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
-
庆历十七年六月
燕京这三年没有大事发生，坊间流传的，无非是这家娶了个害家婆，那家嫁了个坏事精，左右不过是些供人取乐的小事儿。
三年的时间，顾思的风评还是扭转了回来，变回了那个人人夸赞的小公主。
不过，诃邻国步步紧逼，年年同大夏表明自己强烈地想要求娶公主的心意，有传闻称皇帝近来动了嫁公主的心思。
顾栖荣回到京城时还是上午，皇帝当时亲自在栖凤宫等着她回来，为了表示自己对这个女儿的宠爱，当晚就办了接风宴。
因着顾思生辰在接风宴后几日，故而接风宴没有大办。
恰好西庭派来的使者前些日子到了燕京，因此此次宫宴西庭的使者也出席了。
将近十八的顾栖荣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了，没了往日病恹恹的模样，多了分清冷，越发的和温孤望舒相像了，不过往日的病痛还是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痕迹。
与她三年未见的人们，都诧异江南风水如此养人，只是三年，就让顾栖荣成了这副模样，若是待的时日多些，怕是她就在他们面前，他们应当也认不出来此人是拿个体弱多病的昭和公主。
此次来到大夏的西庭使者是温孤燕然，他依旧是西庭的王储，时光让他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也让他多了分王者风范。
温孤燕然此次还带了家眷，王妃慕容澄——没人知道这位西庭王储是怎么想的，出使他国还拖家带口。
宫宴开始后，温孤燕然带着王妃再次上演了九年前认亲的戏码。
“栖荣妹妹，多年不见，你过得可好？”温孤燕然坐在位置上，偏头去问顾栖荣，那模样像是一个真心关切她的人。
顾栖荣浅笑，“多谢王储关怀，昭和自是过得很好。”
九年之前，无论是顾着阿司，还是想要寻求庇护，或者是对亲情的渴望的缘故，顾栖荣表现得很亲近温孤燕然。
九年后的顾栖荣已经足够强大，再加上在阿司死后，她对西庭的向往和亲情的渴望都消失殆尽，所以顾栖荣不愿面对这样虚伪的西庭，不想和他们做过多的纠缠。
温孤燕然没想到顾栖荣的疏离，转头一想，却也明了，毕竟他们多年未见，“栖荣妹妹，我们无需这般客套，虽是许久未见，但我们之间血脉相连，是永远的亲人。”
顾栖荣依旧笑着，对温孤燕然的说辞置之脑后，“王储说得是，但礼不可废，昭和自幼学习，哪能轻易抛弃？”
温孤燕然沉默了，他没有想到九年未见，那个初见时便会脆生生的叫表兄的妹妹变成了拘于礼节的人。
“昭和公主，我是你表嫂，这些年郎君和父亲一直都在念叨你，如今一见，才知昭和特别。”
于是，他身边作妇人装扮的女子接过了话茬。
顾栖荣对这种认亲戏码厌烦极了，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作态，不过是为了一个名声，哪是真的思念远方的亲人。
即使这般想着，顾栖荣面上也没透露出半分不耐，“王妃说笑了，昭和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何谈特别。”
“公主说笑了，你的母亲是大夏的皇后，是草原的明珠，就这，便足以说明公主是人群中最特别的那个了，更别说其他。”慕容澄笑着打趣她。
“王妃说的是，是昭和狭隘了。”顾栖荣垂眸，轻声承认她的说辞。
“想来多年未见，公主对西庭的记忆模糊了不少，我同公主说说这几年西庭的趣事儿，相信公主便不会如此冷漠了。”慕容澄对着顾栖荣温和的笑了笑，随即同她说起这九年来西庭的一些变化。
顾栖荣垂眸听着，不喜不悲，不对西庭的变化发表任何意见。她不知道西庭是何模样，也不想知道西庭是什么模样。
西庭是阿司和母后回不去的故乡，却不是她的心之所向。
宴中众人见慕容澄几人相聊甚欢，便没有上前打扰。
顾栖荣离京三年，骤然回京——皇帝使用的招数同三年前一样，走时无人知，回时静悄悄，许多人都对此事充满了好奇，其中不乏不怀好心之人，人们都想打探一二，不过这日碍于慕容澄夫妇，都暂时按耐不动，等待合适的时机。
但直到宴席散场，他们都没有等到合适的时机。
皇帝走后，顾栖荣借口身体疲乏，同温孤燕然夫妇告罪后，便回了栖凤宫。
*
“栖荣妹妹届时会选择回到西庭吗？”温孤燕然坐在车厢里，看着坐在对面的慕容澄，有些不确信地问道。
慕容澄仔细思索了几秒，才回答他，“左右不过几月时间，郎君莫要太过忧心了。”
温孤燕然闻言皱眉，脸上罕见的出现了焦急的神色，“阿布他们从未见过栖荣妹妹，对她甚是想念，若是知道栖荣妹妹不愿回到西庭，不知会有多伤心。”
西庭大王温孤青阳虽是来过燕京，但当时只顾着温孤望舒的后事，对姐姐唯一的女儿并没有太在意——当时阿司已入京，在宫中照顾未满周岁的顾栖荣。
