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不悔》太平洋的贝壳

9、东方芸伊

　　武学造诣本就不相上下，又因怀中多了一个爱护极深的人儿，柳子骞不过跃出闹市些许远，就被长剑直指的秦风拦挡下来。

　　“秦掌门。”
　　轻轻拥住垂眼轻颤的宝儿，柳子骞既喜又怒，微扬唇角冷声道，“诱拐宝儿的事，稍后柳某自会与你清算。眼下我无意与你动手，还望你识趣些。”

　　“诱拐？”紧紧盯住不肯再抬头的宝儿，秦风心中一涩，挥剑直刺柳擎苍持剑的右臂，冷笑道，“宝儿唤我一声哥哥，就是因你身为兄长、未担兄长之责，方令她受尽磨难！还我！”

　　“秦。”

　　眼见柳子骞抬手迎击，左臂却仍将自己紧揽身侧，钟宝儿忽然出声、几下挪步便昂头闪去秦风剑下、将他夺人之势生生逼回，明澈的眸子直直对视着他，“不要，伤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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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门！师兄……”

　　冰一般的眸子在眼前飘过，直叫正满心忧虑的王琛陡然噤声，连忙拉着同样闭紧嘴巴的灵儿奔出店外看了看；可尚在张望，右耳一痛，便见常日笑颜如花的掌门斜吊唇角，眯眼似笑非笑道，“看什么？柳子骞也找到妹妹了，呵……呵呵……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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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度有了哥哥，身边一切却恍觉怪异起来。

　　跨入清雅的居室，钟宝儿依旧安静地抿着嘴，却无法自控地、时不时便要抬眼看向那同样静不出声的柳子骞。

　　这一次的他，才应是真正的哥哥。以往，擎苍哥哥也很少说话，可她仍知道，他在爱护着她、关切着她。只此时他的沉默，却让自己心生惧意，生怕一个不小心，哥哥便再度化作影子，笑笑地离她远去……

　　“这些年……”
　　终于待柳子骞出声，宝儿咬了咬嘴巴，抬起眼睛凝视着他，却见他微微一怔，轻轻伸手将自己肩头发丝掠去，轻声道，“你定受了不少苦。是哥哥不好，没能早些找到你……”

　　“……”张开口，却又不似看着秦时可随意唤出那深埋心底的称呼，宝儿轻轻摇头，摸索着握住他的手，垂眼道，“一直，找你。”

　　昔日的宝儿，娇气也幼稚，最喜欢用大大的眼睛将心内各种情绪展露，想笑便会咧嘴、想哭便要大嚎；可眼前的人儿，不知到底遭受了何种磨难，那遍布周身的怯意与不安，直叫柳子骞心痛欲裂，抚着她瘦弱的脊梁轻轻道，“不怕，□□后再不会离开你，再不会。饿不饿？累么？”

　　“不。”轻轻摇头，试摸着将手臂环在柳子骞腰间，钟宝儿抿了抿唇，闭上眼睛微微笑，“哥哥……真的是，哥哥……哥哥，秦，也待我好。哥哥，不伤他。”

　　断断续续的话语，初时只以为是她过于激动、难得言语顺畅；可此时明明察觉得到她本绷紧的脖颈、放松而又安心地靠在自己胸前，却为何她说起话来，仍就似个幼龄小童？

　　轻轻将宝儿自胸前抱起，柳子骞对视上那不解的眸子，牵强地笑了笑，便垂首低声道，“他的事，日后再说。宝儿，哥哥想知道你近年都是怎么过的，告诉我，好不好？”

　　“我，不好，想你，想娘亲，爹爹。”

　　宝儿微颤，隔着面罩的小嘴却扬起一个浅浅弧度，“不过我疼，时候，你们都在，就不疼。”

　　柳子骞也微笑，却觉喉间极为酸涩，轻抚着她的面罩轻轻道，“给我看看你的伤，好么？是不是脸上疼？”

