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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首都 ...

  •   早上吃了粥还是觉得饿,看着手里的书幻想着冒着油光的大鸡腿,暮程秀想得不断吞咽口水,只可惜中秋节的时候吃过一次,想要再吃就要下一个节日,抬头看挂在课室里的钟,刚刚好就9点2,下课铃声准时响起。

      数学老师又拖拖拉拉的拖了那么两分钟才下课,他马上把抽屉里的馒头拿出来啃,一边抓紧时间看书一边吃着带点儿甜冷硬的馒头,只要一路考好,上个好大学就能看见外面繁华似锦的世界,有钱就能吃到许多不一样的食物,班主任时常说,外面的世界美丽的迷人眼,鸡腿还能油炸,到时候他一定要点上100个鸡腿一直吃吃到饱也不觉得浪费,也不用再吃冷馒头。

      他憧憬着外面的世界,幻想着未来美好的人生,想要触碰繁华盛世的城市,人头如织的人流,那是对所有用读书拼出功名的人而言,最遥不可及也是最现实的一条路。

      读书需要十分大的耐力和百折不挠的刻苦精神,也得有一定的喜爱态度在那些枯燥无味又烦乱的文字中找到乐趣。看着看着他就入迷,书上的文字也变得有趣起来。

      “暮程秀!老师找你!”坐他前面扎着双马尾辫的女孩拿着一本英语书猛的拍下他的课桌,嗓音大大咧咧的,分贝极其高。

      他被这一声打击的措手不及,整个人猛的哆嗦了一下,手里的馒头也掉在了桌上。

      “看的这么入迷,老师找你呀!”女同学声音收敛,瞪着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他。

      “哦,我知道了。”他脾气本来就不小,不情不愿的站起来,恼怒的看她一眼坚持馒头丢进教室后门的垃圾桶里,才从她身边经过。

      走到教室门口,班主任站在走廊的护石栏,手中的黄竹条儿一下一下有规律的点着地面。

      一下子,在女同学那儿燃起的怒火瞬间扑灭,走到班主任跟前乖巧的垂下脑袋,清醒的大脑不断回想这几天的事情,他从来没越矩过,也就从来没吃过藤条鞭,班主任这个样子让他心里一片空白,没有底。

      “班主任。”暮程秀眼睛里只看到黄竹条儿尖尖抵着地面。

      班主任的穿着非常古板,利落的马尾辫,黑色框的大眼镜,黑白配的职业女性装,脚下穿着一双三厘米高的黑色小皮鞋。

      “你妈妈来了,跟我过来。”班主任平淡开口。

      他抬头只能看见班主任的背影,诧异的神情压抑不住,他妈妈来了,怎么可能,自从生病以后出门都很少,怎么可能会跨过大山,而且也不能跨大山,她的身体羸弱根本就支撑不住。就在他左思右想,班主任停在了教导处,他的脚步也随之停顿下来。

      “在里面。”班主任转过身整理了一下衣领,领着他进去。

      商瑶花坐在教导处家长的专属椅子上,手上捧着一杯温热的开水,看见他抬手将鬓边的发挽到耳后笑了笑,脸色朴素又有点儿憔悴,不过精神头看上去很足,一身厚实笨重的棉麻衣裙,结婚时带来的黑色羽绒服有点儿过时。

      “阿娘,你怎么来了?爷爷都说不能见风。”暮程秀紧张的小跑过去握着她的手,神情紧绷。

      “是叫你三叔撑竹筏从水路过来的,没有费腿脚。”商瑶花昂头摸了一下他的头发。“长了,都忘给你剪。”

      “我还是第一次来你学校呢,挺漂亮的。”她有点带着伤感的说,陷入回忆般。“你开学的时候还是你爸爸领着你们过来的,我那时候身体就不好了,要是能想到…………”

      “阿娘,别想了。”暮程秀也有点儿心酸,不过及时打断。

      “嗯,不想了。给你请三天假,我带你去市区看看。”商瑶花放下手中的水,拎起小皮包冲着班主任鞠了个躬。“老师我们现在就走了。”

      去市区里玩什么时候不能,还有不到20天左右就考试了,为什么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刻,他揣着满心的疑虑跟着商瑶花。

      “嗯,现在开到市里的车还没到点。”班主任看了一眼教导处上的钟。“二个小时后才有一班。”

      “好的,谢谢你。”商瑶花笑着。

      出了校门,暮程秀问。“三叔呢?”