他只匆匆看了几眼牙牙学语的顾栖荣便回了西庭，不过温孤青阳未曾同温孤燕然说过这段难以言说的往事，以至于温孤燕然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其实见过顾栖荣。
但见过又如何？如今的顾栖荣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温孤青阳怎能依据久远的记忆想象出她现在的模样。
“阿布会尊重公主的选择的，郎君放心吧——再说公主在大夏的日子瞧着并不好，我们这些日子同她多说说西庭，郎君放下心吧。”
慕容澄早在出发前就知道了此行的主要目的——带顾栖荣回西庭，所以在踏入大夏的领土那天起，她就在派人打听顾栖荣了。
但打探到的消息寥寥无几——在到达大夏腹地前确是如此，大抵是进入冀州后，慕容澄对顾栖荣才有了一个明晰的想象。
可也不难猜出，顾栖荣这些年过得不好，所以慕容澄有一个疑惑，为什么阿布他们对她不闻不问那么多年后，还期盼她回到西庭？
作为草原的女儿，若是她在远方的亲人这样做，老死不相往来将会是她对这些亲人最后的尊重。
慕容澄对顾栖荣回西庭一事不抱任何希望，当然，她不可能大喇喇地同温孤燕然说自己的猜测，让他自己领悟、死心去，她不想掺和这烂摊子。
“如此便再好不过了，只是这些时日要辛苦你了。”温孤燕然显然相信了慕容澄的话，他看着她，脸上带着些许歉意。
慕容澄朝他笑了笑，“郎君这是说的什么话？公主也是我的妹妹。”
慕容澄家中同王后母族关系紧密，若是较真，按大夏的习俗，温孤燕然还得叫慕容澄一声姑姑。
但他们俩出了五服，这点关系还得追溯到温孤燕然太爷爷那会儿了。
*
栖凤宫不见染尘，显然在顾栖荣回京前细细洒扫过的。
顾栖荣方一回去，满宫上下的人围着她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她也不烦，同他们待了好一会儿才让秋絮把他们遣散。
随后，顾栖荣便带着春华三人去了小客厅。
“公主，您可算回来了，奴婢等你等的好苦啊！”秋絮走在最后，才把门关上，春华就要往顾栖荣身上扑去。
兰因眼疾手快，一把把春华薅开了，“三年不见，你是吃了什么药？竟成了怨妇——连泪珠子都没掉一个，装也不装像一点！”
春华掏出帕子假模假样的抹眼泪，“你们随公主一同去了江南，哪懂我一人苦守深宫？”
“好啊，平日里看青栀是个老实的，没成想，公主前脚刚走，她就跑了出去。”秋絮佯装生气，“公主，您可得重罚青栀！”
青栀此时不在，只能任她们把脏水往身上泼。
春华闻言，把手帕一甩，再次扑向顾栖荣，“公主，你要给奴婢做主啊！秋絮和兰因仗着年龄比奴婢大，读得书比奴婢多，就随意曲解奴婢的意思！公主，奴婢冤枉啊！”
这次没有兰因的干扰，春华顺利的扑到了顾栖荣身上。
顾栖荣如今已经彻底张开了，不止是容貌，身高也上去了。春华虽然也习武，但个子不高，如今比顾栖荣要矮上几分。
扑到她怀里，就如小鸟依人，好不可怜。
“不过三年，你竟比兰因还要孩子气了，早知如此，便不带兰因去了，该带你去！”顾栖荣把春华扶正，点了点她的头。
春华比兰因要稳重——只是看起来而已，实际上，春华鬼灵精怪的，常常惹了事央求兰因替她背锅，早前顾栖荣也被骗了过去。
不过其实仔细一想也能知道，一个稳重的、只会点拳脚功夫的女子怎么可能在没有双亲照料、乞讨着长大，来到燕京？
要么是春华装的好，要么她的身世是用了别人的。
在对春华产生怀疑后，顾栖荣不止一次对她起了杀心。
顾栖荣怕啊，春华若真是哪方势力的间谍，那她的一切都将会暴露于人前，若真是如此，春华，死不足惜。
以至于有一段时间，春华几乎无所事事，从别人那儿得知的消息全是错误的，她被隔离在“栖凤宫”之外了。
后来，顾栖荣打消了疑心，春华才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不过这一遭，春华是全然不知情的。
“本就该带奴婢去，留兰因在宫里——这是谁？公主终究是厌了奴婢吗？”春华原本也同她们嬉笑，余光却突然扫到了多出来的人。
兰因眼弯了弯，“是啊，公主可喜欢阿芩了，还想着把你替下去呢。”
这话显然是胡说的，可秋絮同兰因狼狈为奸，让春华无法判断。
至于顾栖荣，春华可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她最喜欢看她们打闹了，特别是有人戏耍另一人时。
最后眼看着春华眼泪要往下坠了，顾栖荣才出声制止。
此番过后，兰因几人退了出去，留春华一人同顾栖荣汇报这几年宫内大小事宜。
虽说这几年一直保持着联络，但信能承载的内容有限，再加上一方在宫内，不能频繁通信来往，所以顾栖荣只能对宫内发生的事儿有个大概的了解。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