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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相片中的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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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街市,人来人往。一切按部就班,循规蹈矩。
却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场景。
“我找到了”,沈知非坐在地上,身边是一个翻倒的垃圾桶,他戴着手套,攥着一只手机,耳朵还贴着另一只手机,“看来他这是一点没打算要避开摄像头的意思啊,我头顶上就正对着一个”。
“看见你了……”,闻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找到了就好,给人把垃圾都放回去,翻得乱七八糟的。还有,赶紧起来,一堆人围着你看呢”。
沈知非只顾着埋头翻垃圾,闻言抬头,这才注意到周围已经站了一圈的人,正交头接耳,冲着他指指点点。
“呃,警察办案,都散了散了”,沈知非举起证件。
城管也走了过来,见状便帮忙散了围观群众,又来一起捡垃圾。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沈知非抱歉。
“嗐没事,办案么”,城管扶起垃圾桶,顺便不忘打探,“不过怎么翻起垃圾桶来了?找到东西了么?”
沈知非将那只手机装进物证袋,“嗯找着了,多谢哈,我赶着回去,先走了”。
城管拍拍手,看着他走远了。
医院总是冷色调,消毒水亦是冷得刺鼻。
关霈的手中拿着一只手机,半个小时前秦曼将其自物证室里取了出来,刚刚充了电开机。
“贺休就是冲着它来的,我实在不同意你这么做”,不仅秦曼不愿意将其拿到医院来,几乎大家都表示了反对,认为风险太高。刚刚捡回一条命,如此做法岂非是将自己又置于险境之中。
“他如果真想杀我,我现在应该躺在停尸间,而不是病床上”,关霈打开手机应用,一个一个地看过去。
秦曼撇撇嘴,扯过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要么,再派几个人在外面值守吧”。
“不用”,关霈一口回绝,“两个人轮班倒已经够麻烦人家了,要不是师父非得坚持,我一个都用不着”。
秦曼哼了一声,“多谢沈副局坚持”。
关霈将每一条信息都点开,甚至是垃圾信息。
“他为什么要言律的手机?”,手机用一根数据线连在秦曼的电脑上,她亦在筛查着。
“我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告诉我?”,关霈的疑点在另一处,“他完全可以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它”。
指甲扣在按键边缘,秦曼轻声道,“老关,你觉着,那个内鬼是谁……会不会就在我们身边……”
无声的气氛持续了约莫半小时,关霈再次开口,“秦曼,打开相册”。
言律的手机相册中,只有79张相片,几乎都是他曾经的家人。
言辰、言景、林绮人、罗棣,萧安。言律的家人。
没有关瑟的家人。
“倒数第九……不对,第十张”,关霈指路。
秦曼点开了那一张。
那是唯一一张拍到言律的照片,拍摄的时候,镜头似乎有些晃动,导致画面有些失焦,但还算清楚。相片上的言律坐在地板上,低头看着一本书,而他的侧前方,坐着个年轻人,半个身体正落在镜头范围内,视线的方向,是在瞧着言律。
这张脸,秦曼已经看了不下几十次,几乎是烂熟于心,看到想吐了。
“贺休?…...”
关霈点开详细信息,“拍摄时间是2018年1月1日”。
“他们果然是有交集的,哎等等,不对”,秦曼放大了相片,“老关,这是言律家吧?”
关霈瞧了一眼,认出来,“是”。
“既然贺休在言律家里,言辰怎么可能没见过他?”,秦曼抓住了破绽,“而且,拍摄这张相片的人是谁?”
经过一番周转联系安排,几个小时后,关霈接到了一通来自英国的长途电话。
“关叔叔你好,我是言辰”
关霈一瞬恍然,那个记忆中小姑娘,怯怯地软软的声音,终究留在了记忆中。
他听到的这个声音,坚定,温柔,已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子。
“言辰你好,谢谢你的支持,近来麻烦你很多次了,请问林女士也在么?”
“关警官我在,有什么问题就请问吧”,林绮人的声音不远不近。
关霈便直入主题,“言辰,秦曼向你的邮箱发了一张相片,有收到么?”
“我看看啊,稍等”,大约半分钟左右,那边有了回应,“是哥……是他么?”
“是”,关霈道,“但我想问的,是他对面的那个人,你真的不认识他么?”
