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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万家灯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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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章?”关霈意外道,“就是那个……”
“就是那个齐章,”龚易青肯定道,“被一枪打死的齐章。身份证号码是同一个,而且房东也认出了他的脸。”
“房东见过贺休么?”关霈问。
“没什么印象,”龚易青道,“因为房租都是按时缴纳,也从来没找他处理过什么问题,所以没怎么专门去查过。”
“缴纳房租用的是自己的银行账户么?”关霈又问。
“对,”龚易青顿了一下,“我这边有收款记录的截图。付款人都是个人账户,就是齐章。”
“120的录音传过来了。”秦曼按下播放键。
“您好,这里是……”
“中心区观云路531号10号楼1006室,有人中枪。”
“您是说中……”
“暂时止了血。快点去吧,晚了他就要死了。”
“中心……喂?您好?喂?”
戛然而止。
“拨打120的时间是凌晨一点零三分,是在你中枪一个小时之后。他替你止了血,又拨打了求救电话,”秦曼满脸的难以理解,“他这是想做什么?”
“掌控感,以及…...”关霈没说完。
秦曼问下去:“以及什么?”
关霈顿了顿,忽然笑了一声:“有点像,请君入瓮。”
“下套?”心头又开始登登打鼓,“会是什么?”
“不知道啊……”关霈摇了一下头,出神地想着。
沈知非觉着,自己的眼睛距离瞎掉已经不远了。继物证室的监控之后,他又看了几乎整整一天的道路监控。
深感视侦的工作不易。
他还是宁愿被打发到现场跑断腿。虽然现在他确实快要跑断腿。
“怎么消失的……”
闻彧自另一头跑了回来。沈知非不抱希望地问:“没人见过是不?”
“那个点儿基本上不会有几个营业的。有一个倒是有点印象,但也是记不清楚,一会说往东去了,一会又说好像不对。”闻彧摊手。
“看来他对落城的路很是熟悉。”沈知非很是郁闷。
闻彧不甘心:“人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但现在的情况是他确实凭空消失了,”沈知非无奈,“到了没有监控的地方,岔路又多,根本不知道他向哪边走了。”
闻彧抬头瞧着转角处的一只摄像头若有所思:“那么我们就应该尽量避开监控能拍到的范围走。”
除夕。
人流愈来愈密集。两人一面注意着监控,一面还要留意着人群,进度很是缓慢,不知不觉已近晚上七点钟。
闻彧接起了电话:“喂,妈?嗯……你们先不要等我了。对……我可能晚一点回去,不用不用!嗯嗯,行,你们先吃吧哈,晚点聊。”
“你先回家吧。”等通话结束,沈知非道。
“没事儿,”闻彧将手机放回口袋,“已经打好招呼说不用等我了。再说,你不是也在加班么?”
“那不一样,”沈知非道,“我爸还在单位,我回去了照样没人。”
若是几年前,闻彧说不定还会再问“那你妈妈也不在么”或者“家里只有你们两个人么”之类的愚蠢问题。但是社会阅历的积累已经让她明白能用眼睛观察的时候,就闭上嘴。不必问的就少开口。
走出七八步,忽然发觉沈知非并未跟上来。回头一看,后者正盯着一家饭馆的招牌若有所思。
“你饿了?”闻彧走回去,“可惜人家没开门啊,八成回去过除夕了。”
“如果是我们想错了呢?”沈知非忽然没头没脑地道。
闻彧稀里糊涂地:“啥?”
“如果,”沈知非道,“贺休根本没有跑呢?”
闻彧蹙眉:“关组的手机在关机前最后的定位确实是在外面,就是你找到的那只垃圾桶。”
“那是手机,不是人。”沈知非向来路望去。
“你是说……”闻彧反应过来,“他原路返回了?”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从来如此。
或许他们想错了。并不见第三个人。中午时现场取证便已结束,比起除夕夜的万家灯火通明,关霈的家里关着灯,冷冷清清,没有烟火之息。
“哪里有人了?”确认安全之后,闻彧放松了些戒备,将客厅的灯拍亮。
沈知非拉开主卧的窗帘。小区楼下欢声笑语,手持烟火时而行书时而狂草,时而又作简笔速写。
他看的不是这些。
“你看对面那栋楼。”
几乎家家都挂着红灯笼。大的小的,明的暗的,晃出光影一片。
闻彧瞧了有半分钟:“有什么问题?”
