　那天的那节体育课正值某个领导视察。全校都穿上了校服来应付这次活动，实在是巧合。大家也没怎么不乐意，毕竟还算是难得那么整齐划一穿校服。难得一见的事情，还是大家一起做的事情，总不会受到大家的讨厌。相反大家对这件事还津津乐道。明明都不知道哪个领导来视察，也要插一嘴发表自己的见解。
　　五班的同学穿着校服和过年穿新衣服一样，觉得新鲜得很。某些活泼的同学更是恨不得上蹿下跳，跟一只只猴子似的。
　　苏生和江泽都按照规定穿着整整齐齐的一套校服。扣子扣得端正，系带也好好系着。
　　他们穿着纯白色的夏季校服，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站在走廊上，风吹过去，吹起他们的衣角。而且穿上校服之后他们两个人竟然有些相似。骨骼分明，有棱有角。都是一样青春洋溢的少年。望一眼都能看出无限的希望。
　　江泽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校服，说，“好像我们都没穿过几次。”
　　苏生点头。确实是这样。学校没有强制穿校服，一般只有重大活动才会有要求。他们自然是自由散漫惯了，也不爱穿校服。所以穿校服的时候屈指可数。
　　“还挺好看的。”苏生仔细打量着江泽身上的校服，好像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看校服的样子。
　　“不是校服好看，是我好看。”江泽特别自信地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说得也没错，纯白色校服到处都是。老实说全国中学的校服都不好看得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他去批发哪里都有。没什么特别，还很“朴素”。
　　苏生似笑非笑，也不知道是赞同还是不赞同。反正这意味不明的笑容还是助长了江泽的自信。他维持了很久一脸天下我最帅的表情。
　　就这贫嘴的空当，江泽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走，我们去个阴凉的地方玩游戏。”
　　苏生跟着他，“不去打羽毛球？”
　　江泽四处望望，回头一摊手，“我也想。可是我们在解散之后磨磨蹭蹭，反正现在拍子都被抢光了。”
　　“哦。”
　　反正他们总是这个样子，一聊天就忘记时间。和别人都快隔开一个世界了。
　　“就坐在那里吧。”苏生指了指前面。那是操场边的台阶，坐得高的话对整个操场一览无余。他在那里陪江泽他们练球，看书，聊天。对这块地方，他总有一种因为熟悉而来的安全感。
　　“行。”江泽大步跨了上去，找到树影遮蔽的阴凉处。他用手扫开那些被风吹落的叶子，弄干净才叫慢慢走上去的苏生坐下来。
　　这个地方还真是很好，太阳晒不到。有风吹过的时候还觉得凉爽。
　　江泽也不经常来台阶上休息，平时更是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好处。现在他俯瞰着操场，大有一种王者之气，反正心情特别舒畅。目之所及，风景独好。
　　苏生也觉得神清气爽。
　　“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干点什么吗？”江泽突然站了起来，略带激动地提议道。
　　“玩游戏？”苏生接道。
　　江泽摇了摇头，特别豪迈地说：“要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打游戏，多么俗气。”
　　他拿起手机，比比划划，急中生智，“不如我们拍张照片吧。”这个想法让他变得更加激动，“对啊，拍照留念，多么有意义啊。”
　　多亏他旅游经验丰富，不然没人能想到仅仅是因为在这高高的台阶风景好而去拍照。
　　他举起手机，离镜头远远地。
　　由于不怎么摄影，他摆弄手机时显得特别笨拙。但是他非常自信，把自己当做一个摄影师来看待。
　　在摆姿势这方面，江泽显得自然多了。他本身就是外向的人，面对镜头也没有一点不自在。在镜头里，可以看到他极其自然地靠近苏生，歪着头朝向一边。
　　“你笑一下嘛！”江泽高声提议。
　　其实苏生本身就是笑着的，只是笑容浅浅的，不是很明显。他讶异地问：“难道我这不算笑吗？”
　　“不算。”江泽想也没想就否认，“要笑得像我一样。”说完他咧着嘴示范了一下。并且头歪得更厉害，简直要靠到苏生的肩膀上。
　　苏生提醒他：“注意点。”希望他能够收敛住自己肆无忌惮的行为。
　　江泽飞快地对他做了一个鬼脸，而后果然坐得端正，也把背挺得笔直。
　　苏生对此十分满意。
　　午后三四点的阳光强烈，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到他们身上，留下斑驳的光点。光线刚刚好。
　　江泽笑得很开怀，苏生则是眉眼带笑，嘴角轻轻上扬。
　　唯一相同的是两个人都微微偏着头，不经意地看着对方。
　　光影俱佳。
　　阳光不骄不躁地覆盖在他们的身上，半是阴影，半是阳光。
　　最后的成像自然是让人满意的。一张照片照出了两人的青春明媚，也照出来两人的情谊绵绵。
　　苏生不由自主地夸赞道，“照得很好。”
　　他们又仔细看了好几遍，确实很好看的一张照片。两个人的样貌形态无一不刚好。
　　江泽傲娇地说，“我要把这张照片发到□□空间里，让大家都来看看我男朋友有多么好看。”
　　苏生看了他一眼，拒绝道，“不要。”
　　他的本能让他很快做出了反应。当然是因为被别人知道了很危险。
　　“这可是我的得意作品，以后可是要参赛拿奖的。”江泽一做好什么事情，总是容易开始自夸，还尤其爱夸大其词。
　　江泽觉得有点懊恼。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就被溜走了。他难得有这么得意的作品，既有他想分享的人还有想要炫耀的摄影技术。
　　不过他心里自然明白不能招摇，对刚才的想法也只是嘴上说说。而且他还是很听苏生的话的。当然他欣赏着这张照片，还觉得不够，“要不再来一张？”
　　苏生双手撑在大腿上，安安静静地陷入了这样悠然的幸福感里。
　　“说真的，我们长得这么帅就应该多拍几张！”江泽还在那里嚷嚷道。
　　苏生又扫了一眼照片，轻轻地摇头，目光诚挚地看着他：“就这一张刚刚好。天时地利人和，我们没有那么多好运气。”
　　江泽不服气，照了几张真正意义上的风景照，特别难看。他只好放弃，承认自己摄影的水平有限。摆弄了半天，江泽决定昧下这张照片。
　　“我把这张照片偷偷传到空间上，锁起来。”江泽得意地宣布道。
　　苏生对他展颜一笑。
　　层层树叶下，宽阔操场上，后来才恍然惊觉，过往的美好。这里实在留下了他们很多珍贵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