　　“哥哥，答应。“深深吸了口气，拉起柳子骞的手轻轻晃，宝儿本喜悦难抑的双眸渐渐涌起一丝不安，戒备地抬首望了望房梁，才复又说道，“不找师姐。她，会伤你。”

　　“师姐？”

　　柳子骞点头，却含笑将牙齿紧咬，待见宝儿欣慰地眨了眨弯弯的眸子，才低叹一口气轻声道，“是不是许久未曾好好睡过一觉？我……”

　　随意的目光，不经意瞟到宝儿腕间隐隐痕迹，柳子骞微微皱起双眉，将她衣袖推起，却如同惊遇世间最恐惧的事物，颤声道，“这都是司徒楠…… ”

　　如蛇身般蜿蜒四溢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宝儿痛楚的过往；柳子骞转目看到她似乎并不在意的笑颜，只一怔，便倏地伸手解开那黑色缎面，却跟着，深深垂头将她紧拥怀中。

　　他究竟，让宝儿受了多少苦……

　　宝儿却仍是笑，喜悦难掩，“宝儿不听话，受惩罚。听话，有吃的，睡柴房。哥哥……轻功好，捉兔子，鸟儿，拾柴，快。打野猪，师父教我，用暗器，也快的……哥哥……”

　　“不说了……”

　　柳子骞双眸紧闭，将怀中小人越拥越紧、却再不敢听她继续，待宝儿似乎因说话太多、有些疲惫地喘了口气，才将她松开拥去床前，温柔笑道，“哥哥陪着你，好好睡一晚。明晨我们就找人为你疗伤。好不好？”

　　‘鬼’字印面，她却牢牢抓着自己的手、几番睡梦惊醒，终于翘唇稳稳呼吸。

　　柳子骞拿掌心摩挲着宝儿暖暖的手背，深邃的眸子里，愧与怒层层蔓延开来。

　　难怪初又相逢，她的眼，淡漠凉薄。

　　她本是众人艳羡的小少主，锦衣玉帛奴仆拥簇，无忧无虑。可就因自己的无能，她竟被那贼子父女视作畜生一般，肆意践踏。自己虽习惯独来独往简陋处之，可如今将她再度得回，他定要她享尽世间奢华。而那司徒……任你人间鬼魅、抑或无面异数，施与宝儿身上的苦，必要悉数返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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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哥……怎么了？”

　　难得秦风主动相邀，要她作陪一同游湖；沁舞虽因容颜稍损不愿出行，却也不能拂了他的意。只是今日的他，虽仍一路笑颜浅浅，却不似往昔般温存缠绵、甚少言语，而此时听着她船头弄琴，他竟也未相伴喂酒，反直盯盯瞧着稍远处的一个渡口处、那迷糊的两个人影，一动不动。

　　“咱们已出了玉都城，没错吧？”

　　莫名其妙的问话，令沁舞不禁一愣，止住琴声起身应道，“是。风哥……”

　　“看来不止玉都小，这天下也不大……”抿唇微笑着将沁舞揽在胸前，秦风温柔地在那饱满额间一吻，扬扬下巴，“那渡口……岸上林子里可有庄园？”

　　软若无骨顺势倚在那期待已久的怀抱，沁舞佯怒地在秦风鼻尖捏了捏，不满道，“风哥，你是不是也看上了那女妖精？哼……”

　　“哦？”满心好奇越发笑得温柔，秦风伸出手指示意船夫朝那厢摆渡，拥起沁舞跺入舱内笑道，“看来是真的有美人隐居此处……不过，在秦某心中，容颜可媲美沁舞妹妹的人还真是不多，不知那女妖精有何过人之处？”

　　“看你！听到林间有女子居住，便开始甜言蜜语糊弄人家了……”

　　斜斜吊眉将心内醋意传递，直待秦风健朗的身躯压上、揉得自己喘不过气，沁舞才咯咯笑着求饶道，“好啦，告诉你也无妨。那女子便是夜巫的传人，东方芸伊……虽她极擅肌肤愈合之数，却古怪得很。往日她也不少遣人去我店里购置衣物，可待我因中毒专程上门拜访，她竟闭门不见……说什么不愿与鬼影为敌……哼，我看啊，她根本就不会解毒，反说些虚话只为不失了她师父的名号。”

