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相一赋》老莫大王

5、思帝乡

　　众人一听黎王世子的名号，都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个个面面相觑，没人敢抬头说话，原本还喧闹不止的布坊，霎时像个大冰窖似的，又冷又静，让这八月天都有了几分寒意。
　　跪在前面的老妇是这染布坊的坊主，是见过些世面的，只见这老妇笑着抬头，满脸都是奉承之意，拉长了音调道：“哎呦！世子殿下，您能驾临此处，真是让鄙处蓬—碧—生辉啊！”
　　长孙卿奕眼底闪过一抹冷色，并不理睬，也没有让众人起身，转头对那侍卫说道：“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侍卫抱手答道：“客玄大人已经领人去捉拿那人了。”
　　长孙卿奕不语，表情凝重，双眉紧凑，眼神凌厉的一直盯着墨清看。
　　因为这个人，从始至终一直都坐在地上，压根没有正眼去看长孙卿奕。
　　“我看你方才勒马救人，不乏有英勇之气，只是不知，你的武功究竟有多高？”长孙卿奕试探性的问道，因为眼前之人看起来实在是太弱了。
　　墨清这才抬头看向长孙卿奕，只一眼，便觉此人深不可测，因为那双眼睛，沉静而又冷酷，让人一点也看不透。
　　墨清最不愿牵扯到的就是皇家人，皇室的争夺往往太过于阴险，最重要的是，根本不会有人在乎自己的性命，而好好活下去，正是墨清所求的。
　　墨清并不知道长孙卿奕心中所想，大概是自己没有向他行礼，便起身道：“拜见世子，在下并无什么武功，不过略施小计。”
　　长孙卿奕听了，觉得这答复出乎意料，自是不信，说道：“哦？那真是有些可惜了。”
　　墨清淡然道：“在下不过草莽夫子，无甚可惜，并非所有人都如殿下这般极品。”
　　“大胆！你竟敢对世子无礼，来人，把他拿下。”一旁侍卫怒道，一边又欲拔剑。
　　坊内众人皆低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住手。”长孙卿奕面不改色，又抬手示意侍卫退下，而后向前两步，贴近墨清，双眼凝视着他，轻声问道：“此话何意？”
　　墨清被长孙卿奕这样盯着，心中自然觉得发冷，哪怕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此刻墨清只要有半点心虚，必定躲不过长孙卿奕的眼睛，索性墨清定睛看着长孙卿奕，慢慢说道：“世子英名，何人不知？”
　　话音一落，长孙卿奕的表情也由沉重转为无所谓的样子，说道：“罢了，你既不愿多说，我也不问你什么。”
　　随后长孙卿奕让众人起身，又命人将人群疏散了。
　　墨清也离开了染布坊，准备返回去寻白云飞，走了一会儿，远远看见前面墙角蹲着一个人，仔细一看，这竟是方才险些被烈马所撞的那个。
　　这个小姑娘浑身脏兮兮的，衣服也破旧不堪，脸上还有着泪痕。
　　墨清见到她，便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家大人呢？”
　　小姑娘闻言，身体便开始发抖，止不住的哭道：“我…我是一个人偷跑出来的，我现在没有家可以回了。”
　　墨清疑惑道：“发生什么了？”
　　心中又揣摩着：这小姑娘看着也有十一二三，若说是忘了回家的路，怕也不太可能，莫非她是被叫花子所卖了。
　　小姑娘呜咽着说道：“我…我不知道这是哪里。”
　　真如此吗？墨清心中暗叹。
　　“我本是靖州人，可靖州连年干旱，家里滴米不剩，只靠着我爹做苦力来换些吃食，谁料几个月前乡里又遭了悍匪，我爹娘带着幼弟逃命去了，竟将我卖给了别人。”
　　小姑娘哭诉着，满脸无措。
　　墨清也有些悲哀，就算如今国家富庶，却也让人沦落到贩卖子女，可见，这些官员有多失职。
　　怎的这父母都是这般重男轻女，竟愿毁了女儿的一生。
　　墨清安慰她道：“先不要哭了，想来你流落异乡，这一路奔波，必定受了不少累，你若信得过我，我带你去吃个饱饭，到时再给你寻一个归宿。”
　　小姑娘无亲无故，也没得选择，她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跟着墨清回归兴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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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您向来爱护百姓，可如今，您看看这些人的样子，一个个谄媚讨好，低声下气，惧怕您至此。”
