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风有约》肆意晚风

18、新年

　　杏城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过后，天气就进入了升温阶段，虽说还是冷，但齐颜也再没有过牙齿发颤的感受。风还在外面吹打，敲在卧室的玻璃上不断作响，齐颜正沉浸在睡梦之中，意识随着外面的声音逐渐清醒。她把眼睛睁开，起身对着前方的白墙发呆，很快发现自己睡了个安稳觉，浑身的疲惫竟然被一扫而光了。

　　她伸了个懒腰，按照对自己的了解深思，起床没有困意，且反其道而行之，精神状态极好，在飘来飘去杂乱的思绪之中，女孩终于捕捉到了关键点，她一定睡过头了。

　　齐颜打开床头的手机，看着已经走向十点多的时间，心中的叹息声此起彼伏，待手机连上网，屏幕就弹出了数多的语音消息，她粗浅看了看，果然都是吴姗的。她一边点击通话，一边加快脚步走向洗手间。对面很快就接了，声音中满是着急。
　　“颜颜，你又睡过头啦？”

　　“不好意思啊，昨晚忘记定闹钟了。我现在洗漱一下准备出门。”

　　“啊不不不…”吴姗听完她的话，舌头都捋不直，连忙阻止，又把声音轻下来，齐颜觉得奇怪，停下脚步。

　　“我临时要回粤城，可能不去游乐园了。”

　　“喔…”齐颜还没问过原因，就先转身坐回床上，再开口，“不是说今年不回去嘛？”

　　“本来是的。你也知道，我爸妈和姥姥的关系不好，但是我姥姥她最近说是生病了，缺钱，那怎么样也要回去一次才对。你过两天不是也来吗，我们可以在粤城聚聚。”

　　“好呀。”她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嘈杂声音，皱了皱眉头，“你在火车站吗？”

　　“是啊。”

　　“火车来了！那我先挂了！”吴姗这里人挤人，赶火车的不计其数，话说完就很果断的挂了。齐颜听着耳边的嘟嘟声，摊在床上晃着双脚，叶楠以为她还在睡，径直把门打开，就看见齐颜正惬意的玩手机，她敲敲门边：“不是说要出去，还来得及？”

　　“同学临时有事，不去了。”

　　叶楠走进来，拍拍她的背脊，语重心长的嘱托：“也别整天躺着，等会儿我去工作，自己出去逛逛啊。”

　　“好的妈。”

　　一道阳光通过玻璃反射进屋内，暖洋洋的温度让齐颜整个人舒坦不少，她翻了个身起来找衣服，对着镜子来回试，过了很久才勉强搭配好一套自己满意的，然后她又开始看去哪，思来想去还是选择家最近的咖啡馆，那里的座位很多，免费蹭空调不说，音乐放的都能让人静下心来，最适合在那里待上一个下午。在这样自诩完美的计划中，她拿了个帆布袋装上作业，带好钥匙，哼着小歌出门。此时外面有微风，阳光和煦，齐颜的面上都透露着舒畅喜悦。

　　到咖啡馆的路途很短，只是齐颜走会儿路就开始拍照，这里拍下干枯有形的树干，那里拍下仍还顽强毅力的小草，一路上不断磨蹭，手机美照倒是多了不少。

　　她慢慢推开门，一股恰到好处的热浪和咖啡香将她席卷进去，门上的玻璃制蓝色风铃作响，她点了杯拿铁，就在靠窗边的座位坐下，此时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纯音乐，她勾唇笑了笑，动笔开始写起来，桌面上的是一张化学卷子，旁边摆着林栩行给她的笔记本，齐颜写到后面难度越发大，吸管被自己咬的没形，还是没想出，她快要翻烂纸张也没找到正确的方法。

　　“不会？”男声从正后方响起，齐颜打草稿的笔尖一顿，林栩行带有疑问性眼神直望向她，宛如一把钩子，女孩混着音乐声说：“你怎么在这？”

　　“一直在。”他往后指，“坐在那头。”

　　齐颜把试卷推过去，指着最后一道题目：“不会。”

　　“笔拿来。”林栩行看了两分钟，想到方法，耐心的开始教，齐颜悟性也快，在最近的恶补之下基本都能听懂，接过笔开始写，答案出来之后，她跟男生确认好，就翻页埋头做下一张卷子。林栩行拿出奥数专训练习，两个人没有再交谈，都静静的学习，风铃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响声，齐颜就抬头看着外面来往的行人，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她拿手机拍了张外面胡乱奔跑的孩童，又把摄像头对向侧脸优越的男孩：“林栩行。”

　　男生放下手中的笔，转头，对上女孩举的手机，嘴角牵起一个微笑，他的发丝很蓬松，正好随意的搭在眉眼旁：“拍我干什么？”

　　齐颜怔住，然后笑的愈发灿烂，和外面闪耀的阳光一般：“你好看。”
　　“我的手机，只拍好看的。”

　　林栩行听完，把她软嫩手里握着的手机拿过来，对着女孩拍，齐颜歪头，丸子头的随着她幅度的改变也向一旁倒下：“你干什么呀？”

