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她》明不知晦

4、食物

　　陈迟不受他丝毫影响，依旧冷淡地问：“饿吗？”
　　“……这是现在的重点吗，这问题跟我上一句话有什么必然联系吗？”许无禄被这突然转变的话题问懵了，懵完还是细细感受了一番，惊奇道，“好吧，是有点饿，诶你不问之前我都没这感觉的？按现在的时间来算我们已经差不多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还消耗了那么多能量，那是该饿了哦。”
　　他盘腿坐在床上，有些无聊的自说自话：“货架上有很多吃的，我们要担心的只是怎么付费吧，可是这里不知道流通的货币是什么，万一是要我们割肉去换怎么办？要不再去收银台翻翻吧，那里的东西不收费，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就算真找到了吃的，也肯定不够分的，谁知道我们要在这待几天呢……”
　　笃笃——
　　许无禄自动闭麦，用眼神询问陈迟。
　　可惜陈迟并没有跟他商量一下的意思，听见敲门声就站在了门后，不设防地直接将门拉开，冷漠无情地问：“有事？”
　　不速之客被他的超高执行力打乱了节奏，还没来得及继续敲门，一晃神，那个冰冷漂亮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伙就这么堵在他面前，自然垂下的右手还拎着那根分量不轻的金属棒球棍，并没有做出防备或威胁的姿态，但谁也无法忽视他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来人曲起的手指不尴不尬的停在半空，差一点就触碰到陈迟的身体，被陈迟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居高临下一扫，他立刻一个激灵放下手臂，小小退后几步，这才咧着嘴堆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容，语气也不自觉带了点讨好的意味：“客人您好，我这不是想着您还没吃饭吗，我一个人收拾不过来仓库，您要是来给我帮点小忙，我绝对免费为您提供一些食物，或者您还想要一些别的东西，也是可以商量的嘛……您看怎么样？”
　　“可以。”陈迟侧开身，让出里面坐床上的许无禄，不容置疑道，“他也一起。”
　　“当然、当然，您的同伴也是可以一起的，两个人帮忙效率也高些，那咱们现在就走吧？”那人连忙应下，生怕陈迟翻脸似的，迫不及待就要带路。
　　“我是‘常来超市’的整理员，我姓何，称呼您随意叫。”满脸堆笑的男人姿态放得很低，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本来就这样逢迎的性格，他在前面压着速度带路，不时侧过身努力跟陈迟搭话。
　　陈迟不知道听了没听，反正一个字都没理。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许无禄似乎感兴趣地搭话道：“何叔在超市干了多少年了啊，您认不认得前台那个店员？“
　　“我啊……二十几年了吧。”何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光辉岁月，原本一直挂着的谄媚的笑容下去了，没了刻意做出的讨好，脸上显出几分干净的追忆神色，“我十几岁就辍学出来打工了，因为没成年，谁都不肯留我做事，没处可去，每天就翻翻垃圾捡点别人不要的东西吃，有天实在快饿死了，就跑到这里。”
　　何叔笑了笑，侧着的身子转回去了，沉默许久才继续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当时太饿了，实在找不到东西吃，就想着进来偷一个面包。我之前观察过，这家的老板脾气很好，就算被抓了估计也不会太为难我，我就……趁着客人多，偷偷拿了一个面包，就是那种三块钱一个的，夹一点点馅，躲到角落里三两口就吃完了。在我藏包装袋的时候，小福刚好把我抓到了——哦，小福就是这家店的店员，他是老板的儿子，给他收钱、看仓库的。小福人也很好 ，他没有揭穿我，还带我跟他去吃了顿饱饭，后来也是小福出面跟老板求情我才能留下来混口饭吃……只是再后来他就失踪了，他当时也才二十几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唉……对了，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啊……就是我们来的时候，有个店员在收银台跟我们聊天来着，您没看到他？”许无禄搞不清现在的状况，只能斟酌着回答道。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一扇挂着锁的铁门前，何叔掏出钥匙去开锁，顺口回答说：“您别开玩笑了，整个超市就我一个人在，没招什么店员。好了，门开了，进来吧。”
