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星舒》》琨城

119、黛面伞⑨

　　温酒村里，一间看着已经关门很久的酒坊前，以各式各样的站坐姿在着四人，竹倾瘫在一包布袋上，越躺越舒服，随后风云变幻就传来竹倾的抱怨声，“公子，真的是这个地方吗？这地方一看就很久没人住了诶……难道，公子来这找的其实不是人？而是鬼？或者是妖怪？找妖怪我可不奉陪的，我这么可爱会被妖怪吃掉的！”
　　“去，啄烂那个笨蛋的头！”雨枭倚在门梁上，轻声对肩上的白羽枭唤道，“他叫得越大声，你今天的午饭加的肉就越多。”白羽枭会意，立马元气满满，像一支离弦之箭一般迅猛地朝竹倾飞去，飞到竹倾的头上用爪子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
　　“啊！啊！公子救我！妖怪来抓我了！”闭着眼惬意躺在布袋上的竹倾被吓了一大跳，狼狈地从布袋上滚了下去，仓皇用手挥打着头上的东西。
　　白羽枭撒了爪，振翅飞回到雨枭的肩头，兴奋地仰天长啸了一声。
　　竹倾被白羽枭弄得披头散发，搞得他才像是那个真正的鬼，他从头发帘的缝隙间，瞥见了是那只死鸟搞的幺蛾子，也不管头发，先抄起脚边的一根木棍，追着白羽枭一顿臭骂：“你这死鸟居然敢吓我！看我不打死你！”
　　张心承哭笑不得，看着竹倾追着白羽枭跑了一圈又一圈，跑到后来一人一鸟似乎还从中发现了一些乐趣，居然停不下来了，甚是互相打闹起来。
　　张心承对竹倾的豁达爽朗无可奈何，但也问过柳书罢：“柳公子，虽然小竹无理取闹了些，但刚刚说的其实也是我想说的，柳公子找的人真的还在吗？”
　　“还在的。”柳书罢说得淡淡地，可语气却十分坚定，“等会儿就到了。”
　　柳书罢刚说完，原本静静的野路上就响起一阵喧闹的马车声，一个身着白袍子的俊朗车夫娴熟地驾着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酒坊的门口。
　　“娘娘，有人。”长颀警惕地对马车里的幽馥说了句，幽馥掀了帘幕从马车里探头看了看，陡然一惊。
　　“长颀，这不是梦吧？”幽馥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柳书罢，鲜少地愣住了，还没等长颀回过她，她轻身一跃从马车上跳了下去，稍显焦急地小跑到柳书罢面前，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长颀栓了马也谨慎地尾随过来，上下打量着柳书罢。
　　“幽姑娘，好久不见了……”柳书罢倒是处变不惊，平静地寒暄道，“那么想必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长颀大将军了吧……”
　　“你是谁？”长颀拔出腰间的佩剑，挡在幽馥面前质问道。
　　“哎，长颀你干什么？太失礼了！这位是柳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幽馥一把把长颀拉了回来，收起了他的佩剑塞回到长颀腰间，“还望柳先生见谅，长颀也是第一次见到你，想要护我周全，难免失礼了些，先生，先生……”
　　幽馥在柳书罢面前显得格外紧张，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托辞，环顾了一番四周，“先生带了这么多人过来，不妨先介绍一下，说不成以后有帮得上忙的我也能照顾一下。”
　　“幽姑娘有心了。”柳书罢一一指过介绍道，“那边那个和鸟玩的傻子是我带的书童，叫竹倾，另外两位都是我的朋友，这位是雨枭，乌雨巷人士，我觉着你们应当打过照面的，他是栀子的兄长，栀子的婚礼上应是碰过的，这位是张心承，朝阳港人士。”
　　“嗯，好。”幽馥认真地一一看过，“不知柳先生为何到了这个地方来？”
　　“呵，只是从附近经过，就顺便到温酒村来，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到幽姑娘讨上一杯酒喝，当年幽姑娘酒坊的酒，可是整个七岛都远近闻名的珍品。当年繁多事务缠身，没能喝上幽姑娘一杯水酒，也是一大憾事。”
　　“当然可以，柳先生能赏脸喝我一杯水酒，是我的荣幸！”幽馥从衣袍里拿出温酒酒坊的钥匙，打开拴在大门上的铁锁，“长颀，你先进去，把屋里的桌椅都搬到院子里来，我们俩都没了长辈，柳先生大可以做我们的见证人！”
　　长颀会意，立马兴冲冲地跑进温酒酒坊忙活起来，还没等柳书罢一行人进门，他就已经把一张大桌搬出来摆好了，柳书罢浅浅笑了笑，拉回还在疯玩的小竹，“那就麻烦幽姑娘了，这酒可管够？我还想捎点走呢！”
