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追风剪影

6、Dilemma

　　他丢着脸才让杨宁兰勉强的住了进去。

　　“我去找工作，想办法弄钱。”莫湘漓跟莫央说完后，就离开了医院，背影决绝，小小年纪，孤独寂寥。

　　莫央没有问莫湘漓早恋的事情，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计较。

　　杨宁兰还在昏迷中，医院安排了医生检查，莫央蹲在门外看着那几个字。他还在焦急的打电话，他在向朋友借钱，莫央的亲戚不多，因为家暴事件以及长达七年的监狱生活使他的朋友越来越少。

　　电话不是挂断就是被拒绝。

　　莫央抱着头哭，回首他的过往，他的罪孽却要被杨宁兰承担，“老天爷啊，我妈她每天虔诚祈祷，是个好人，你要惩罚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惩罚我。”

　　莫央重复着这句话，他后悔极了，后悔自己没有关心杨宁兰，竟没有发现杨宁兰的变化，他简直畜牲不如，他不配做她的儿子。

　　夜已经很晚了，程芬带着明天还要上学的莫台涵回家了。

　　莫央还在守着，他轻轻的推开门，看着躺在床上的杨宁兰，她错过了最佳救助时间。师摩央握着杨宁兰的手时，他才发母亲手上的老茧，年纪大了，还在每天干着活，并没有享福。积劳成疾。

　　莫央不再呆在房间里，轻微的关上门，没再打扰杨宁兰。如若不是杨宁兰昏迷，她肯定不肯让他看她。

　　莫湘漓昨天没休息，状态不好，仍旧找寻工作无果，她打电话给今天放假了的纪凛雾。

　　“漓漓？”

　　莫湘漓靠在路灯下，无力的给纪凛雾打电话，她仅在中午吃了一点饭，现在没有力气，勉强的站着。

　　“纪凛雾，我该怎么办啊。”

　　纪凛雾听到了莫湘漓的声音有些哽咽，急切的说：“顷顷，你在哪儿？”

　　“我不知道这是哪儿，旁边有个小区，叫百花路家佳苑，我对面有个小卖铺，马路很宽敞。”莫湘漓蹲了下来，宽阔的街道没有行人，只有少许来往的车辆，显得孤独凄凉。

　　“你等我。”纪凛雾放下叠好的衣服，换了鞋就下楼了。

　　纪凛雾叫来了出租车，“师傅，百花路家宇超市，尽快。”

　　“好。”

　　纪凛雾打开了微信支付，顺便给莫湘漓发微信。

　　莫湘漓很害怕，害怕自己唯一的亲人离开自己，她红着眼坐在了路灯旁的长板凳上，明明是微风吹着，她的眼睛却有些疼，人揉了揉眼睛，一抬头就看见了赶来的纪凛雾。

　　莫湘漓红着眼睛，瘪着嘴，两边的头发在脸上舞动，她没有换衣服，也没有穿防晒服，胳膊上的伤痕毫无掩饰的显现在纪凛雾面前。

　　纪凛雾慢慢的蹲下来看着她，帮她把头发别在耳朵后面。

　　“我的漓漓怎么了？”纪凛雾心疼的看着她，两个女孩子成了彼此的救赎，与这个冰冷的世界做永不和解的斗争。

　　“我的…奶奶会不会离开我啊。”
　　“怎么了？漓漓，你不是在奶奶家呢吗？”

　　纪凛雾坐到了她的旁边。

　　“我，我本来在帮奶奶做农活的，我回来就看见，看见程芬在推我奶奶，我以为只是伤筋动骨了，可是还查出来奶奶有胃癌，伴随着器官衰竭。”莫湘漓一看到纪凛雾，就忍不住情绪，此话一出哭的很凶，嘴巴颤抖着。

　　纪凛雾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本来张开的嘴唇紧紧的闭着，她跑到对面的小卖铺给她买了一包纸。

　　纪凛雾付完钱跑了过来，给她擦眼泪。

　　“漓漓，你吃饭了吗？”她问。

　　“没有，我没来得及。”

　　纪凛雾又转身跑向小卖铺。莫湘漓努力让自己平复情绪。

　　也许是她太苦了，上天垂怜，送给她一个纪凛雾。

　　纪凛雾拿着面包和两根肠、几块糖，还有一瓶水坐到了旁边。莫湘漓还有一些小声的抽泣。

　　“慢点吃，别噎着。”纪凛雾轻轻拍着她的背。

　　“漓漓，奶奶不会有事的，奶奶那么疼你，怎么可能舍得走。”

　　莫湘漓正在一口一口的吃着肠，她噗嗤一乐，“谢谢你，纪凛雾，谢谢你，陪着我。”

　　莫湘漓，在人生的漫漫长河里，谁都会经历痛苦，经历绝望，现在你正在面临这一困境，我希望你可以逃离困境，见到太阳。

　　她靠在纪凛雾背上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就回到了医院。她坐在出租车上，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11：35了，她靠在座椅上，揉了揉太阳穴，身子很疲惫。