　　趁着何叔走进去的空当，许无禄凑近陈迟小声交流：“迟哥，你怎么看？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整理员’跟我们处在同一空间内，却好像根本看不到‘店员’的存在，这俩人中有一个是‘鬼’，还是……两个都是？”
　　“先搞清楚我们是什么再说吧。”陈迟说完便进了仓库。
　　许无禄立刻跟了上去，顺道还把挂在门上已经打开的锁给顺走了。
　　……
　　林眷希在感受到明显不正常的饥饿感后，立刻意识到食物在这个规则内的重要性。
　　“我身上有点现金，但数额不多，不知道能不能用。”柳眉生从身上翻出几张钞票，都是五元十元的，唯一一张大额的也只是五十。
　　他们在陈迟二人进了里面后，便大致观察了超市内货架上食物的情况，跟正常超市差不多，常见的零食饮料什么的都有，定价也在合理范围内，如果这里真的收他们的货币就好了，她手里的钱还是能买点东西的，省着点吃也能撑个几天——在不出现意外情况下。
　　“规则里说的是‘支付相应的筹码’，估计不是指的正常的货币。”林眷希皱着眉分析道，“还有规则里说的熟食，超市里倒是有冷冻的肉类、丸子什么的，虽然没有看到能弄熟食物的工具，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不去碰那些需要加热的食物吧，像泡面、奶茶、自热锅这种都不要选，食物以面包、压缩饼干、巧克力等能饱腹和补充能量的为主。你的钱先收好，等我们搞清楚这里的交易筹码再做打算。”
　　柳眉生对此没有意见，她把钱仔细叠好收进贴身的口袋里，突然想起之前的疑问，顺势问了出来：“刚没找到机会问，你对陈迟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敌意？你认识他，还是之前有过节？那两个家伙不是只说要我们注意观察他，再找机会拉拢吗，你存了私心啊。”
　　“没有。”林眷希自己也有些不解，试图解释，但解释不清，只能自暴自弃的丢下一个笼统的描述：“直觉。他很危险。”
　　“哦。”柳眉生没懂，但也无所谓，毕竟她的疑问也有了回答了，这事儿算是翻篇了。
　　“我去试探那个店员，你去注意陈迟那边吧。”林眷希扔下这句话就往收银台去了。
　　店员还是那个木讷僵硬的模样，迟钝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抬起青白的脸正对着来客，语调没有起伏说道：“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能帮……您……”
　　林眷希对着这么个人机实在懒得装样子，直接说明诉求：“我想要买一些食物，你要收取什么东西作为费用？”
　　店员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他的问题，摆正脑袋后慢慢吞吞伸出手，说：“您……把……选好……的……东西……给……我，我……会向……您收……取……同等……价……值的……记忆，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记忆？是只有“常来超市”还是整座“欢她城”都将记忆作为流通货币？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指明了一点——记忆是个很重要的东西，绝对不能轻易交出去。
　　不过这样就麻烦了，他们需要食物，用正常手段行不通，那肯定还有别的获取食物的途径……对，陈迟，他没有记忆，这是自己的机会。
　　滋啦——
　　头顶的灯伴随着细微的电流声闪动两下，随即灯光暗了一个度，林眷希已经适应了先前刺眼的白光，环境乍一暗下来，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层纱一般朦朦胧胧的。
　　红光出现得毫无征兆，厚重鲜亮的红光眨眼间便侵染了这个空间，每一样物品、每一处拐角都变得陌生又诡异，散发着浓郁的不详之感。
　　黑衣店员身上披着一层红光，看上去仿佛是长出的一身新皮，柔软妥帖，诡异地十分和谐。他又歪下脑袋，似乎在思考现在的情况，浑浊发散的眼睛深处若有似无的闪动着红光。
　　两分钟过去，店员摆正脑袋，尽职尽责地对没有离开的顾客进行友好问候：“欢迎……光临，先生……请问有……什么……能帮您？”
　　林眷希像是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在临近爆炸的点突然被一根针扎破，极致的情绪将他拉回了现实，他顾不上理会恰巧帮他脱困的店员，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离开红光的照射。
　　他以为他看见红光的第一时间便逃离了这里，实际上他只是突然被抽离了魂魄一般，身体直愣愣留在原地，像那个店员一样。
　　绝不能再暴露在红光照射下！他一定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