　　“管够是管够，只是柳先生知道酒坊的规矩的，谢绝外带。”幽馥开玩笑道，“不过柳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不可同他人混为一谈，等会儿柳先生就在我这酒坊里喝个够，不够的话我就帮你装一些带回去！”
　　“柳公子，你叫她幽姑娘，难不成，她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张心承从未去过繁华的京城，也只在朝阳港里听说，京城的皇后娘娘和长颀将军就是让韩夜政权颠覆的两个最大功臣，他越看这两人越觉得就是，心中油然生起一股敬意。
　　“是啊，当今的皇后娘娘现在正给你家的柳公子擦桌子呢！”幽馥笑道。
　　长颀接过幽馥递来的大氅，就被幽馥遣去买下酒菜了，而幽馥则束起发，扎起袖子，抓来一块抹布麻利地擦着桌子，“好，擦得干干净净，你们在这先坐一会儿，长颀手脚很快的，下酒菜马上就来，我去趟地窖看看酒，柳先生想喝什么？”
　　“八月黄。”两人笑了笑，异口同声答道。
　　“就猜准柳先生也好这口，我这就去酒窖，给先生拿一坛年份老的。”幽馥说着说着人就跑得没影了，她一进到这酒坊里，就没了什么皇宫的架子，撒开了腿在小小的酒坊间小跑着，很快就抱着两三坛酒回了来，饶有兴致地介绍道，
　　“这坛是秋露白，另外一坛是竹叶青，然后这坛最大的，就是八月黄了！”她启了酒封，正想倒，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下脑门恍然道，“你瞧我这脑子，光顾着拿酒了，哈哈，酒先放着，我去拿几个碗碟来，再等我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哈。”
　　“公子，我一直以为什么娘娘都很凶的，平常板着个脸，使唤这使唤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然后把身体都搞坏了。这娘娘倒是奇怪哈，和个小屁孩似的，跑来跑去疯疯癫癫的，比我还傻。”竹倾好奇地看着那些酒，嘴碎地喃喃着。
　　“没有人比你傻。”雨枭无聊地逗着白羽枭，顺口嫌弃道。
　　竹倾鼓起嘴攥紧拳头，气呼呼地正想找雨枭算账时，却不知道幽馥早就端着托盘暗暗站在了他的背后，把他刚刚说的话全部给听了去，他的耳边突然幽幽地传来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女声，“小书童，你知道你这句话要是放在京上给我听见了，现在早就身首异处了吗？祸从口出，长得这么可爱可别白白丢了性命。”
　　对着竹倾的耳畔说完，幽馥立马换了笑脸走到柳书罢旁边，放下托盘拿了个酒碗出来，帮他倒上满满一大碗八月黄，“柳先生，你尝尝，看看是不是还是原来的味道。顺带问一句，你家书童可以打吗？打到娘都不认识的那种！”
　　柳书罢瞥了眼被吓得不轻的竹倾，笑笑，“我不管事，只要别打死就行，打死还得办礼，麻烦得很。”说完就感觉到不远处一双怨毒的眼睛朝他看来，他不看竹倾，自顾自端起满满当当的一碗八月黄，大口大口地灌了进去，“哈，还是原来的味道，虽然过了这么久，幽姑娘酿酒的手艺还是没话说。”
　　“谬赞，谬赞了哈柳先生，虽说我这酒坊不开了，但我每年还是会来一趟，往地窖里藏几坛酒去，不然再过个几年来，这酒就要被我喝光了。”正开着玩笑，去买下酒菜的长颀也回来了。
　　幽馥赶忙跑去接过手，情不自禁嗔怪道：“怎么这么慢，明明一刻钟就可以做好的事。”
　　“那个菜场打烊了，我就跑了远点的那个。”长颀对幽馥耳语道。
　　“算了，买回来就好，我去把这些下酒菜装起来，你去给柳先生敬碗酒，等招呼完柳先生他们，我有话对你说。”幽馥摆出一股故弄玄虚的表情，几步跑开了。
　　长颀不好意思地走到柳书罢旁边，倒了满满一碗酒，似是被浓郁的酒香壮了胆子，豪情壮志地对柳书罢一行四人说：“刚刚是我失礼了，我敬大家一碗，就当给大家赔个罪，还望各位海涵。如果以后各位在京上遇到了什么麻烦，来我府上，我一定全部给大家办得妥妥当当的，决不食言！……特别是柳先生，您是小馥的救命恩人，那也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定当竭尽全力！”
　　“不碍事，刚才都是小事，长颀将军不必放在心上。再说，要是我们之后再想寻长颀将军，该是去皇宫找了吧？”柳书罢浅笑打趣着，又端起一碗八月黄舔了口，那股醇厚的酒香还是让他不禁啧啧称赞，“对了，刚刚将军是叫，小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