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不悔》太平洋的贝壳

8、真假难辨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紧握宝儿的小手为她夹上一筷连筋肉，秦风皱眉挥手、作势挥开四下偷瞄而至的目光，肃然道，“前几日没告诉你们，就是想看看大家会否对无依无靠的同门有爱。哼……灵儿，你是不是常说本掌门的宝儿好妹妹像个木头，是个哑巴？嗯？”

　　“她……”咬住嘴巴委屈地眨了眨眼，灵儿又偷偷瞄了眼娇俏美丽的宝儿，拿肘碰碰五师兄，“风……呃，掌门师兄，灵儿和师兄们，不知道她是个姑娘……那……平素对待其他师兄弟，我也是爱开玩笑的……我错了……”

　　“知错就要改。”故作不满将四周门人瞪了个遍，转过头，秦风却笑得无比温柔，“以后谁再对你不好，告诉哥哥，我让他爬在地上给你当马骑。”

　　宝儿只是笑，点头看着秦风温柔的眸子，鼻尖却又渐渐开始发红。

　　“不哭不哭。”慌忙伸手在怀里摸来摸去，秦风不忘抬头将四下目光瞪回，终于抽出一方帕子，为宝儿轻蘸眼角，“先头像个没心没肺的鬼祟男，怎的找到了哥哥，却成了雨打的小梨花……莫哭了，哥哥会心疼的。”

　　“不过……掌门师兄……”

　　羡慕地看着被掌门视作掌心宝的小美女，王琛挠了挠脸，小心问道，“以前没听说过你在找妹妹啊，而且，你什么时候姓过柳？怎么随便捡来一个，就……”

　　一口飞来的豆腐，将嘴边儿话语硬生生塞住，王琛咳咳咳着死命咽了咽，便见掌门冷冷斜眼道，“我的姓随兴所定。妹妹是要偷偷找的，有必要天下皆知么？怎么着，还嫌我这掌门江湖绯闻少？”

　　什么跟什么……

　　瞥了眼周围状似专心用饭的诸人，王琛愁苦地揉了揉脑门，小小声嘀咕道，“那……起码我们可以帮你找啊……”

　　“掌门师兄！那是不是柳子骞？”

　　“吃饭。”

　　一早已看到那缓缓踱入的身影，只是眼下照顾情绪激动的宝儿为重，秦风垂眼挑了口青蔬，方轻轻松开她的手，转脸轻声道，“哥哥知道你有很多心事。不过我现在有事，你先……”

　　目光对上那小兔般不舍又暗含恐惧的眸子，秦风微微一怔，只好再度握住她的手，起身朗声笑道，“柳兄，来得好晚。楼上请。”

　　“秦兄勿怪。”

　　唇角微抿缓缓行来，柳子骞就似听不到周遭因他二人聚首传来的窃窃私语，瞥了眼秦风身侧紧拉不放的垂首女子，淡道，“我已有了消息，但还需与秦兄私下详谈。”

　　“这是舍妹。”微笑却并不让步，秦风朝闻言抬脸的宝儿笑了笑，直视着柳子骞顿时有些恍然的双眸，低声道，“找寻数年，今日方能与她相认，眼下任何事秦某都可延后。若柳兄着实介意，那么改日我定亲往拜访。”

　　“不必……”

　　这是第几次，因他、或者、‘她’，不能自已？眉眼的形样绝对是那小灰袍没错；可挽起凌乱长发的她，裹上周身浅紫、目光中有了些许情绪，居然让自己几要脱口而出，那个追寻了整十年的名字？

　　可……秦风的妹妹？

　　五六年前陡然扬名，这人的武功可谓集百家之优、叫人难指出处，而他的身世也似自己那般，鲜少人知。可据他收集的消息，除了追寻武学秘籍，秦风最大的爱好便是遍寻美女、与之斗艳、留情，从未听说过他同自己一样，有着一个失散的妹妹……

　　“柳兄？”

　　“恭喜秦兄。”牵强地扯起唇角将目光挪回，柳子骞点点头，淡淡笑道，“是柳某冒昧。请。”

　　“师兄，我没看错吧？刚才上楼的，真的是柳子骞和秦风？！”

　　“羞不羞？！不过我可告诉你啊师妹，江湖女子找夫君，还是得柳掌门那样的，既有实力又有男儿气概……比那种……哼……男不男女不女的风流种子强多了……”

　　“可他看起来有些不好搭话……奇怪，他俩怎会在一处？前几日不是还在传，他俩在决战中结了仇吗？”

　　“江湖就是这么无法预料……甭看了你，人家也瞧不上你这三脚猫功夫。”