　　手机上还留着女孩发肤的清香，他看着即使屏幕里都明艳动人的女孩，心脏连带血脉都开始沸腾：“拍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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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颜回粤城是在寒假的第二周，刚下火车，陈茹和桢然两家人已经在站里吃过午饭，等待良久了，三个孩子见面激动的不行，家长们一眼望去只能看见六条弯弯的缝。

　　陈茹比两人小一岁，此时正值初三，齐颜一见到她就唠叨个没完，使劲传授自己的经验，桢然替小女生抱不平，打断齐颜：“在杏城待久了，回来怎么婆婆妈妈的。”

　　“你才婆婆妈妈的！”齐颜竖起拳头佯装朝男生砸去，陈茹夹在中间笑个不停，看两人闹一会儿才开口：“你吃饭了嘛？我们陪你去吃。”

　　齐颜摇摇头：“没吃，不过我不饿。我要留肚子吃许阿姨的大餐呢！”

　　陈茹说到这就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几个家长站在他们后面谈笑风生，她靠过去轻轻说：“我妈今天本来说要烧的，但石阿姨坚持她来，所以…”

　　齐颜听着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向桢然：“你妈烧的！”

　　“我阻止了…没劝住。”桢然摸了下后颈，无奈道。

　　她把几个人拉住，甩头就往反方向走去，后面的家长被她的变道弄的不着头脑，也跟上去，齐颜高昂起头，声音嘹亮：“吃美食去咯！”

　　旁边两个人一个接一个笑出声来，还努力压抑住声音不被父母听到，也学着齐颜的模样向前走。虽然桢然和陈茹吃过饭了，但挡不住诱惑，又敞开胃口吃一顿，三个人吃的香喷喷的，狼吞虎咽，那也是一天里吃过最好的饭菜了。

　　在过年之前，几个人就天天写完作业跑出家玩，齐颜跟他们分享在杏城的趣事，嬉笑打闹之中，春节就随着一颗闪亮的烟花到来了。关系虽好，但大家都有自己的亲戚要顾，还是秉持着往年的原则，在自己家过，但齐宾离开后，叶楠家就显得略微冷清了，年三十的清晨，女孩睁开眼睛，心底早就敲锣打鼓期待起来了，这段她和班里同学断断续续有联系，还抽出空来和吴姗见了一面，林栩行的初赛刚过不久，成绩没出来，齐颜就陪着他一起等。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一年里发生的事，不多时就起来了，在小区里逛上几圈，回来后感觉自己身上又多沾上了些年味。

　　大半天的时间被磨过去，她回到家里，看到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一道道菜肴，叶楠还在厨房忙活，她说了，人不多，但气氛总要够，吃不完就留在第二天第三天吃，总有一天能清光。天色垂暮，母女俩正吃着饭，陈茹那边已经打了通视频电话过来，几人互相祝福，桢然没有动静，齐颜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被长辈们围住盘问了，她微微为之叹息之时，手机在餐桌上震动。

　　是林栩行发来的消息。
　　Xu：家住哪？

　　齐颜冒着满头的疑惑发了个地址过去，又打字问：“怎么了？”

　　“没事，看看齐老师住的好不好。”

　　齐颜对着手机傻笑，眼神不时瞟到叶楠那儿，打字的动作还不停：“可好了。这的邻居人都很和善。”

　　风在作响，每年期待的春晚按时到来，家里只能听到电视中主持人的声音，齐颜把手机放在一旁，认真的盯着看。

　　“你有消息。”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人突然开口，齐颜木纳的“啊？”了一声，反应过来拿起手机看。

　　Xu：方便下楼吗？

　　齐颜倒吸一口凉气，把手机按下去，眼珠子来回转，思来想去后站起身，叶楠莫名其妙：“你干嘛？”

　　“我出去一下。”

　　女孩听过母亲的嘱咐后蹦跳着下楼了，漆黑一团的楼梯间也没有打消她的兴奋劲。林栩行还是跟往常的任何一天一样，喜欢站在树下等待，即使这时候的树只剩光秃秃的一片。

　　“林栩行！”
　　“你怎么来啦！”

　　男生走出去几步，在晦暗的夜空之下还可以看到齐颜亮晶晶的双眼，闪耀堪比星辰。

　　“我初赛就在粤城比，没告诉你。”

　　齐颜笑了笑：“我就说怎么突然问我要地址。”又试探着开口，“新年不和父母过？”

　　她看到林栩行的脸色瞬间沉下去，又赶快调转话题：“饭吃了吗。”

　　“不和他们过。跟我爸关系不好。”

　　“喔…”

　　男孩的回答很干脆，齐颜自知自己问错问题，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就站在对方身侧，抬头望着天空，直到一枚烟花照亮少男少女的脸颊。

　　齐颜的瞳孔中倒影出五彩的烟花，她感叹了一下，满目喜悦：“烟花哎！”

　　紧接着的是鞭炮声，整个小区里吵闹一片，但齐颜没有觉得不适，只是将自己完全沉浸在其中了，她伴着嘈杂声呼喊，林栩行扭头看她。

　　“我与鞭炮锣鼓齐鸣，愿祖国繁荣昌盛！”

　　女孩的侧脸被半边夜空照亮，林栩行喃喃低语：“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齐颜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如此之多，但她却准确捕捉到了男孩仅有的一句话。

　　林栩行呼吸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