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追风剪影

5、Beast

　　　其实杨宁兰并不孤单，吃完饭就去找邻里小巷聊天。

　　来这里的这几天，莫湘漓体会了的农村生活。体验了摸小鱼，到山坡放风筝，体力不足也要爬山，看了日出，种了农耕，推了磨，去了薰衣草花海，在向日葵旁拍了照。

　　莫湘漓笑的很好看，她穿着黄裙子，一如既往的麻花辫，穿着白色的小鞋。

　　杨宁兰充当摄影师，看着外孙女甜美的笑容，她也开心，不过不久，她便注意到胳膊上不明显的伤痕，这还是戳中了她的心房，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没办法照顾好莫湘漓。

　　莫湘漓跑过来，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开心的鼓着掌。18岁最好的年纪，她想要在快乐的生活中度过然后好好成长。

　　杨宁兰不止一次祝愿她，杨宁兰信佛，甚至家里也摆着一尊佛祖。杨宁兰经常在佛祖面前虔诚的祈祷——小湘漓快乐的长大。

　　看到莫湘漓快乐的样子，杨宁兰很欣慰。

　　“奶奶，我真的很开心！”她快乐的笑着。

　　“小湘漓开心就好。”

　　莫湘漓本该和其他少女一样，每天按时起床穿好校服去朝气蓬勃的学校，扎着高马尾，背着书包，被知识浸润。

　　周末和朋友出去快乐的玩耍，完成学业，不用担心学费，也不用边学习边做苦工。和其他女孩一样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和爸爸妈妈在饭桌上其乐融融的吃着饭，吃完饭聚在一起聊天。

　　可奈何她出生在分崩离析的家庭，以至于她每次在噩梦中苏醒。

　　“小湘漓，在奶奶身边，做个好梦。”杨宁兰像小时候一样抚摸着莫湘漓。

　　日出刚刚升起，莫湘漓便去农地里干活。莫央还在找她，他想给莫湘漓一个教训，他虽然不管她，但绝不允许她早恋。

　　上午9:24，莫央来到了农村，找到了杨宁兰，她的母亲。今天凌晨下雨了，山路很滑又颠簸，莫央破口大骂了一句。他已经快记不清杨宁兰家，问了之后才走到了地方。

　　杨宁兰正在弯着腰扫地。

　　“妈？”

　　杨宁兰听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抬起了头，“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妈？”杨宁兰继续扫着地。

　　“妈，我这次来想问你莫湘漓在这儿吗？”师摩央把杏仁露放了下来。

　　“不在我这儿，你女儿在哪儿，你不知道？”

　　杨宁兰不喜欢自己的儿子，是因为他从来不把自己的女儿当回事，总是有暴力倾向，脾气不好，她不挑莫央不照顾她这件事，她有退休金，在农村能照顾自己。

　　“她闹情绪，您跟她亲，我来问问。”莫央耐着性子和杨宁兰问询。

　　“不在我这儿。”

　　没达到目的，莫央没再装下去，“她退学了您知道吗？”冷冷的说。

　　“知道。”
　　“您不生气？”

　　“难道不是你不抚养她，让她年纪这么小就干起了重活，你还好意说？”杨宁兰怒瞪莫央不过杨宁兰尊重莫湘漓的选择，能成才的人什么时候也能成才。

　　半晌。

　　“不生气。”杨宁兰心平气和的回复着。

　　“就是你惯的她！”莫央突然吼了起来。

　　“你管过小湘漓吗？”杨宁兰停下手中的动作，重重的扔下了扫帚。

　　莫央突然噎住，不知道怎么回复。

　　“没话说了？小湘漓之前的学费是我用积蓄和退休金续的，吃喝是她自己掏的钱，因为你的缘故她没有朋友，只有小雾陪在她身边，从小没了妈妈，你不好好照顾她，反而还娶了另一个女人，来羞辱她，胳膊上几乎全是伤痕，今天这么热，她还要穿防晒遮盖。莫央，生你是我一生的败笔，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儿子。”

　　杨宁兰上了年纪，说这么大段话还是有一定困难，她大口喘着气。他看着杨宁兰心里却还是没有一点愧疚感。

　　杨宁兰教育了莫央半生，却还没能把他从混沌中拉出来。此时，程芬从车上走下来。

　　“妈。”
　　“你别叫我妈。”

