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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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商女士的童年非常完美，商夫人每天都会给她讲故事哄她入睡，有时候是她那个日理万机，每天都在忙活的商先生，她有一个哥哥，哥哥非常宠爱她，小时候时不时就有男生跟她告白，一个个都是在他哥哥的拳头下哭爹喊娘，认错悔改。她的房间有着许多玩偶公仔和芭比娃娃，她从来不需要做任何一件事情，有人伺候她穿衣，有人伺候她吃饭。
15岁花季少女正是青春懵懂之时，爱看言情小说，憧憬喜欢之人，喜欢浪漫又真挚的文字，喜欢甜蜜又温柔的语调。暮绅并不符合白马王子的条件，连围绕在她身边的黑骑士也不符合，怎么会喜欢上呢？商瑶花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沉默下来。
可能是当年的种种机遇和偶然，命运一次次将两人推到一起，想起第一次告白的时候，想起暮绅亲吻她时柔软的唇瓣，那一句我爱你，令她怦然心动。或许答案已经出现，她还是爱他的。
暮绅从来都不需要她做什么，万百惠又异常体贴她，这几年她过的并不苦，只是苦了自己的儿子，她也没那么长的路看着儿子长大，所以她要为暮程秀留一个后路。
“大哥能不能借你的电话打一通号码？”商瑶花手撑着前坐的后背椅身子向前倾，声音带着讨好和微微歉意。
司机也是个好说话的一边跟着音乐哼着歌，一边把电话递给她。“是要打电话给亲戚吗？刚兜头瞧你们一眼就觉得你不是那里的人。”
商瑶花伸手接过道谢，低下头摁着号码。
“为什么不能是那里的人？”暮程秀视线收回来看着前方，语气疑惑又好奇。
前方的红绿灯亮起了红灯，司机关上音乐，惬意的将手搭在后脑勺上，语气随意的说道。“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天鹅小区北门那可都是别墅，有钱人住的地方。”司机说到这里，往后瞅了他们一眼“你们？不是说叔鄙视你们，瞧着就不像。”
电话响了那么几声，随着一道女性机械的声音提示。“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号码已停机。”冰冷不带感情的女士声音让她的心猛然坠入谷底，脑袋一片空白脸上更加苍白。
司机大叔听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从后视镜往后窥她一眼。“妹子算我可怜你，那儿不好搭车，你现在转头，我就把你搭回机场，一样的价钱。”
脸上的惴惴不安的神情没有褐下，商瑶花深吸了一口气，抖动一下颤抖的嘴唇，把手机递回司机。“谢谢，不用，您就把我们搭到那就行了。”
她现在心里头特别乱，当初耍脾气父母的电话并没有写下来，想要联络感情又强撑着那一股傲气，想等着父母低头，等到终于想联系身体已经不行，也没有颜面见，这么一晃就过这么多年，号码早已忘了个干净，只记得哥哥的电话，因为电话前面开头是1888特别好记，现在怎么会是空号？难道是她记错了？
出租车终于开进首都的繁华地带，深蓝色的商业大厦高楼林立，冬天的太阳并不热阳光却照在大楼上的玻璃，规划整洁的道路，一排排栽种的井然有序的树木，那座两条腿玻璃泛着蓝光的地标性建筑物极大的震撼到他的内心。
“娘？那个是什么？”暮程秀指着玻璃外那栋大楼，转过脸来满眼的渴望。
商瑶花心里正乱着，还是撑起脸色回答。“那是中央电视台的大楼。”
“妹子，到了。”司机停下车，好心的告诉她。“你得有户主认可才能进去，这儿可严，要不要再打一次电话？”
用司机的电话连续打了三次还是一个结果，车子里尴尬的气息压的她窒息，慌忙说。“我们下去再想想办法，谢谢了。”把钱递给司机后两母子下车。
小区门口肃立着一块黄石头红色的墨水潦草的写着北门二字，石头竖立在两条出进的大道中间，别墅遮盖在绿荫中，隐隐约约能窥见红棕色的屋顶。
“没想到变化这么大…………”商瑶花看着喃喃自语，简直和心目中的印象翻天覆地。
商瑶花牵着儿子等红绿灯，从大马路直穿而来。
来到保安亭，里面的保安年纪都很年轻，年龄大概三十多岁，一双眼睛带着警惕，审视和探究透过玻璃窗户望着他们。“什么人啊！来这里干什么的？”
坐在床上玩手机的年轻保安闻言走出来，高大的身材震慑母子两人。暮程秀局促不安的握紧母亲的手，一张脸惊慌失措。
商瑶花暗自镇定下来。“我是来找商政奂先生的，我拨打他的手机不通，能麻烦你们打一下电话吗？”
保安倚靠着保安亭的墙壁，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机，将他们扫视了一眼，清咳一声，正了正声音。“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你要来肯定是得有预约。”
