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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捣乱鬼 ...


  •   黑夜中的山腰算不得寂静,凉落祈同屠夫家有些距离,现下微弱的人声被虫鸣所替,四周无风而草地沙沙作响,凉落祈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望向手中灭了火的灯笼,手指轻轻一勾白青色的气流便裹住了灯的全身。
      以灵力聚集成光,可抵片刻照明,粗略一看四周没有什么异常,没有丝毫慌张的反应,凉落祈只平静地举着灯笼慢慢走着,心下判定是有客人来了。

      “嗯。”负起一手的凉落祈在走了几步后又驻了足,发觉这金光照不了远路,甚至都照不到脚下草时,他郁闷地一声轻叹:“这光还是不够亮堂啊。”

      只是顿足片刻,手中的巡夜灯忽然向左移了一下,像被风掠起,灯笼却又起得急促。凉落祈后退一步转了个身站定,随后刚在手中稳下来的灯笼又向右后方一晃,凉落祈反应很快立刻左退一步,手中灯笼后冲。

      凉落祈后退一步后便向着山下躲去,他不知这山上居然还有能同他不相上下之人。断不可能是十倾曜,难道南山还有其他神仙下界来?
      来人在其身后一言不发又穷追不舍,凉落祈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在跑到一拐角处突然转了身。

      他将灯笼向身侧一展,来人见状似乎笑了一声,马上俯冲上前,凉落祈心道来得好随后一个后仰下腰,起身时欲将灯笼作个障眼法举在自己面前,一来确认对方有没有认错人,二来试探对方又是何人。
      对面人很明显也不是吃素的,大抵是发觉了凉落祈的意图,在手将袭灯笼时突然转了方向,忽地低下身给了凉落祈一个扫堂腿。

      凉落祈见状将灯笼向地上一抛,在灯笼落地前一脚轻点借力跃向空中,旋身时运灵对着灯笼伸出手,灯笼被灵力包裹飘向他手中,在灯笼重新回到手中时凉落祈已然从偷袭他人身后落了地。
      那人转了身也不再是赤手空拳,寒光闪过,凉落祈以手持的木杆抵在自己胸前,而架在其上的,是一把锋利的剑刃。
      剑是一把普通的剑,但是持剑人凉落祈感觉没这么简单。

      手中被灵力覆盖的灯笼光亮慢慢淡了下去,在凉落祈想着差一点就可看清对方是谁的遗憾中最后一丝灵力熄灭,黑夜中两道颀长身影对立,一时无声。

      “阁下又是?”
      “又?”先开口的还是凉落祈,他向来不习惯一直等着对方先说出个所以然来,像两个孩童生了气互相较劲,非要互相干瞪着眼等对方先说话一样。那人玩味般的重复了一下这个字,轻飘飘地转着剑柄挽了几圈收剑后退两步。

      凉落祈听他声音似位少年,熟悉的他完全不用如此戒备。但那名字挂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得反问道:“你来做什么?”
      少年笑了起来,笑声极其夸张,仿若要将五脏六腑都笑出来,他抖着手持剑指向凉落祈的眉心,笑够了才托着长长的腔调道:“我难得来一趟,你可别让我失望吧?”

      凉落祈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放下灯笼他看着对面看不清的人歪了歪头:“啊?”
      “?”
      那人被凉落祈这样一搞也懵了一下,眉峰挑起像是惊讶于面前的人的性格竟然和想象中大相径庭,随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以剑支地抖着身子大笑着:“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什么,你这副德行可真有意思,哈哈哈哈……”

      凉落祈看了看手中的木棍,又看向面前的一团黑影,他应该也是穿着黑色的衣服,但不管怎么看,凉落祈都觉得黑衣只有在小十身上穿才是最好看的。
      哑然于当下情况自己竟然还在心中比较这黑衣谁穿好看,窘迫地轻咳两声他抬头对少年道:“阁下看起来气宇不凡仪表堂堂清新俊逸品貌非凡才貌双绝惊才风逸所以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阁下嗯?”

