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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恶毒女配不恶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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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后,安阳埋入雪中。清早起来的人们哈着冷气,提着扫把,开始各扫门前雪。小孩子们不知愁,呼朋结伴在雪地里打闹。一个不小心,将大人们好不容易堆起来的雪扬了,立即招来声声呵斥。
自知闯祸的孩子们抱起脑袋撒丫子逃走,生怕晚一步,那扫帚就落自己身上了。待听不见呵斥声,几个孩子又笑起来,就地抓起一把雪扬去,相互追逐打闹。
稚嫩的笑声若涟漪,圈圈散去,搅碎了安阳城的平静。所有一起都开始动起来,忙起来,吆喝声响起来,街道也热闹起来。
就连街边的宁王府内,下人们也在忙着扫雪。等到他们从雪中捡出所有路径,霍小舟才脱离梦境。
床的一半空着,一手摸上去,冰冷刺骨。霍小舟顿时清醒过来,望着那空出来的床,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能摆脱自己炮灰的命运,但霍家却始终摆脱不了毁灭的结局。再过两天,冷秋参就会察觉田家和赵家覆灭真相,对李辰商心灰意冷。接着漫天流言里,兄长站出来,承认冷秋参腹中的孩子是他的......
这则流言是孙婼儿放出来的,但背后操纵者却是田青青栀。
吱呀一声,巧莺推门而进,看见霍小舟已经起床,顿时一惊:“呀!小夫人,怎么不叫我们呢?”
霍小舟穿好衣物平静道:“用不着。对了,今日你陪我去孙家一趟。”
巧莺正在收拾床铺,听到这声,立即起身问:“小夫人,我们去孙家做什么?”
霍小舟嫣然一笑:“当然是走亲戚呀!”
最终反派是要杀的,恶毒女配那边也要劝劝。四处撞撞,总能为霍家找到一条生路。
不过巧莺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蹦跳着过来道:“那今日小夫人要不要把头发盘起来?”
霍小舟闻言脸色一红,背过脸儿忿忿低声嘟囔了句:“言而无信的混蛋!”
巧莺没听清楚,她又转过来正色道:“不用!以后别再问我这个问题。”
“哦!”巧莺答应的有些不甘不愿。毕竟她以为世孙搬回来住了,小夫人就会改改态度,却没想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总归是个好兆头,巧莺又开心起来,开始为小夫人梳发。
“对了!”霍小舟望着铜镜里的自己问,“李愚安去哪儿了?”
巧莺微微蹙眉,思索道:“好像是去霍家了。”
今早她偶然听世孙和老管家提起过,也没在意。却没想到霍小舟一听这句话,当即就从位子上弹起来,大惊失色道:“他不会又去告状了吧!”
然而这一次,李愚安不是为她去的霍家。李辰商要霍宴山入宫,而这个传令者就是李愚安。只不过因为昨日的意外,导致他今早才有机会去请霍宴山。
漫长的宫道上,因为鲜少有人走,太监们也忘记打扫。雪如云如絮,一路铺去,两边红墙相应,更衬得红愈红,白愈白,分毫不染。
两人在上面走着,除了积雪下陷一些,留下几行洁白的脚印,别的什么变化都没有。四周静得只剩行路时踩雪的咯吱声。
或许是太静了,有些尴尬。李愚安放慢步子,与霍宴山并肩同行,望着前路说道:“殿下今日叫你前来,别无他事,王爷不必紧张。”
霍宴山沉着脸,冷冷道:“你觉得无事他还会特意命你唤我前来吗?”
这倒是实话,只怕李辰商的事,不止要说给霍宴山。李愚安叹声调侃:“听王爷这么说,在下与王爷可是共患难了!”
话音一落,霍宴山就停下步子,转而冷冰冰看向李愚安,沉默片刻才道:“你若是因为小舟的缘故和我说这些话,那倒不必了。李大人,你我二人从来不是一路人。”
李愚安微微笑了笑:“同路与否,全看行路者心意。前路如何,想必王爷早已清楚。”
“清楚还是不清楚,李大人,你呢!”说完这句,霍宴山甩身大步离去。
李愚安紧跟而上,二人很快来到李辰商宫中。
在早些年,李辰商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时,他的宫里只有一个叫明桂的小太监。如今皇帝病重不省人事,监国者成了李辰商。他这宫里还是如此冷清。
小太监明桂立在门前,轻扣房门道:“殿下,李大人和郡王爷来了。”
李辰商坐在书案前,仔细擦拭着一把宝剑,头也不抬道:“让他们进来吧!”
随着二人一声:“拜见六殿下!”他终于肯抬眸一觑,又举起手中寒光闪耀的宝剑,平淡道:“郡王爷知道这把剑来自哪儿吗?”
霍宴山看都没看,直言:“臣不知。”
李辰商冷冷一笑,朗声道:“愚安,你和郡王爷说说。”
从一进门,李愚安就认出了那把剑。如今听到李辰商这句话,他大概明白了李辰商的目的,不由得露出几分转瞬即逝的无奈,和霍宴山说道:“郡王爷,当年在下祖父出征驮月国大胜,缴获一块玄铁,命关外铸剑名匠打造这一把宝剑,因其剑身寒能于三伏天凝白霜,命为‘泣霜’。”
“祖父曾对三军将士言,杀敌最多者,他将以宝剑相赠。时任先锋将军的赵克责攻破驮月国长谷关,大败敌军,最终赢得这把宝剑。”李愚安说到这儿,神情顿时严肃几分,继而说道,“当初祖父赠剑时,叮嘱赵克责入安阳为官后,莫忘一身热血。可惜最后,他忘得一干二净。”
李辰商仰望着寒剑,啧啧感叹:“想当初,我也想要这把宝剑,却被老宁王赠给了赵克责。这么好的一把剑,那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怎能相配。我特意让愚安拿回来,忽而想起郡王爷您好像没有佩剑。”
他移动目光,一派探究,看向一言不发的霍宴山,好声说道:“所以今日特意令郡王爷入宫,赠以宝剑。还望王爷不要推辞,成为我大随定住泠南的宝剑!”