“别跟她说什么废话，我们这里没有姓商的。”里面坐着的保安说。
商瑶花脸色煞白，连连肯定。“不可能，不可能，他肯定就是住在这里的，麻烦你们查一下，算我求求你们了。”
“住户的信息怎么能泄露出去，好了好了，你就不要在这里了，要么你就打电话，要么就离开。”里面的保安敲着窗户玻璃，语气不耐烦又严厉。
“麻烦你们查一下，我真的认识商先生。”商瑶花不断的重复，给他们低头鞠躬。
“来这里个个都说认识，个个都想进去，我要是谁都让进去，被炒的就是我自己，你们这些人啊！”保安眼含鄙视，语气讽刺又扎人。“也不是没有像你这样的，见多了，回去吧。”
保安的态度和眼神扎进心里，暮程秀吸了一下鼻子，眼睛也酝酿着泪水，他拉了拉商瑶花的衣袖，声音带哭腔。“算了，阿娘我们回去吧。”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样的人。商政奂是我父亲，真的！”商瑶花手撑着玻璃窗，着急的哭了出来，低着头抽抽噎噎的擦拭眼泪，莫大的羞辱刺伤了她的自尊心。
“阿娘，别哭了，我们回去吧。我不想见外婆了。”暮程秀擦着她的眼泪，内心涌现无数的悲伤，涌上心头的无力，揉和成了不甘心，回过头狠狠的瞪了一眼保安。
“诶，这小子！”保安拿起警棍警示性的敲了几下玻璃窗。“皮痒了是吧？赶紧给我走！”
这儿是她的家，可她却被拒之门外。
暮程秀拉着伤透心的商瑶花离开，刚开始满心的憧憬也被打得稀巴烂，现在只想回到熟悉的地方抱着母亲独自疗伤。
年轻的保安小跑了几步追上来，叹了一口气。“我们也是有我们的苦衷，除非是业主打电话让你进去，我们是不能打电话的，而且我从来没见过你进出，我们也是根据规矩做事，你要是想碰运气就站在那边的树下等一等吧。”
“谢谢。”商瑶花伤感的擦了一下眼角。
“我们再等等，我记得父亲五点就准时下班。”商瑶花说。
两母子就站在对面的大榕树下，首都的天更加冷，这一站就是三个小时，呼出嘴里的气都成了白雾，商瑶花熬不住扶着树低低的喘息，他们没有吃中午饭，能在这么冷的天站着全凭一股毅力和坚持。眼睛所看之处全都是晕花，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下去，愣是再站一个小时就双腿无力软趴趴的倒下。
暮程秀一下子就惊慌了，脸色苍白的抓着商瑶花的手一直叫，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阿娘！阿娘！阿娘！”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他慌张不已，挽起脸上的围巾就冲向对面的保安亭。
“我阿娘晕了！求求你们救救我阿娘！”说完他慌慌张张的跪了下来，语气急促不稳。
保安亭里来了一名年老的，原本三个人在喝茶的。听到这句话全都站了起来。那个威胁暮程秀的保安跑着出去一脸言辞厉色。“不是叫你们走了吗？老是不听，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40多岁的保安立刻说。“快打120。”
四个人穿过马路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商瑶花，她苍白的脸撇向了一边，被风轻轻吹起刮着脸蛋的头发，一身臃肿的衣裙。
几个人围着她，暮程秀蹲在地上一直抚摸她冰冷的手指。年轻的保安在跟120通话，威胁他的保安蹲下来摸了摸鼻翼，暮程秀紧张的脸色煞白，已经神经兮兮的看着他。
“还好，还有气。”保安松了一口气，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
心脏高高悬起又骤然下落，猛然松一口气，屏息的呼吸庆幸的喘气。
大家都不会什么急救方法，也不敢随意触碰商瑶花，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小郑去拿一件军大衣！”老保安看着那个威胁的保安开口说话。“阿季是怎么的一回事？”
“这个女人一直说认识商先生，说是商先生的女儿。叔，我在这干了也有三年了，从来没见过商先生有女儿，也没有听说过，他不就只有一个儿子吗？”阿季也拧起眉头站起来开口说。
“有的，不见了有十多年了。”老一点的保安撇开他，用手扳过商瑶花的脸，细碎的头发下是一张蜡黄的脸，可是遮挡不住她的骨相美，看着这张脸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是小姐。”
老保安说完就站起来打电话，暮程秀怯怯不安的蹲在商瑶花旁边，一直小声的叫着。“娘，你醒醒啊。”忍不住抽了一下鼻子，语气心酸。“我害怕。”
救护车停在马路上，护士和医生急忙跑下车，做着紧急救护措施。“病人本人有什么病史？”
六双眼睛同时看向暮程秀，他也迷茫的揪着裤子。“我，我不知道，我娘身体一直很弱，一直喝药。”
医生掐着她的人中，刺激她知觉但商瑶花就像陷入了深层昏迷，怎么样都醒不过来，十分钟后被抬上了救护车。