又是足足半分钟,肯定地否定,“不认识,我没有见过他”。
关霈愈发觉着不解,“拍摄时间是在2018年1月1日,看背景,正是你们家,呃,原来住的地方”。
“我也在奇怪,是我家不错,这正是他的卧室……”,言辰变得犹豫,“林阿姨,你看,我怎……”
“刚才说什么时候?”,林绮人的语声有些异样。
关霈重复道,“2018年1月1日”。
“有一年跨年你正好发烧了,就是2018年,吃了药之后从下午就一直睡,我记得……那天言律带回来一个孩子,说是他的大学同学,就住我们楼上来着,我还奇怪怎么从来没见过他”,林绮人不确定地道,“好像就是他……”
关霈追问,“您还记得他的名字么?”
“名字……”,林绮人卡了半天的壳,“只见过那么一次,时间太久了,记不太起来了”。
关霈没放过,“是不是叫贺休?”
停顿的几秒,记忆的片段切割出不规则的边线。
“好像是的…....但又……不好意思,我不太确定了”,林绮人抱歉道。
“没关系”,关霈换了个问题,“您说他就住在楼上?”
“嗯”,林绮人道,“这个我记得,因为本来想上去同他的父母打个招呼来着”。
“他父母在?”,关霈皱眉。
林绮人愣了愣,想了好一会儿,“应该是吧,具体也没问”。
“但是后来没上去?”,关霈继续问。
“没有”,林绮人道,“时间太晚了吧”。
“那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关霈又问。
林绮人又想了一阵,道,“不好说,因为最后是言律洗的碗,他让我和老罗先休息,我倒是出去看过一眼,不过那时候言律已经关了自己的卧室门,究竟什么时候走的我不清楚”。
“您出去看那一眼的时候是几点?”,关霈确定着细节。
林绮人道,“那天吃饭挺晚的,吃得时候就已经过了零点了……估计,有个一两点钟?”
“那”,关霈道,“这张相片是谁拍的?”
“不是我,肯定也不是言辰,她都没见过他”,林绮人回答。
“是言景吧……”,言辰的声音弱了下去。
一时间,两边都沉默了。
“关叔叔,你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么?”,言辰先开了口,“为什么最近你们总是问起过去的事......他已经死了……”
不等关霈开口,她又急切地追了一句,语声已不似先前那般平静,“是不是,言景出了什么事?”
下意识的感觉令关霈脱口问道,“言景失踪后,你有见过他么?或者,联系过他?”
停顿。言辰道,“没有”。
“一次都没有?”,关霈又道。
“一次都没有”,言辰重复,声音更轻了。
“好”,关霈没有揪着问,“谢谢你”。
“如果……”,言辰终于说出口,“你们找到了言景,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关霈道。
通话中断。
“看来贺休与言律确实早有交集,至少在2018年之前就有,而且……言景很可能一直都知道”,秦曼总结道。
也不知关霈听进去没有,只见他犹自盯着相片,似在想着什么。
过了十来分钟,听得他道,“言辰与言景,应该有过联系”。
“言辰在说谎?”,秦曼问。
“我没推断错的话,想必就是2023年之后……”,关霈道,“贺休最近一次入境是什么时候来着?”
秦曼敲了几下键盘,“2022年12月17日”。
“时间很巧啊”,关霈道。
“等会儿”,秦曼尚停留在前一句,“为什么是2023年之后?”。
“你记不记得我们刚开始查的时候萧安说过,言辰会在每年他生日的时候发短信祝福,也问过言景的下落,但从2023年开始就不再问了”,关霈解释道。
“哦对……”,秦曼思索着,“所以你怀疑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联系到了?那同贺休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另一个怀疑了”,关霈道,“或许,带走言景的人,正是贺休”。
秦曼将信将疑,“但我们有监控言景的动向,他并没有申领过身份证,更没有办过护照,他是如何出境的?”
“如果他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份呢?”,关霈反问。
秦曼眉心皱起,“那倒是能解释他的记录彻底消失,但这样就更麻烦了”。
“他可以是任何人”,关霈接道。
秦曼叹了一口气。
“还是先将突破点放在贺休身上吧”,关霈道。
龚易青的来电拨了进来,秦曼关了病房门,打开扬声器。
“老大,我查到了,2016年1月至2018年4月,言律楼上1205室的那家住户,租房合同上的名字是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