　　侍卫晚泥忿道。
　　长孙卿奕蹲下，抚摸着那匹黑棕烈马。
　　“你若见到当今皇上，你可会惧怕？”
　　晚泥有些发愧，“世子，你就别调侃我了，龙颜圣威，怎会与这一样？”
　　长孙卿奕反问道：“又有何不一样？”
　　晚泥忙道：“哎，世子，这可不能乱说。”
　　一旁侍卫晚泊插嘴道：“你可快闭嘴吧，我看瞎说的是你才对。”
　　“哎，不是，你们怎么都搁这说我，我说错了吗？”晚泥有些不忿道。
　　长孙卿奕不语，依旧观详着这马，这么长时间了，这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但却一直有着气息。
　　方才墨清的确未出手伤这马，长孙卿奕也没有感受到墨清的一丝内力。
　　那就一定是在马身上做了手脚，果然，顺着马的脖颈摸去，长孙卿奕看到一点针尖，针尖露在血肉外不足两厘。
　　好手法！长孙卿奕心里暗叹，一根针便能制住这样的一匹疯马，一边又用力将针拔了出来。
　　这针足有五寸长，却深入到不剩两厘，想来墨清是留了手，否则，此马必死无疑。
　　晚泊满脸沉闷，没有心思和晚泥说个不停，他余光一扫，看见长孙卿奕手里拿着一根长针，目光一下凝聚，忙探身查看。
　　“原来是这样，我刚就看那个人不对劲，他说不会武功，却又能制住这马，原来靠的是这个手段。”晚泥有些激动道。
　　“不管怎样，毕竟是他出手相救。”长孙卿奕道。
　　晚泥喃喃自语道：“也对，若世子出手，这马估计得没命，到时候坊间又该说世子血染烈马，咦，想想便有那味了。”
　　晚泊皱眉，问道：“嘀咕什么呢？”
　　长孙卿奕心中有所猜疑，这马，有可能是那家人的。
　　“客玄那边什么情况了？”长孙卿奕问道。
　　晚泊道：“回世子，应该快回来了。”
　　长孙卿奕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而后离开了这里，向归兴斋而去了。
　　人们稀稀疏疏的散开了，那些喜爱看热闹的人，在知道了戏的结果之后，也摇摇头挥手而去了。
　　长孙卿奕派遣出去的人，正在统计伤亡者，那个被马撞的腿骨断了的老头发出了一声声惨烈的哀嚎，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有这么夸张。
　　“世子殿下呀，你可要为我这个老头子做主啊，你说我这么大把岁数了，我容易吗？”那个老头坐在地上，又用拳头狠狠的抡到地上，嘴里不停的抱怨着自己这倒霉的运气。
　　哎这，晚泥也无语了，没见过一个这么大岁数的人，腿骨折了还那么有劲，但也无奈的把这老人给扶了起来，几个下人抬着他去医馆了。
　　远处有个人，却在墙角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冷哼了一声，便转头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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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云飞同墨清一样，两人都不过是初来乍到，弯弯绕绕的便迷了路，他不禁疑惑起来，这南越帝都怎么这么多路啊。
　　正糊糊涂涂走着的时候，便见前面有两个人影一晃一晃的过来了。
　　待他们走近了，白云飞才算将那二人面容尽收眼底，其中一个是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汉子，而另一人却身材娇小，有着几分妩媚的女人。
　　这小道十分的窄，并非白云飞非要走这小道，而是从大路分散开走，拐来拐去的路便越来越窄了，以至于这是哪里，方向什么的全都不知道了。
　　两边又全是高墙，白云飞不禁的提高了警惕，与他二人保持一些距离。
　　“呵呵呵呵，想不到在这里还能碰到个细皮嫩肉的小子。”那女子先开了口，戏虐的说道。
　　“五万，你要输了哦。”那女子有些似笑非笑的说道。
　　不等白云飞反应，一股杀气便移至眼前，他立刻伸出双臂阻挡，因为那大汉已经冲向眼前，而且速度极快。
　　“砰——”
　　白云飞直接被踹的后移了好几步，踉跄一下险些没有站稳，他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敢当街殴打百姓，还是这种没有缘由的，甚至一句话也没有说，连出手都是这么狠辣。