      “他回去了。”商瑶花握紧了他的手,穿过喧嚣如流的街道。

      “娘,我们要去哪里?”他抬头不明所以的问。

      “去剪个头发。”商瑶花站定想一下,轻轻的笑一声。

      暮程秀坐在旋转椅上看着长方形镜子里面的自己,理发师在不断走动剪掉着他的头发,商瑶花坐在后面翻看着理发店那些陈旧的时尚杂志。

      大概一个钟头头发才剪好,理发师还给他的头发轻微的烫了一下,细碎的刘海儿衬托着他精致的面孔,宛如长在城堡里的小王子,商瑶花愣愣的看了一会儿,不由得伤心起来,如果有的再选择她的儿子不就是住在城堡里。

      “娘?好看吗?”暮程秀转过头来灿烂的笑起来,露出来的牙齿洁白无瑕。商瑶花回过神来,不由得苦笑,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和暮绅结婚,从第一眼看见站在柳树下的他,一切就没有缘由。

      “好看,阿秀永远都是妈妈的宝贝。”商瑶花走过去和他贴着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倒映着暮程秀年轻健康充满朝气的脸,剪了个时尚的头发整个人更俊秀精致,像一朵娇嫩的小白花焕发着生机勃勃的气息。不像她面色苍白无血色整个人枯槁的行将就木。

      曾几何时她也是个甜美爱漂亮的姑娘,烫染着一头波浪卷头发,画着精致美丽的妆容,笑起来一派天真,如今落得面黄肌瘦,容颜沧桑。

      商瑶花收住伤感的表情,拉着儿子去镇上的大巴车站,两个人买了票进入候车区,她给十块钱让儿子去买水,一个人愣愣的看着不怎么多人的候车站,上一次的记忆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时,她还记得这里人山人海,热闹的如同过年,而在人群堆里的自己和暮绅年轻又活力,那时候正是情意最浓时,无数的人因为种种原因脚步匆匆掠过他们两个,而她当时扬起来的笑都带着活力,两人周身弥漫着幸福的讯号,没想到一眨眼过了这么多年,时间让一切物是人非。

      暮程秀去买两瓶常温的矿泉水,工作人员拿眼睛瞅着他,弄得他燥了个大红脸。

      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还是热扑扑的,商瑶花看见他收起脸上郁郁寡欢的表情,笑着问。“你是怎么了?”

      “售货员一直看着我。”暮程秀抿唇害羞的笑了一下,挽着她的手臂小声的撒娇。“娘,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奇怪?”

      “不奇怪,很多人都是这个样子,只是我儿子特别帅气。”商瑶花柔和的轻声细语说,想了一下握住儿子的手。

      无论她穿多少,她的手都是很冰冷,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极轻的压抑咳嗽几声,力气太过于大就会产生胸闷心口痛头脑眩晕,以至于她咳嗽都得极轻的发泄。

      暮程秀坐在她身边忍不住小声的说。“我忘了和哥哥说,他找不到我肯定会不开心的。”

      商瑶花看着外面来去自如的大巴车,转过头看着暮程秀。“阿光在学校对你好不好?来的时候你轻婶子说,要是不好就告诉他,她来罚阿光。”

      暮程秀紧紧抓着阿娘的手。“很好,哥哥对我很好。”

      售票员开始在a5门候车区喊话。“南康市的上车了!南康市上车了!南康市上车了啊!”

      两母子售票就上车,商瑶花身体很差,坐不得后座两母子便在第三排坐下。“以前来这里还得拿个喇叭喊呢,没想到现在人这么少了,都买小汽车。”

      “我们会有的,等我大了会载着你去城里吃大餐!”暮程秀赶紧说,握紧商瑶花的手。

      商瑶花的笑容哀伤婉转,看着儿子满眼不舍,她知道自己等不了那一天,她的身体真的越来越不顶用,她有预感暮绅在等着她。

      今天消耗的体力亏空她的身体,支撑不住困倦的睡意,商瑶花拍了拍儿子的手轻声细说。“我睡一觉。”

      暮程秀把窗帘拉上只露出一条缝让他看着外面的风景,他的心情是激动的,第一次去往远方内心充满了美好的憧憬,随之而来的就是兴奋上脑根本睡不着。

      偷偷的看了一眼商瑶花后,他继续盯着外面的风景。

      高速上开始的时候一路的风景都是大山,行驶了三个钟头才渐渐看到了房屋,那些房子多数都非常好看,二三层楼高房顶都贴着灰色或白色或红色的瓷砖,辽阔的视野下远处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

      大巴在晚上五点临近南康市周边,他得以近距离的看见那些高楼而起的建筑物,受视野所限只能看到十几层,到底多高不清楚,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多,穿着的衣服时尚又潮流。

      大巴开进南康市,街道上人群拥挤,琳琅满目的店铺,数不胜数的人物,在街道上的霓虹灯下车流如海喇叭声不绝于耳,人被路灯照的白的发光,看到他极为震惊。

      这一个漫长的过程他都不舍得眨眼睛,仿佛像是一个奢侈的梦只要他闭上眼睛就烟消云散。

      “没想到现在发展的这么快。”商瑶花极轻的感叹,托着手臂也看向窗外。她脱离这种快节奏又有点儿漫不经心的小浪漫小情趣的城市生活已经很久了,记得的样子还是20年前。

      到机场已经六点多了,坐这么久好不容易能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马不停蹄的买了一个钟头后的机票两母子就在候客厅里吃了一碗面,一碗面居然要52块钱,要了两个塑料小碗就开始吃晚饭。

      看着穿着光鲜来去匆匆的行人,他眼含好奇,放下筷子。“阿娘这是不是就是飞机场?我们要去哪里?”