“正对着的,左边数第三家。”沈知非抬手指过去。
暗,是黑夜里最不会引起注意的色彩。
但此刻被包围在热闹明亮之中,便忽然变得格格不入起来。
窗户上没有贴任何装饰,也没有像其他住户一样挂着红灯笼。最奇怪的是如此节日居然还拉着厚厚的窗帘,自尚未拉紧的缝隙中可以瞧得出里面绝无半分光亮。
“许是外地人,回家过年了吧,”闻彧并未将其当作一回事,随手又指了几家,“喏,那边,还有那一家,不也是这样么?”
沈知非仍是紧紧地盯着他所在意之处:“如果我要盯梢,那里是最合适的位置。”
“关组都快住在单位了,几乎一整天都不怎么回家,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闻彧道,“盯这里有什么用?”
“家是人防备最松懈的地方。若非如此,贺休怎会那般容易偷袭他?”沈知非重新拉好窗帘,向门外走,“他一定是已经观察了很久,摸清了老关的作息。”
“去哪儿?”闻彧带上门。
沈知非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电梯处,按下按钮:“找物业。”
费了半天的口舌,关霈总算是将秦曼劝回了家。可没想到,十一点五十五分,她又出现在了门口。气喘吁吁地,看了眼手表,兴奋道:“总算赶上了。”
关霈正埋头写写画画,闻声一瞧,不禁愣住:“你怎么又回来了?”
“陪你过年啊。”秦曼关好门,大步流星地走过来,顺手拉过凳子。
喜悦没能被及时掩饰,但另一种情绪很快取代了它:“叔叔阿姨……”
秦曼抬手,作了个“打住”的手势,从鼓囊囊地挎包里拎出一个饭盒来,一面打开一面道:“本来我还真没打算再回来。结果你猜怎么着?正吃着年夜饭呢,我妈突然问我‘哎,关霈最近干啥呢?平时那么照顾你,怎么过年也不给人家发个信息打个电话祝福一下?’。我翻了个白眼,照顾个屁!平时净薅着我加班了。但又不能不回答问题,于是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就说你这两天生病住院了,这会儿自个儿在病床上躺着发呆呢。没想到我妈急了,说大过年的自己在医院过怎么行,这里有你爸和你妹妹呢,你赶紧去医院看看人家去。这不,我饺子还没吃完一个,就被打发来了!快!我妈特意给你带的饺子,迅速地给我吃完!”
关霈愣了好一会儿,似在努力消化方才的那一大篇话。直到饭盒被“咣”地猛敲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接过筷子,低头夹起一只饺子。
“吃啊,”秦曼一巴掌扇在他后脑,“等我喂你不成?”
“你也吃,”关霈没抬头。他的鼻尖,有点红红的,又有点酸酸地。
“你先吃,”秦曼说着又翻出了另一只饭盒,“我给值班医生和护士也送点儿去,很快回来。”
待秦曼出了门,关霈抬头。目光圈住那瘦削高挑的身影,他轻轻吸了吸鼻子,咬下第一口。
羊肉胡萝卜馅儿,他最爱的口味。
味蕾牵动起百般情绪。那一刻,他想起已经离开很久的父母,想起小时候的那些时光。过年时,他曾吃过同样的味道。
不自觉地,咸咸的液体滑进了嘴角。
高跟鞋敲击出愈渐清晰的节奏,和着言笑的言语。关霈急忙抬手,将脸擦干净。
门又被打开,秦曼带着个空饭盒回来了。她重新坐下,瞧着关霈慢吞吞地咽下了一个饺子。
“细嚼慢咽品大餐呢这是?”不禁打趣道。
关霈笑了笑,将盛满饺子的饭盒向她这边推了推:“这不是等你一起吃么?”
眼周被情绪刺激而起的红尚未褪却。秦曼一瞬明白过来,她抿了下唇,伸手捏起一个饺子,直接丢进了嘴里:“嗯,好吃!”
关霈将筷子上下倒了个个儿:“用筷子。”
“不用!”说话间,又是一只饺子进肚,“姐是部落风格,不走你们的斯文路线。”
关霈失笑。顿了顿,索性放下了筷子,也用手去抓。
“住爪!”
冷不防一出手,关霈的手背被拍红一片。他突然觉得有点委屈和不公平,于是将情绪都写在脸上,摆给秦曼看。
秦曼不看,翻了包消毒湿巾出来:“把手擦干净了再抓。不知道人手上很容易聚集细菌么?也不怕吃坏肚子,爪子伸过来。”
关霈很是听话的伸了左手过去。
秦曼捏着他的手,从指尖一直到手腕,擦得认认真真,一寸皮肤也不放过。
“另一只。”
关霈静静地瞧着她低头忙活的模样,牵了一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