      “嘁。”少年闻言笑声逐渐小了下去,眼中对凉落祈的厌恶呼之欲出。末了他握住剑,剑尖没入草丛中在地上留下一道划痕,少年拖着剑一步步走向凉落祈。

      四周虫鸣声不知何时已经听不见,凉落祈发觉少年刚才不过同他小打小闹,这会儿才是要动真格的了,耳边风声变得凌厉,他听到少年说:“一本正经地胡扯,看你真是越来越不顺眼。”

      凉落祈后跳一步欲举起巡夜灯,却发现灯在他举起的刹那间就滚落在地。少年不知何时举起了剑,一切发生的突然,沉默片刻后凉落祈望着那截断的木棍意外的锋利,于是不以为然地举起棍子对准了面前人:“多谢。这灯是挺碍事。”
      “油嘴滑舌!”

      剑攻从试探转成凌厉,黑影在夜里恍惚而错乱,凉落祈凭借对方的剑芒应付自如,两人都没有用多少灵力,凉落祈是顾忌山腰那边的屠夫家,而少年大概是觉得好玩儿吧,毕竟对方不用灵力的话自己也是胜之不武。神仙都有自己的原则,胜之不武可谓是天界中十分忌讳的。

      见剑气下劈凉落祈低身避开又错身转棍袭向少年手腕,少年一个转腕将剑抛到左手,一剑对着凉落祈的左肩劈下时右手手掌亦直直向他拍去。木棍被挑到半空中,凉落祈接下少年这一掌后回撤一步腾空而起。
      少年的攻势不给凉落祈去接木棍的机会,只见他一跃而起时剑光自他指尖暴涨,汹涌地近其身后凉落祈及时一个空翻反握住木棍背后一挡,木棍上混着凉落祈的灵力,两者爆发的光芒碰撞一瞬消失,如此凉落祈还是没能看清对方的模样。

      这下凉落祈才反应过来并非是天黑自己看不清他的脸,而是这少年给自己脸上施了诀,让人看不清他的面貌。
      不过滞了一瞬,少年趁此机会又持剑袭去,凉落祈没料到打了这么久就这间隙他都能抽空出来给他一下,随着手腕一翻转木棍又被斜着削去一截,他被震得后退几步才站定。

      “凉落祈,在人界待了也没有很久啊,几十年?几百年?就变得这么没用了?”少年把玩着刚才削掉的那截木棍出言嘲讽,遮住的面容下眉眼间都是心情愉悦的模样。凉落祈无声抬眼望向那看不清的脸,想着要不要回两句,几声狼叫猝不及防地传来。

      凉落祈眼中显出惊愕,他转头又回头盯着少年质问:“这就是你在这里的目的?!”
      他从哪里引来的狼?!

      “你喊什么。这狼是我找的,怎么了?你来杀我呀?杀了我狼就没了吗?上边的狼你没见过吧……不对,青凰大人,司命的得力手下,天界人尽皆知的第一老好神祈神,肯定什么都见过呀?”
      两人这会已经到了山脚,背后是南村,面前山腰是屠夫家,少年气定神闲地拨弄着手中剑身,随后将剑丢到了地上,调皮地将双手背到身后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看看天,低头瞅瞅地,言间此事似乎都与他无关,语中尽是唯恐此地不乱的狂傲。

      少年明显感觉到凉落祈有了怒气却迟迟没有回话,他停了脚步望了他一眼,见他正盯着自己少年眼神中透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他身体前倾对凉落祈继续道:“青凰大人若知道,那就好办了,那这狼如何杀你也应该知道吧?山腰处的血腥味它们应该是能闻到的。嗯,我想做的事目前就做完了,那青凰大人,我就告辞啦?哈哈哈!”

      他每一声青凰大人何尝不是对凉落祈的嘲讽,众神都知他凉落祈被帝师亲自送下天界没有召令不得回去,即使偶尔被司命喊上天去也是做一些棘手的委派,一传十十传百后众神都认为是凉落祈做了错事才被罚下人界的。
      众神不知晓原因,但帝师知晓,司命知晓,凉落祈自己知晓,这少年也知晓。只不过他似乎喜欢以欺辱凉落祈为乐,无论说什么,就算凉落祈不动怒,他也要说出来恶心恶心他。

      见少年要走,凉落祈在琢磨出他口中那股血腥味后立刻回神猛然收回迈出的脚,只能停下脚步看着他远去。
      向着同他离去相反的方向凉落祈转身赶往山顶,不曾注意面前一片狼群。四周草草扫视一圈,他已被狼群层层包围。

