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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意外得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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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府内,已为人妻的孙婼儿盘腿坐在榻上,手里抱着一盏热茶,正蹙眉沉声与自己的贴身丫鬟下棋。
小丫鬟不敢赢,见自己小姐脸色不好了,赶紧下几步臭棋,成功输掉对弈,暗自松一口气。孙婼儿赢了棋,没有半点谦虚之态,反而不高兴道:“春儿,你还真不愧是春儿,这么蠢,一次都没赢过,和你下棋真没意思!”
春儿赶紧颔首:“小姐冰雪聪明,胜过春儿不知多少倍,春儿哪儿能赢小姐!”
孙婼儿听了这番恭维,心里好受许多,扬起脑袋冷哼一声:“你倒是说了句实话!”
话音一落,又有个丫鬟掀帘而入:“小姐,宁王府的小夫人来了——”
“什么!”孙婼儿当即跳起来,掷下手中茶盏坐过去问,“她来我们家干什么?”
丫鬟老实回答:“不知。夫人本想请人去西馨院坐坐,但那小夫人说,想四处走走。夫人就差奴婢来请小姐过去陪那位小夫人。”
听到这儿,孙婼儿也松一口气。冬日天寒,后院女子更不爱出门,这也是孙婼儿敢趁母亲在家时刁难田青栀的原因。若是母亲相陪,指不定会撞上田青栀,到时候自己可就麻烦了。
她立马披上一件绒衣,对那丫鬟道:“霍小舟在哪儿,你带我过去!”
这个时候,霍小舟也拉着田青栀赶来兴师问罪。两边人就在一处园子里撞上了。雪还没化,园子里除了双方的脚印,俱是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霍小舟瞧着行色匆匆的孙婼儿,立即冷笑一声,呵出一团苍白的雾气:“哟!这不是孙大小姐,哦,不对,该称孙少夫人了!”
孙婼儿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气势上肯定不会输给霍小舟,指着人就气极呵斥:“霍小舟!”
“怎么了!”霍小舟嘴角一翘,抛来一个鄙夷的眼神,“少夫人还想我帮你洗衣服不成?”
孙婼儿的怒气瞬间飚至脑门,厉声道:“霍小舟!田青栀如今是我孙家的下人,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哪儿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来管!”
田青栀跟着堵到霍小舟面前,软言相劝:“霍小姐算了吧!这点衣服青栀很快就洗完了......”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霍小舟打断:“欺负人的是她,凭什么要由你来说算了!既然少夫人口口称田青栀是卖到孙家的下人,那好,我们这就去见孙夫人,让她开个价,我把你买回去!”
孙婼儿一听这话,马上紧张起来。若闹到母亲那儿,事情不就全暴露了吗。她赶紧扑过去拦住霍小舟,色厉内荏道:“你要买,我们还不卖呢!”
霍小舟悠然一笑:“抱歉!孙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说罢,随手推开孙婼儿径直离去。孙婼儿哪能让她如愿,当即不顾仪态一把捞去,抓住人手臂就往回拉。霍小舟也是没防备,一下子往后仰去摔倒在地。幸好是雪天,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人没什么大碍。
但霍小舟不是寄人篱下的田青栀,可咽不下这口气。也站起身乘人不备使劲儿一推,孙婼儿顿时摔在地上,啃了满嘴的雪。两个丫鬟受惊,连忙涌过去一边扶起人,一边关心切切。
唯有霍小舟立在一边,瞧着孙婼儿那副狼狈像儿笑得前俯后仰。人都不爱见自己仇人得意,特别是那仇人才整过你。孙婼儿恨恨盯着霍小舟,简直是怒气冲天,也不想什么后果了,甩开两个丫鬟就朝霍小舟扑去,嘴里还嚷嚷道:“霍小舟!今日我要你好看!”