　　“花王夜巫？”秦风闻言却轻轻摁住她作势解衣的手，眸中滑过一丝愕然，“夜巫的传人？她竟有传人？当年……传她自从离开了武崇王府便孤独隐居，她……会在这里？”

　　“东方芸伊自个儿说的，谁知道呢。”眼见秦风忽而失了兴致，双眉间隐约透露一丝急切，沁舞不由郁闷地起身、整理着发髻埋怨道，“谣传夜巫二十年前风华绝代，可她若仍在世，也早就满脸皱纹了。风哥，就算沁舞服侍得不合你意，你也不能如此饥不择食……”

　　“住口！”

　　冷喝一声、却顿觉失态，秦风垂眼不过瞬间，抬起眼睑已有些愧疚地拥住惊愕的沁舞，将唇抵在她的眼角呢喃道，“沁舞妹妹真令人伤心……千里迢迢赶来讨你欢心，皆因秦某心中只你一人。可你却……”

　　“是我错了……”释然一笑、柔柔勾上秦风的脖子，沁舞挑起眉眨了眨眼，却又猛地将他一推，状似委屈别脸道，“既你想去看看，我便陪你走一遭。只是，她真的极为怪异，若你吃了闭门羹……”

　　“闭门羹？”秦风低笑，轻轻扬手、却将沁舞粗暴地拉回榻上，袭身压上悄声道，“那我便……呵，先吃了仙乐羹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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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来了……”

　　安心地跟着哥哥，一路听他含笑诉说昔日种种；仍不习惯抬头行走的宝儿因这声音微微一怔，跟着，便听那幽幽女声复又叹道，“子骞，若我并无凝肤脂，你可仍会前来寻我？”

　　“不怕。”柳子骞却不应答，只将宝儿的手臂轻轻拍了拍，安抚道，“你可唤她芸伊姐姐。”

　　“芸伊……姐姐。”

　　眼前伸来一只细嫩光滑的手，却未及触及自己的下巴，就被哥哥从旁握住；宝儿茫然抬头，便见柳子骞敛眉微嗔道，“别吓着她。”

　　那女子却也不恼，反顺势将手抵在柳子骞掌心，轻笑出声，“果真是你那朝思暮想的妹妹……子骞，若早知你也会这般怜香惜玉，我东方芸伊定多多出力，早些帮你寻了她便是……呵，进来吧。”

　　色彩斑斓中行走，一路鸟语花香本该让人心旷神怡。可察觉宝儿越来越轻、似乎小心翼翼的脚步，柳子骞不由诧异，拉起她的手低声道，“不喜欢这里么？”

　　“秦。”宝儿摇头，跟着，却似自觉失礼地瞟了东方芸伊一眼，轻声道，“有这种花，很多。秦，不喜欢人，进院子。”

　　柳子骞释然，翘起唇角淡淡笑道，“若你喜欢，回去后，哥哥也种许多锦紫苏给你，随你把玩，可好？”

　　“锦紫苏？”

　　“是。”将宝儿的手拉去一边，柳子骞握起她的指尖轻点着片片娇艳，含笑道，“东方芸伊不会怪你的，摸摸看。”

　　“你在，我怎敢责怪。”眸子，因柳子骞不经意流露的温柔微微暗淡，那东方芸伊扬起头轻叹一口气，黯然道，“子骞，今次会住多久？”

　　柳子骞仍只是因宝儿极小心的触摸微笑，转首，却摇了摇头，“怕又要令你失望了。我想先带宝儿回归云庄，待她习惯些再做打算。”

　　“宝儿？”将‘鬼’字印面、却毫无介意神色的女子细细看了看，东方芸伊点点头，伸手邀道，“种子我会着人备好。小妹妹，先进屋喝口茶，给我仔细看看你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