老保安抓着军大衣跟随着上车，心电监护仪上的屏幕显示心脏极其缓慢的跳动，滴答滴答的敲击着人的心脏，呼吸机下白雾渐渐迷蒙了鼻子。
北方寒冷的天比南方要干燥，暮程秀的手已经通红肿起，吸了吸同样通红没有知觉的鼻头，小声凑近商瑶花。“娘，我冷。”
到了医院后紧急抢救一番，所有各项指标趋于平稳商瑶花才被推进普通病房。
老保安一直在外头抽烟，时不时在门口处徘徊。
二十分钟左右商瑶花就已经醒了过来，看见她动眼睫毛暮程秀马上跑出病房去。“大叔，我娘醒了！”
老保安正在外头接电话，听见声音举起手示意。兴奋的劲头还没过去，暮程秀就又跑回床边。“阿娘，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商瑶花睁眼看到天花板慢慢转到输液瓶子上，这么多个冬天以来手是第一次有温度，手从军装外套伸出来摸了一下暮程秀的脑袋，轻声笑了出来。“吓着你吧？娘不会有事的。”
老保安走进来，拉过椅子坐在病床旁。
壮硕的身体穿着黑色的保安服，露出来的皮肤黄亮，敦厚老实的脸上已经起了许多皱褶，不变的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眼尾有一个疙瘩，这张脸在十多年前笑起来就像一尊弥陀佛。
“小姐。”老保安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望着她一如十多年前。
“方叔。”商瑶花红了眼睛，眼泪在眼眶里流转，终是忍了下去。
十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姐，天鹅小区是她父母为她的出生而建造，她是里面的小霸王，那时候的小区只有两个门，还没有商业住宅区，小区的大门面朝中心商圈，只有一个湖泊，她对那里非常熟悉，一草一木都有她滚过的身影。她五岁时年仅20多岁的方叔成了天鹅小区的保安，从小看着她长大，每次出入都会和他打招呼，那时候方叔还抱过她，张口闭口就是小公主，她长到十岁时，就陪着母亲做点心时常会拿出来给他们吃，这样一给就是十年。后来他转到了后门，十几岁的她便经常从后门溜出去玩，方叔都会闭着一只眼权当做没有看见。
“小姐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不给个信报平安呢？商先生和商夫人找了你好久。”方叔又叹了一口气，他已经不再年轻，弯下来的腰已经驼起来，不如十多年前那么精气神了。
商瑶花不知道说什么，话语梗在喉咽处只是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过的还好，他对我很好。”
“你要我怎么相信呢，我明年就要下岗了，你要是迟一年可怎么办？幸亏今天我到北门走一圈，那些年轻的都没有见过你，也不相信。”方叔徐徐说出来。“你怎么就过成这个样子？你可是个小公主啊！”说完他就擦了一下眼角。
“方叔…………”商瑶花忍着哭声闷闷的抽泣。太过于悲伤，身体的赢弱一下子让她咳嗽出来，暮程秀连忙拍着她的背部安抚。“娘，不哭了。”
商瑶花点头，看着她气息平稳下来，方叔塞了个暖宝宝给她。“垫着肚子，刚才商先生的电话通了，他正在过来。”
“嗯，谢谢你方叔。”商瑶花吸了一下鼻子，脑袋又开始缺氧，晕晕乎乎的躺回枕头上。
默默无言之下，病房安静十分钟后就又被打破，商先生一身西装革履，熨帖的黑色驼绒长外套。
他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商瑶花，轻微的喘气。商政奂已不再年轻，在商瑶花心中澄澈温柔的眼眸也有了浑浊，眼角长了三道眼尾纹，一直板正严肃的面孔只会看到她笑，头发还是黑的，不过应该是染的。
他真的很爱这个小女儿，即使明知十年无书信不告而别。
医院的路灯亮了起来，灯光反射在窗户外，外面温暖的灯光下看得清飘起来的雪花，方叔对着暮程秀说。“小家伙，跟叔出去看一下雪好吗？”
方叔脸上的愁容换上乐呵呵的笑容，跟他打着商量说。暮程秀看了一眼商瑶花和商政奂才点头，他被方叔牵着手走出去。
外头果然下着雪，柳絮般的飘雪在灯光下莹白发亮，暮程秀伸出手，冻红的指尖触到了一片飘雪，一瞬间触动了他柔软的内心。他其实和商瑶花一样，心中充满了绵密的浪漫情调，这样的天气能和自己相爱的人走在漫天雪地里也是一种极致的浪漫。
淡淡的忧伤笼罩着他敏感的心思。
“走吧，咱去吃饭。”方叔不由分说的拉着他走。
“不是看雪吗？”暮程秀不是很情愿的跟着，他不想走，商瑶花不在身边心生胆怯。
“饿扁了吧？小季说你和你妈都站了三四个小时了，雪有什么好看的，填饱肚子才是硬道理，吃完给你妈打包个馄饨，以前她是最爱吃馄饨皮的，每次都悄悄把给我们的馄饨撇去皮。”方叔乐呵呵的笑着，腆着个大肚子不由分说的拉着他走。
暮程秀静悄悄的听着，他都不知道商瑶花喜欢吃馄饨，因为她总是把最好的给他，那个他所不知道存在于别人记忆里的商瑶花正款款的慢慢的向他走来。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