转眼一瞬,两人都倒在雪地上滚来滚去,相互掐架。一个扯头发,一个揪衣领。一个随手抓起雪摔人脸上,一个就抱起雪砸人头上。
丫鬟们看着这番场景,急得直跺脚,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幸得田青栀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去叫夫人过来呀!”
等二人打得鬓发凌乱,满身是雪。孙夫人一行人终于匆匆赶来。巧莺一见自家小夫人搁地上趴着,反应不比旁边两位看戏的丫鬟好多少。倒是孙夫人看着躺地上的两人气得厉喝一声:“孙婼儿!住手!”
这一声下去,难舍难分的二人终于相互松手。孙婼儿抹着眼泪,哭着鼻子朝母亲跑去,万分委屈道:“娘,霍小舟她打我!”
然而孙夫人只回过来一个锐利的冷眼,吓得孙婼儿马上憋回眼泪。
霍小舟人虽然狼狈,神色倒是从容。由巧莺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拍拍身上的雪,再道:“孙夫人,我想向你买个丫鬟!”
孙夫人对霍小舟就客气许多:“我孙家的丫鬟粗手粗脚,向来不得人中意。不过小夫人这么问,定是看中哪个丫头机灵,尽管一指,我立马叫人送王府去,何必谈什么价钱。”
霍小舟扯了扯衣领,刚才打架,雪落进去不少,现下开始融化,沾水处又黏又湿。不过她没表现出来,而是指向田青栀:“夫人,我要买的人是她,自然要和你谈好价钱。”
“她?”孙夫人面露疑惑。只是转眼,又好像明白了什么,目光聚向自己女儿。孙婼儿立马低下脑袋,不敢与母亲对视。
霍小舟继续说道:“我今日来拜访才得知,昔日田家千金居然沦落为一个粗使丫鬟。大冬天的,用冷水洗衣。想来她一家死的死,散的散,身世已经够可怜了,还要遭此磨难,一天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我实在于心不忍,还请孙夫人能将此人卖给我。”
孙夫人自知理亏,心有愧疚。奈何这人是宫里那位塞进来的,能不能送出去,可由不得他们做主。孙夫人面露难色:“小夫人,田姑娘的遭遇,我也是同情,从来都是将她当做府上贵客对待。只是今日婼儿顽劣,冒犯了田姑娘,我这就下去好好教训她。”
霍小舟道:“舅母,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没关系,我会让李......”她顿了下,还是把那个拗口的名词念了出来,“我会让安郎和殿下说一声,将人放在宁王府。”
只要田青栀在自己眼下,就没有恶毒女配发挥的时机了。
孙夫面色还在犹豫,不过语气松了些:“这样也好,就是不知田姑娘意愿如何?”
刹那间,所有人都看向田青栀。霍小舟还当她是那个胆小自卑的田家小千金,立刻保证道:“田姑娘,只要你来宁王府,我霍小舟保证,你还是那个锦衣玉食的田家小姐!”
田家小姐?田青栀心中冷冷一笑。那个父兄嫌弃,母姐漠视,最后大婚上,被心上人抛弃,丢至青楼的田家小姐?
那确实是金枝玉叶,锦衣玉食。
可是呀,田青栀已经不需要那些东西了。更不愿做那个身处笼中供人取乐、自卑懦弱的金丝雀!
她慢慢抬起眼眸,微微一笑:“霍小姐,你的好意青栀心领了。不过孙大人与夫人待青栀极好,青栀若因一盆衣服,就弃了此前恩德,不就成了忘恩负义之人吗?再者,若风声传外面去,损了孙家清誉,青栀更是过意不去。”
这样一番真切的话语,成功打动了在场所有人。就连霍小舟也不禁露出一丝钦佩。
田青栀又走到孙婼儿身边,笑容温婉清雅:“我知道,少夫人对我有误会,才会如此对待青栀。相信将来误会消失,我与少夫人定能和睦相处。”
孙夫人听到这儿,难免长叹一声:“唉!婼儿若有你半分贤德,哪儿还用我如此操心!”