      若细看,狼身的毛发浑身都是土棕色,好似用泥巴捏成的,但尾巴却又若火焰般燃动,在来回扫动的同时时不时甩下几滴像泥点的东西。
      只是那泥点落到地中又消失不见,连同它们的肚皮上,抬起的四爪上,都在不停地滴落泥点。唯有那对漆黑的看不到瞳孔和眼白的眼珠没有滴落什么东西,像人一样间或眨一下盯着他。

      夜狼。

      天界有一兽,名夜狼,身如泥土,眼如黑石,脱跳如簧,入夜才出,可潜于土,杀人无形。

      凉落祈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手中的木棍被直接丢到地上,右手摩挲着左手手腕,卷长的睫毛低垂。此物他自然知晓如何应对,只是夜狼数量众多,若不能一举消灭,后患无穷。
      知不能再耽误时间,凉落祈跳上了树,双脚轻灵地跳出了包围圈,马上冲上山腰。狼群显然愣了一下,互相对视了几眼随后嚎叫着追了上去。

      狼群必然不能引上山,凉落祈手中刚显现一弯弓雏形,对面便正对着自己飞来一个东西。也不怕是什么伸手接住,举在面前一看竟然是一把漆黑的小巧弓弩。
      不知何人相助也来不及顾虑过多,可以肯定这是一件神器,同他的弓——负雪星河一样都能以灵力聚为箭。凉落祈不想拒绝这份好意,当即拉开弓矢对准狼群射出。

      弓弩虽然精准命中了夜狼的眼睛,但在他射出七八根后,他发现这弓弩其实很费灵力。他如今在人界灵力不比天界,可以说是少得可怜,所以他并未常常使用负雪星河,更别提这种极其费灵力的神器。
      凉落祈哀叹一声,默默化出负雪星河时,又一道光影劈向了狼群。狼群的头被皮飞,连同那黑眼珠都被白光化为乌有,一时间余下夜狼纷纷以头抢地融入了土地中。

      凉落祈:“?”
      今晚这么热闹吗?出来一个小十,又出来几个同僚。

      看着在眼前翩然落下的同僚,凉落祈原本是想开口拜托他将余下夜狼灭掉自己先赶紧去山腰的,可初次见面就提这种要求是否太过无礼,犹豫几番中那人执剑站立侧头对他道:“见你着急礼数便免了吧,先赶去山腰吧,救人要紧。”

      凉落祈也话不多说,一句多谢留下转身便离开。手中的弓弩在手中化无,他想应该是那位白袍道友的神器,心中又生出几分感激,心想届时就一同道谢了罢。
      而他走得急,并未留意侧身而过的一棵树上有长发风扬,那背影是个孩童模样,正一手撑着树干看着他,注意到他身后的土地下正遁着一只夜狼,正一上一下掂动的另一只手对准地上就是一射。

      那正是方才凉落祈接住射杀狼群的弓弩。
      随后,看着另一边正在同狼群对峙的白袍人,转身离开。

      这山凉落祈并不怎么熟悉,所以来时来后他就走遍了整座山,对山路了解了个大概,印象全凭白日走动的那一遭。
      走近路赶到山腰处林氏家门前,地上竟都是死掉的血迹混淆狼群的残渣,血不是夜狼的,凉落祈慢下了脚步,蹲下身轻捻起一块泥土。
      可残迹确实是夜狼的。

      凉落祈轻轻皱眉。自己来晚了,但这未免太蹊跷了。是谁杀了这批狼群?
      脑中有不好的预想,推开屋门那刻他着实心里一沉,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往后山。
      屋中无人。

      脑海中闪过刚来到时在屋外听到的他们几人的对话,那唯一的可能便是林夫人已经带着所有人一同去了山顶庙中去祈愿。无法得知上山途中她们有无遇险,他马上向着山顶奔去。
      少年口中的血迹应是林氏的,如此可知应是林氏临盆。稳婆一直陪在她们身边,为何这时候辛苦跑去山顶?且今日山上小路的路灯没有亮起,凉落祈摸黑去查看一番,果然是那少年做的。

      那她们又如何去的山顶?

      天黑不太能掌控好方向,凉落祈凭借脑海中的印象和山顶处那隐隐约约的光柱,快速踏着石阶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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