　　她乘上了电梯，到了三楼，房间里没有人，奶奶还没有醒，拖着疲惫的身体问了还在的护士。

　　“胃癌晚期手术救助还有希望吗？”莫湘漓努力睁开眼皮。

　　“希望不大，老人家年纪不小了。”

　　她相信奶奶还有希望，不应轻易放弃希望，就像纪凛雾所说的，她会见到太阳。

　　莫湘漓坐在了旁边的床上，她看到了奶奶床头的水果，给奶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累的睡下了。

　　次日凌晨，师虞顷扭着脖子伸着懒腰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莫央。

　　他从兜里掏出了钱，递给了莫湘漓。

　　“你哪来这么多钱？”
　　“你别管我了。”
　　“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要的。”

　　莫央没了昔日的争吵劲头，“这是你奶奶的救命钱。”

　　莫央转身就离开了，他的背影显得落寞，和女儿关系一直僵化成这样，完全是莫央自己造成的。

　　尽管这样，莫湘漓和他的关系也无法缓和，她们的家庭本就因为年轻有为的莫央，才很幸福，可是，年纪越来越大的莫央，生活无处消遣，将自己身上的钱赌光后，竟拿出了他给自己和孟栀准备的钱拿出赌博，使得家里生活变得拮据。

　　莫央的压力日渐增大，竟在喝完酒后对孟栀进行欺凌、暴打，他把打孟栀当成自己释放压力的方式，明明是在施暴，他却在这个过程中感受到了快感。

　　莫湘漓永远无法和他和解。

　　奶奶今天还没有醒来。莫湘漓知道杨宁兰瞒着他们，是怕他们花钱，尽管是晚期，她也不愿放弃。

　　莫央请来了主刀医生，为了杨宁兰，莫湘漓小心的询问主刀医生：“做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多少？”

　　“只有40%～60%，我想这个几率不是很大，加上患者年纪很大，多处器官衰竭，这是我们无力回天的，家属还考虑做手术吗，老人可能在手术台上下不来…但是手术如果成功，可以让患者再多活一段时间。”

　　莫央和莫湘漓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听到这个结果，他们也愿意花钱，尽管倾家荡产，也要为老人争一段时间。

　　“我们愿意手术。”莫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正午阳光很热，烫着皮肤，莫央戴着头盔，顶着大太阳在搬砖，搬砖挣不了多少钱。

　　他干皮子的时间还足以让他兼职，但是他年纪大了，只好选择搬砖，汗珠从莫央眼睫毛上掉了下来，湿了他的眼睛，他用脏手擦着汗，大口咬着馒头。

　　他在为自己的行为赎罪。

　　莫湘漓除了咖啡厅的工作，也在纪凛雾的介绍下，做了刷碗的工作。纪凛雾其实不想莫湘漓做这个工作，但是她不得不做。

　　她刷完碗后赶到医院照顾杨宁兰，坐在凳子上，给杨宁兰捏着胳膊。

　　“奶奶，我很想念您，您醒来看看我好不好。”

　　她孤独的和杨宁兰对着话。

　　莫湘漓走到洗手间洗手，刚要出门，就看见纪凛雾对她敞开怀抱，莫湘漓破涕为笑，跑过来抱住了她，趴在她肩上哭，走廊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她的哭声在走廊里回荡，纪凛雾的眼睛里也充满泪水。

　　莫湘漓真的太苦了，纪凛雾心疼她。

　　“不哭了。”莫湘漓看着纪凛雾给她擦汗。
　　“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

　　她靠在门口右边的墙上和纪凛雾说着话，纪凛雾轻声拍着她的肩膀说：“漓漓，注意休息，别太担心了。”

　　纪凛雾担心莫湘漓的身体状况，莫湘漓僵硬的笑着，她怕纪凛雾担心，制造出自己状况很好的样子。

　　纪凛雾怎么会不知道，她那么爱奶奶，现在肯定又担心又疲惫。

　　少女来这世间走一遭，老天爷为什么不公平对待她，夺走她的母亲，现在又让她经历生死离别的痛感，不公，真是不公。

　　纪凛雾配合她说：“那好，你早点休息。”

　　“嗯。”

　　纪凛雾走后，莫湘漓靠在墙上看着天花板，释放情绪，此刻，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奶奶平安无事。泪水在眼里打转，莫湘漓仰着头，让自己的泪水不要流出来，她要坚强，坚强的活着。

　　纪凛雾买了里脊肉的盒饭，但一想到她一天没吃饭了，吃肉消化不了，就买了清淡的。她站在医院，莫湘漓看到她的那一刻，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生老病死很正常，可是莫湘漓很自私。

　　她还不想杨宁兰这么快就离开她。

　　她们隔空对话，这次莫湘漓没有笑着看着她。“凛凛，你怎么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