但孙婼儿丝毫不接受田青栀的好意,甩去一声冷哼。若真想与她和睦相处,怎还会叫那个她讨厌的称呼。
另一边的霍小舟也是暗暗咬唇,没想到田青栀人居然好成这样,受欺负了还要帮欺负自己的人说话。这样的话,把人拐自己家的计划不就作废了吗!
可转念,她又开始疑惑。既然田青栀这么好,为何会成为恶毒女配?难不成关键点在孙婼儿身上?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霍小舟打了个寒颤,这才留意到贴身衣物全湿了。她实在受不了这份寒冷,匆忙告别孙夫人,拉着巧莺回去。
孙夫人几番挽留无用,便带着女儿亲身相送,又命孙婼儿与她道歉。直至马车走远了,孙夫人才扭头盯着女儿,责备的话还没说一句,孙婼儿就皱起眉头,脸色苍白。
“娘,我肚子痛......”孙婼儿只说了这半句话,人就晕了过去。
孙夫人连忙扶着人,哪儿还顾得责备,大惊失色道:“婼儿!你这是怎么了!”
......
下午,孙父回家收到两则消息,一好一坏。坏的是孙婼儿暗中磋磨田家姑娘,和发现真相的宁王府小夫人打了一架。好消息是他要做外租父了。
两桩消息一起冒出来,孙父又是怒又是喜,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处理女儿。但听到消息的孙逸飞可没什么顾虑,当即冲到妹妹房中,指着床上可怜兮兮的妹妹训斥道:“婼儿,听说你怀有身孕,哥哥先在这里道一声恭喜。但一码归一码,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事是人能做出来的吗!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我今儿非得揍你一顿!”
话音一落,孙未和田青栀也赶过来。一个拦住气冲冲的孙逸飞。另一个连忙坐到床边安慰着受惊的妻子。
田青栀或是太过担忧,声音都厉了些:“孙公子!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妹妹说话!”
岂料这句话不仅没消除掉孙逸飞的怒火,反而使他再度激动起来,叫嚷道:“婼儿你看看,你那么对待田姑娘,她如今还为你说话!你不害臊吗!”
还有什么比怀上轻视之人的孩子更让人愤怒的事呢?那就是在发现怀孕后,自己家人还为自己讨厌的人说话。孙婼儿悲愤吼道:“我就是要折磨她!怎么了!孙逸飞,你有本事来打我呀!让外人都瞧瞧,你这个当哥哥的,居然为一个外人打自己的亲妹妹!”
孙逸飞当然不可能真跑过去揍她一拳,狠狠瞪几眼后,干脆对刚来劝架的丫鬟婆子们吼道:“你们听着,今后田姑娘住我院里!谁要是再敢指使她做什么事,就给我滚出孙家!”
他正在气头上,丝毫没发觉自己说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那住在少爷院里的姑娘,都是为少爷暖床的。
孙未察觉了,立即起身厉声提醒:“小飞!别乱说话!”
“我乱说什么了!”孙逸飞刚顶撞完兄长,就见田青栀低着头,脸色绯红。他顿时察觉过来,手忙脚乱开始道歉:“不是!田姑娘,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说,你搬我院里住,不用搬我屋里住,呸!不是!”
他扇了自己嘴巴一掌,刚要继续解释,就听一缕浅浅的,银铃似的笑声。田青栀半掩着唇,微笑道:“多谢公子好意。”
也没说拒绝还是同意,她就那么走了。剩下孙逸飞呆呆的,也没了脾气,只是想起自己那番失语,跟着灰头土脸地逃出去。
孙未听说孙婼儿怀孕,可谓喜不自胜,可瞧着妻子脸上的泪痕,他立刻明白一切,自己并不是个受欢迎的人。丫鬟婆子们进来,孙未却一步步后退,那笑容像是在安慰自己:“我还有事,婼儿,你好好休息!”
孙婼儿巴不得他别在这儿碍眼,对于他的离去,连个眼神都没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