　　若是个寻常百姓，恐怕此刻已经倒在地上起不来了，不死怕也要落个半残。
　　对方来者不善。
　　白云飞武功怎么说也上了七品，还不至于说一招就被别人打趴下，不过这人显然比白云飞还强。
　　还好刚才自己挡了一下，不然此刻估计都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你们是何人？”白云飞开口问道，眼神中有些愤怒，又有些谨慎。
　　脑子里迅速回想着他和墨清可能得罪过的人，因为这两个人到底是何身份，白云飞不知道，如若能够确认，便更好解决一些。
　　他仔细想了想，除了万毒门，应该没有什么人对他们有这么大的仇怨，以至于派出两个根本不认识的人来杀他。
　　“小子，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竟然挡住了五万的一击，不过接下来，你可没有这么好运了。”女子笑着道，似乎觉得有一丝有趣。
　　“北风，把他交给我吧。”那大汉粗犷的声音传来。
　　白云飞暗叫不妙，这两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要杀自己便一起上啊，杀手一般不都讲究效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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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清回到归兴斋已经有了一会儿，这会儿是午后，人流已经达到了最多，他想要出去找白云飞，恐怕是不太容易，又不想就这么安静的等着，于是看了看归兴斋的构造。
　　毕竟这归兴斋规模属实不小。
　　楼下小侍女见墨清出来了，便迎上前去接待。
　　“墨公子，有什么需要吗？我随时可以帮你。”侍女房玉问道，随继嫣然一笑。
　　墨清看了看她，想必是江大娘派过来的人，这姑娘年纪看起来很小，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娇媚。
　　墨清对这里并不熟悉，索性让房玉带着他随处走走。
　　“你似乎很爱说话。”墨清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这姑娘，从刚才自己下楼就没有停过嘴，总是喋喋不休的说着些什么。
　　“哦，可能是看到墨公子你，便有很多话想和你说。”房玉也不奇怪，就这样回答了一句。
　　“为什么？”墨清有些疑惑的问道，又转头看了看她。
　　房玉年纪虽小，却并不青涩，她与墨清并不认识，却很自然的与墨清交谈，言谈举止与她这个年纪很不相符。
　　墨清虽然年纪也小，但他的经历也算是比较丰富的了，而与房玉相谈，墨清甚至感觉对方好似比自己懂的更多。
　　“因为，我已经好久没有和活人说话了。”房玉笑着说道。
　　墨清显然就觉得有些意外了，这话虽然唬不住他，但却让他有点好奇。
　　还没等墨清再开口说话，房玉却笑了起来。
　　“开玩笑的啦，墨公子，没有吓到你吧？”房玉向墨清这里靠了靠，她双手握到了背后，抬头看着墨清，似乎很期待墨清的反应。
　　她以为对方会有那么一些的惊讶，甚至会说不出任何话，可却没有想到，墨清一脸认真的回答道：“没有，我见过的死人也比活人多。”
　　“……”
　　房玉也并未失态，一笑而过，继续带着墨清四处参观去了。
　　……
　　听书堂里。
　　好一阵喧闹，随着说书先生离场而去，人们纷纷开始了议论。
　　“要说如今的天下第一，我觉得非道宗先生不可，又有何好说的。”
　　“你这人如何说话的，分明非玄宗先生莫属。”
　　两个中年人，你不服我我不服你，面红耳赤的争论起来。
　　台下其他人也未曾消停，各自讨论了起来。
　　“你们没听说书先生讲吗？玄与道，积大成者，不可论。这不摆明了，没分出个第一第二吗？”有一年轻人不满老者说的，横插了这么一句。
　　不过也没人搭理他，这些个人自持见多识广，丝毫不把这年轻人放入眼中。
　　讨论正激烈着，在小二的吆喝声中，又来了不少人。
　　这时有个富家子弟来到听书堂，小二便熟门熟路的接待了他，入座没有多久，说书先生便上了台，开始另一段故事了。
　　说书先生不紧不慢，道出一段传奇。
　　“话说在五年前，天下十二位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