　　“去！说什么呢……就是因为听说秦风来了，我才破费住这的……你这乌鸦嘴！嘘，凤离派的人在瞪你呢，快吃吧，乌鸦嘴……”

　　上楼转过拐角临窗而坐，耳根子才算彻底清静。可举杯饮过，二人却谁都未先开口。

　　好半天，秦风才轻咳一声，避开柳子骞探究的目光，淡道，“柳兄方才说，有了消息？可是那司徒楠？”

　　“是。”柳子骞微微皱眉，再开口，却凝视着再度垂下眼去的女子，“令妹为何一直蒙着面纱？是否也被那魔女下了毒？”

　　“正是。”轻飘飘将话头接过，秦风因着手心那轻颤，越加确定宝儿的恐惧来自何处，眯起眸子低声道，“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还望柳兄直言，何处可快些寻到她？”

　　柳子骞却不答，反越发专注地凝视着那女子，凝眉道，“敢问这位姑娘是否见过司徒楠？她是何容貌，你又是何时何处糟了她的毒手？她身边，可有一个……”

　　“柳兄高看舍妹了。”秦风微微敛笑，将身为兄长的保护欲尽显面庞，不紧不慢打断道，“听闻柳兄早就四处查访司徒父女行踪，却至今尚不知晓他二人真面目。宝儿不过会些轻功，又怎有机会与她正面相对？”

　　“见过。”

　　轻微的应答，不仅柳子骞，连秦风都颇有些意外地转过了头；只见宝儿睫毛微颤扬起脸，回视着秦风轻声道，“哥哥。不要。会，受伤。她，没有容貌。”

　　“没有容貌？”

　　秦风愕然，更多的是不解，却不及细问，就听柳子骞猛然直身追问道，“宝儿？你……你可是十年前被司徒父女劫走的那个宝儿？擎苍……你还记得擎苍，天下第一的，大笨蛋么！”

　　“哥哥……”宝儿点头，紧紧攥住秦风的手，弯起眸子，“找到了。”

　　“柳兄。”冷冷起身，将宝儿拥揽身侧，秦风眯眼直视着已作势出手的柳子骞，右手轻轻握剑，“舍妹胆小极易受惊……既柳兄并无诚意告知司徒楠的下落，还请自便。”

　　“你的本名并非宝儿，是不是？！”柳子骞却丝毫不让，跨前一步倏地自怀中掏出一块毛绒绒的断领递向宝儿，疾声道，“你，是爹娘的掌中宝，所以才唤名‘宝儿‘……这是你被劫走前，围在颈间的小毛领！是我，是擎苍哥哥，天下第一的大笨蛋！”

　　钟宝儿愣住，怔怔看着面有怒容的秦风，又转脸望向薄唇紧抿的柳子骞，缓缓垂头看着已稀稀落落的绒毛。

　　秦，不是哥哥吗？

　　太久，梦境中不只哥哥，就连娘亲和爹爹的脸，都极为模糊。可他们待自己的好，是每每痛楚难忍时，最好的良药。

　　秦若不是哥哥，却为何待自己这般好，和记忆中的擎苍哥哥一模一样；而方才他也确实说，他原名柳擎苍，只是因不愿身世被人探究，其后才隐姓埋名。这些年，他更是走遍了大江南北，只为暗里找寻自己。

　　可面前的柳子骞，初初遇见，她就觉那面容如此熟悉，却又因他的名字、他眸中的淡漠疏远，不再抱有期望。但是，她亲眼见他在钟家堡跪地叩首，而她幼年常常出口的混名、记忆中因娘亲过于关切、常挂在她颈中的毛领，他都知道……

　　找到哥哥的惊喜，渐渐转为满心的疑惑与不信任，钟宝儿猛然挥开秦风的手，后退一步紧紧贴在墙角。

　　“宝儿……”

　　满目戒备，登时让秦风有些不知所措，挪前一步想要解释，却见柳子骞更快一步，飞速拽起宝儿腾空而起，他只是一怔、便咬紧了牙，倏地追前怒道，“还我！”

　　“打起来了！”

　　“柳子骞和秦风，又打起来了！快快……”

　　“搞什么？！掌门师兄不是说，请柳子骞喝酒的吗？”

　　“快去看看，呀，五师兄你快别揉脑门子了！”

　　一窝蜂涌出，却哪里还瞧得见二人影踪。

　　只是七嘴八舌看热闹的人众无一人注意，屋顶瓦片微微挪动，明亮的月光下，一个面若死尸的冷冷灰面伸出指尖摸了摸脖子，低泣般幽幽叹道，“柳子骞……你果真是那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