      商瑶花喝一口热烫鲜美的鸡汤,浑身的不适和寒冷驱散了那么一点,但他仍然疲惫愁容满面。“从你出生就没见过你外婆,阿秀怪妈妈吗?”

      “外婆?”暮程秀怔住,外婆这个词离他遥远而又陌生,他想象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暮肖的外婆慈眉善目,暮尚城的外婆冷漠寡言,暮爱冬的外婆斤斤计较。外婆这个美好的称呼他一直觉得理应像暮肖的外婆一样才能称之为外婆。而他和暮光一样是没有外婆的,从懂事开始他的母亲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去到最远的地方不过是旁边串门,第一次听见和看见暮肖的外婆他也曾问过,商瑶花却沉默不语,他也曾怀疑过商瑶花是不是被拐卖的,可看着父母恩爱的场景却又不像,久而久之他也不再询问,只当没有外婆。

      “是啊!带你去看你外婆。”商瑶花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面前剩下的汤微微笑起来。

      飞机在晚上2点25分降落首都机场,随便在机场找了个酒店就睡下,连续的奔波劳累支撑商瑶花的只有心里的那一股劲,浑身的血肉器官都在拉着警鸣,但她得为暮程秀着想,为自己所剩不多的日子筹谋。

      她洗完澡就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调顺五分钟才渐渐趋于平静,暮程秀从浴室里出来商瑶花已经睡着了,房间的大灯已经关掉,只留下桌台上一盏昏黄的台灯。

      蹑手蹑脚上了床,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回想着今天一路见到的新鲜情景,不断开阔的视野极大充盈了他内心深处的另一面,与他俊秀乖巧的外表不同,暮程秀的内心一直存在着野心,野心一直被循规蹈矩的人生暂时性的压了下去,如今总算是蠢蠢欲动的冒头,想拥有一个美好人生和光辉未来的欲望无限膨胀。

      第二天醒过来已经是九点多,酒店并不大也没有准备早餐,母子俩刷牙洗脸就下楼办退房手续,出去吃过早餐后就找出租司机。

      “去锦绣区嘉荣天鹅要多少钱?”商瑶花勾起一撇飞在脸颊上的碎发,姿势从容淡定。

      “锦绣区嘉荣天鹅?去哪儿干什么?”司机坐在车内冲着外面撇了撇烟,烟雾很快被冷风吹散,他上下打量一番两母子,思考一下。“打表过去可能要120,去还是不去?不要看前头那几个了,不骗你全都一个价。”

      商瑶花摸了一下儿子的脑袋,软声软语的说。“你去前头问问。”

      暮程秀去问一圈,回来沮丧的摇了摇头。“一样的。”

      迫不得已两人坐进了出租车,司机关上两边的窗户开起播音机,音乐轰轰烈烈暂时屏蔽了外面呼啸而过的人声和车声。“要不是头一遭,我都不想带你们呢,去那边都没什么客源,而且还经过中心地带,红绿灯特别多,也就是我搭你,其他人都不愿意呢。”

      头一回感觉花钱如流水,08年120元在县城里都够他三个月,暮程秀握着商瑶花的手,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前头的司机,压低声音两母子小声交谈。“阿娘,我们带的钱够吗?”

      “够的。”商瑶花背靠座椅说。

      “要去东门还是南门?”方向盘转了个弯司机发动车子问。

      “什么?”商瑶花不明所以。

      “多数人都是去东门,极少数去西门和北门。西门和北门是别墅区域,东门和南门是居民大楼。”司机眼睛看着前方,时不时瞥一眼后视镜。

      商瑶花沉默了一下,内心犹豫不定,想好久才说。“哪个门都可以。”

      “哦哟!这几个门间隔可大了,西门和北门那可是后山腰,东门和南门面朝中心是最多人群的,现在不是五六年前啦,自从天鹅小区扩建,那是越来越大了。”司机忍不住说,从后视镜瞅了他们母子一眼,想一下说了个保守的方法。“你要去的那家亲戚附近都有什么明显的建筑物?”

      商瑶花手心里渗出寒冷的汗水,紧张的说不出话,暮程秀干燥温暖的手握紧她,她松懈下身体认真的想一下。“我家离附近的中心湖很近。”

      “中心湖有两个,圆形的还是月亮形的?”司机问。

      “月亮型的。”商瑶花思索了一下,直起身体说。

      “那就是北门了。”司机再次好奇的打量,这两母子看起来也不像有钱人,穿着的方面说句真心话什么都看不出来,甚至有点儿落魄。

      不明白这样的落魄亲戚怎么会认识东门的权贵。

      “待会儿我说什么?”暮程秀垂下脑袋迷茫的问。

      “说什么…………”商瑶花看着外面已经焕然一新的城市面貌,所有相关于家人的一切都停留在了17年前,不知道父母变成什么样子,缺失了17年的陪伴和相处她也不知道说什么,看着儿子失去主心骨的神情不由感觉心脏抽搐,拍了一下他的手。“见面就有话题了,你外婆特别唠叨以前很喜欢说故事,小时候给你讲的故事都是从你外婆那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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