　　程芬忌惮杨宁兰，如果不是因为她是莫央的妈妈，她要在师家立住地位，程芬早就不给杨宁兰脸色了。

　　“你没有受到过他的虐待吗？”杨宁兰看着程芬。

　　程芬一下就怒了，伸出手就要打杨宁兰，她扇了杨宁兰巴掌，甚至一直推她，莫央着急的想要拦她。

　　在这一刻，施暴者成了阻拦者。

　　莫央因为经常喝酒的缘故，反应比较慢，在他伸手准备拦的时候，程芬的手已经打到了杨宁兰的身上，程芬的力气很大杨宁兰并不能承受住。

　　此刻，莫央觉得自己就是废物。杨宁兰重重倒了下去，莫央赶快去扶她。他没有人性，但是他对杨宁兰才有耐心。仅存的那点良心就是尊重杨宁兰。

　　拿着农耕工具的莫湘漓灰头土脸的从远处走来，看到程芬正在推杨宁兰，尽管很疲惫，她还是用尽全力跑了过来。

　　莫央扶起了杨宁兰，杨宁兰不敢再动，莫央叫了车，紧急的将杨宁兰送到了附近最近的县医院。

　　莫央和程芬坐在了后厅。

　　“你到底要干什么？”莫央吼着程芬。

　　“你竟然吼我？”程芬指着自己。因为刚才的纠纷，程芬的头发很乱，仪表并不好看。

　　“你妈妈怎么对我的？”

　　程芬的嘴蹩着，鼻子酸涩，“我跟着你少受委屈了？”

　　路过的医生看到二人的争吵，告诉他们这是在医院，不要吵。

　　莫央耐着性子没再回复她。

　　莫湘漓听着他们吵架，心里很烦，“莫央，你为什么会在这？”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会发生争执吗？”

　　“因为我。”莫湘漓笑着：“你好意思说出来这句话吗？”

　　她指着程芬“这个疯女人，你管不住？”

　　莫湘漓眼睛红着，因为杨宁兰的病情耽误不得，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她头发半散着，白色的裤子溅了点子。

　　因为在医院，三个人都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等着结果。三人都埋着头，莫湘漓站在窗户口吹着风，程芬出去买饭。

　　咯吱——医生开门打开了门。莫央上前去，莫湘漓站在身后，“医生，怎么样了。”莫央轻声询问。

　　“老人家骨盆着地，有些许脑震荡，这些都是休养就可以解决的，可是…”

　　“可是什么？”莫湘漓紧随其后。

　　“我们在给老人家拍片的时候查出老人…胃癌晚期，多处器官衰竭。”医生结结巴巴的说完了这句话。

　　莫湘漓感觉到一阵晕眩，医生赶紧的扶住了她。莫央今年也50多了，却有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苍老，此刻，他握紧了拳头。

　　“确定，诊断无误吗？”莫湘漓颤抖着声音问，想抱紧这最后一丝希望。

　　“无误，我是医生，我对病人负责。”

　　“医生，我妻子脾气不好因为和老人家的一些矛盾，使我妈受伤，有无大碍。”

　　“这个倒不成大问题，只是胃癌晚期、多处器官衰竭，家属可能要做出准备。”

　　莫湘漓有低血糖，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饭，听到这件事，头一阵阵晕眩。医生已经下了死亡通知书，莫央苍老的脸上多了一道泪痕。

　　“医生，需要多少费用啊？”
　　“我建议您去大城市救助。”

　　莫央就像丢了魂一样，坐在凳子上。

　　莫央是干皮子的，勉强养着一家人，程芬是给别人卖衣服的，因为脾气大没有耐心陪顾客一直被劝退，他因为这件事一直很烦。

　　莫湘漓没有说话，扶着把手，坐到了凳子上，她看着房间的方向，她无声的流着泪，心揪紧了，那里面，是最爱她的人。

　　莫台涵和程芬母女回来了，程芬看见了莫央和莫湘漓的样子，有点愧疚。她在路上就已经后悔了，杨宁兰年纪大了，她还是莫央的妈妈，被推搡倒地作为儿子担心是正常的，她在这个情况下还在抱怨实属不对。

　　程芬的脾气降了一大半。

　　“我们吃过了，给你们买的。”程芬拆着包装袋，把筷子插在莫央的手指中间。也把筷子递给莫湘漓，莫湘漓现在没有力气和她计较，接过了筷子。

　　“我吃不下。”莫央的声没有了平时的魄力。

　　“怎么了？医生出来了吗。”程芬小声的问他。

　　“胃癌晚期，多处器官衰竭。”莫央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盖在脸上，眼皮耷拉着，略显疲惫。

　　莫湘漓没有说话，转过头，闭着眼，没看程芬。

　　程芬愣在原地，“我只是推了她一下，怎么会有这些问题？”

　　“别再说了。”莫湘漓的声音也变得无力。

　　别再说了，一切都太晚了。

　　“我妈她什么都不肯说，她可能早就觉得身体不舒服了，不肯花钱。”

　　莫央感觉天塌了下来，不敢再多耽误，猛的起身，忽悠忽悠的走向了服务台，程芬在一旁搀扶。

　　莫央办理了手续，把昏迷中的杨宁兰连夜转移到了城市里的大医院。

　　一夜之间，他苍老了很多，手在还在发抖，大医院住院的费用不菲，他现在都没有戒赌，仅有微薄的收入，到处紧凑慢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