听到这儿,霍宴山才抬起眉眼与李辰商四目相对。以罪臣佩剑相赠,是提醒,更是威胁。李辰商这是在提醒他早点回泠南去,莫在安阳搅浑水。
眼下谁都知道六皇子势焰最盛,需避其锋芒。霍宴山再是看不惯李辰商,可也明白其中厉害。况且二人还没到撕破脸短兵相接的地步,他还是决定退一步,恭敬拜道:“多谢殿下赠剑!”
然而赐剑者却不是李辰商。李辰商转手把剑抛给李愚安,半开玩笑道:“愚安,郡王爷可是你大舅子,还是由你把剑交给郡王爷的好!”
玩笑之下,也是提醒两人各自的身份。
只是这一提醒,也在两人间横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霍宴山领剑告退,剩下的李愚安倒是没走,也没说话,就是那么盯着李辰商。
最后,李辰商被盯不过,不得不抱怨一句:“怎么,就准你提醒我,不准我提醒你?”
李愚安抱起双手微叹一声:“臣不敢。不过臣今儿好不容易与他说上两句话,只怕这赠剑后,他这辈子都不会看臣一眼了。”
听到这话,李辰商顿时面露嫌弃:“你娶的是他妹妹,要他看你做什么!”接着挺起腰背,扣扣桌面,问道:“话说回来,昨夜怎么回事,居然惊动了九夜门。”
“没怎么!”李愚安嘴角浮现一抹微笑,悠然一拜:“殿下,臣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李辰商可不干了,单手一撑,翻身跳过书案追上去攀着他肩膀道:“还敢跑!赶快从实招来!”
“殿下,真的无事!”
“笑得这么开心,还说无事!”
......他们二人玩笑打闹的场景,若是被明桂看见,定会吓得尖叫起来。那个冰冷肃杀的六殿下居然还有这样开朗的一面。
不过活在世上的人,谁没有带着面具。笑是精心准备的笑,哭是认真筹谋的哭,所行所言,皆是为外人准备。
那些不会带面具的,终究只能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而棋子也可能会苏醒,吞噬掉执棋者。
田青栀住进了孙家,从高高在上的丞相府千金,沦为一个从青楼里赎回来的无名姑娘,就连卖身契都还攥在别人手中。虽然孙逸飞当着她的面撕了那一张纸,却改变不了注定的事实。
况且孙府里还有个孙婼儿。自从出事嫁给孙未后,孙家人就下定决心,不再惯着这位骄纵的千金小姐。因而孙婼儿心中那口气,就从婚前憋到了婚后,一直无处发泄。
可是赶巧,田青栀来了。
她终于有了个发泄口,一天到晚在田青栀面前耀武扬威,趾高气昂道:“田青栀,你可是我哥买回来伺候人的丫鬟,做这儿装什么大小姐呢!还不滚去干活!”
每每这时,田青栀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也不同人争辩,只问孙婼儿:“少夫人有何吩咐?”
孙婼儿最恨别人称她为“少夫人”,像是为了泄愤,故意把府上最脏最累的活派给田青栀。但她好歹有点聪明,懂得在外人面前装一装,回头又威胁府中下人,谁要是把田青栀干活的事说出去,她就把扒了那人的皮。
田青栀不是个张扬的性子,天大的委屈,也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一来二去,孙婼儿更过分。
这天,她趁着父兄不在,又找到个磋磨人的办法,差身边丫鬟将自己的脏衣送到田青栀那去,让命令田青栀务必在午时前洗完晾晒好。同时还表示,热水浪费柴火,只能用冷水洗。
田青栀如往常一般,纤瘦的身子端起一大盆堆成小山样的衣物,步履艰难地走向后院。
不过今天也是霍小舟拜访孙家的日子。田青栀走到一半,忽然觉得木盆轻了许多。她略微放低木盆,伸起脖子一看,才发现对面多了一个人。
她立即笑了:“霍小姐!”
霍小舟闻言微怔,多久没人这么唤她了。现在人人都当她是宁王府的小夫人,唯有面前这个可怜的姑娘还记得她是霍家小姐。
想到这儿,霍小舟更为动容,不禁气愤道:“他们也太可恶了!居然如此折辱你!”
原书里,朝中微议,准皇子妃流落青楼有损皇家威严。李辰商不得已将田青栀接出兰烟阁,明知孙婼儿与田青栀不对付,还故意放到孙家,展示自己仁至义尽。
因而霍小舟以为,田青栀目前处境都是孙家在刁难人。却不料田青栀摇摇头,主动为孙家人说话:“霍小姐,不是这样的。孙大人和孙夫人都待我很好,是青栀自觉有愧,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霍小舟望着山一样的衣服,气得把盆一摔,大声道:“哼!就算报恩,给人家端茶送水,洗衣做饭,也不是这么个报法,竟连顿饭都吃不上!”
她这般义愤填膺,田青栀却在心疼那盆子摔坏了没有。赶紧蹲下身,将脏衣收拾进盆中,等霍小舟发泄完了才缓缓说道:“是青栀没学过这些,速度慢了点,只能抽时间多学学。霍小姐关心青栀,青栀自是感谢,但请不要为青栀责怪孙大人。”
霍小舟目光一沉,冷冷道:“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
说罢,立即转身大步离去。田青栀立在后面端着盆衣物,自然赶不上她的速度,只能叫道:“霍小姐,请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