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女儿》钧墨

2、1

　　巨大的铲缓缓升起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地面上大大小小的石块落在收集筐里。
　　日头猛烈，坐在操作舱里的男子顶不住一阵阵透过窗口袭来的热浪，暂时熄了火，打开舱门跳出去。
　　一边正在尘土飞扬的采石现场捧着一碗馄饨大吃的同伴见他走过来，抬起头吆喝一声：“嘿，阿财，这边！”
　　阿财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脸，在强烈的阳光下眯起眼道：“日头也太毒了，从前在海上漂着，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要不是出一趟海总是三年两载的，也不知道家里婆娘是不是老实，我还真不愿从船上下来。上回沃家出的那事可真是，我呸！不讲信用的臭娘们，老沃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全贴在那个小白脸身上……”
　　同伴笑着跟着他啐了一口：“可不是，这回子填海造陆政府给补贴了大钱，苦是苦了点，不过在这里干可比海上还要合算，这机会可不是年年都有的，不然你说咱们干嘛闲搁着十几年的营生不干，跑到这种荒地上挖石头？说到底还是为了钱。哎对了，说道出海，阿财你听说没，上回长发他们的船在海上看见了什么？”
　　阿财已经把毛巾拿在手里扇风，汗流满面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好奇的神色：“什么？长发他们小船又出不了远海，就这么点近海能看得见什么？”
　　同伴挥挥手，示意他探头过来。
　　“神神秘秘……”阿财不满地嘟哝了一句，却没按捺住好奇心，将耳朵贴了过去。同伴凑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的脸上立刻出现了短时间的空白，紧接着是难以置信：“你再说一遍！”
　　“千真万确，长发他们亲眼看见的，章二哥还拍了照片，我也看过了，是个人的样子，还有长头发，只不过不太清晰。不可能是人，他们在晚上也看见过那东西，那种脏兮兮的海里怎么会有人游泳？虽说这事情离奇，但也不是没有过。”同伴搁下馄饨，抽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才道，“你没听说过外国那个什么尼什么湖里不是也有水怪？我看就是这个。长发这回可撞了大运了，要是抓上来了，怎么说也有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手指，羡慕过后，脸上露出了惋惜的神情：“不过不是那么好抓的，他们忙活了这么久，不也还没个眉目？这事现在就几个人知道，他怕传出去会影响他生意。我瞧着他的意思，迟早能抓上，要抓活的，最好能找着那东西的窝，如果实在弄不上活的……”
　　在阿财几乎屏住呼吸的注视中，他再一次压低了声音：“那就先弄死再网上来！”
　　“干活干活！午休时间结束了，赶快起来干活！”
　　阿财重新坐进铲石机里操作着巨大的钢铲，心思却飞到不远处浑浊的海面上。
　　“一条落单的人鱼？怎么可能，捕了十几年的鱼，从来没见过这种……”然而同伴刚才谈论起来那煞有介事的描述，还有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天价的收益，他忍不住心动了，“以前看故事书好像是有提到过海里的人鱼，难道是真的？”
　　难道不仅是真的，还恰巧在近海出现了一条？
　　阿财原本笃定的内心在这一刻摇摇欲坠。
　　“这几年一直搞填海造陆，近海里的水抽都抽了好几次，污染得这么严重，会有人下海游泳，除非是他不要命了……说起来，一条偶然被水流送到这里的人鱼倒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