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相一赋》老莫大王

6、思帝乡（2）

　　“这十二位宗师分散在各国，背后又代表着不同的利益和势力，于是乎风云变幻，叱咤雷霆只在一念之间。可诸位猜怎么着？就在人们为这宗师佳话而颇为震惊之时，却出现了一位新的宗师。”
　　说书者特地停顿了一下，惹得堂下众人急得不行，便有人催促。
　　“这便是北离那位少年宗师了吧？”那位年轻人急忙道。
　　天下一共就那么些宗师，坊间也好，江湖也好，其名号也早已天下皆知了。但这些宗师的故事，却远远没有让人们遗忘，不仅如此，人们反而希望传出些更多故事来，是流言杜撰也罢，奇闻异事也好，毕竟人们都向往成为一个英雄，所以便对英雄佳话倍感兴趣了，虽然大部分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些大宗师。
　　“说的不错，正是北离望海阁，柔宗大师的儿子，传闻，此子十二岁时，便踏入了宗师境，十三岁便能与大宗师抗衡。”讲书着激昂的说道。
　　“这段故事放在四年前，也许真的让人听得津津有味，可少年依旧是个少年，无论如何厉害，也无法和大宗师相提并论，短短一年就陨落了，天下依旧只有十二位宗师。”坐在上座的公子开口说了话，仿佛这个故事让他根本提不起兴致。
　　这公子是个富家子弟，坐在了听书堂的二楼，那间名为年未阁的上房，此刻只呆着两人，这公子和他的一个侍卫。
　　本来这话一出，底下的人听了纷纷不满意了，正想着反驳他，却听见同在二楼的乔思阁传出了一道声音，声音有些冰冷，能听出是个女子在说话。
　　“虽然少年宗师陨落了，但也到过宗师境，也好过有人终其一生，想到宗师境还是望尘莫及。”那女子直接反驳道。
　　这话正说到人们心坎中了，比起那十二位大宗师，人们反而更对这位少年宗师感兴趣，年纪轻轻便到了宗师境，真是惊为天人呐。
　　年未阁中的公子又一次开口说话，丝毫没有因为台下人的附和而改变什么。
　　“的确，很多高手确实永远无法到达宗师境，但看清自己的实力，本身也是一种实力，那少年宗师不自量力，死在两位大宗师手下，又何尝不在预料之中？”
　　那公子依旧淡淡说道，并不对这位少年宗师感到任何钦佩。
　　乔思阁中的女子也接话道：“北离与我大越恩怨颇深，少年宗师的陨落，又何尝不是因为两国的纷争权谋，若非如此，这等奇才又怎会……”女子顿了顿，似乎不愿再说。
　　在二楼空旷地方的讲书者一时不知该如何再讲下去，回头一想，这故事怕也早已讲了不下百遍了，回回一讲，回回不同，也许是把这少年宗师太过于神话了，这才导致一些年轻人一股脑的夸耀这少年。
　　文渊阁。
　　与听书堂相邻，若说听书堂里人多眼杂，只能听些奇闻故事，那这文渊阁就是正正经经的文人聚集地了。
　　文渊阁共有三层，十几间屋子，爱好文墨的人常来这，但也有人嫌弃这里太过文气，待起来让人闷得慌，就从不光临了。
　　房玉向墨清一一介绍着，不知不觉二人就到了听书堂楼下。
　　墨清似乎对这里感些兴趣，正好也想在这里观看一番，就劳烦房玉带自己去了。
　　门口的小二一见到房玉，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叫人领着墨清他俩去二楼了。
　　……
　　白云飞见对方只出手了一个人，看似并不是来要自己性命的，因为他们二人交手了几个回合，白云飞突然发现，那大汉似乎并不是直逼要害，出手反而带着些优柔寡断，这倒与他最初踢那一脚反差挺大。
　　既然如此，白云飞便用双手先挡住他，虽然有些吃力，但仍分出神来问道：“你们到底是何目的？”
　　那女子又咯咯的笑了起来，似乎觉得有趣极了，“五万，你这一天都没有怎么动手，怎么，看他长得好看，舍不得下手了？”
　　那大汉很少说话，听那女子又挑拨起来，于是不耐烦的说道：“打死了就没用了，先弄晕……”
　　话还没说完，这大汉便嘶了一声，低头一看才知道，白云飞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握了一把小刀，与其说是小刀，外形却更像一把小尖锥，直直的刺入了这大汉的手臂里。
　　这大汉疼得收了手，眼神中透出了一股子狠戾，正准备速战速决，却听嘣的一声，一股子烟雾便迅速笼罩了四周，这烟雾不仅浓郁，还很呛人。
　　这女子直接捂着鼻子咳了起来，而后冷冷道：“五万，被那小子跑了。”
　　大汉也是一手握着自己的右臂，硬忍着这疼痛。
　　“是属下失职。”大汉低头说道。
　　“走吧，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件小事上，大人还等着我们汇报情况，像他这样的人，你想要日后还会再有的，别急于这一时。”女子倒是十分的冷静，语气像是在教导别人那样。
　　大汉也知道自己失手了，而且还是犯了这样低等的错误，一时不再说话。
　　的确，这大汉想要抓到白云飞这样的年轻人，这也许是他的目的，只是不知为何要这样做。也许上头的人要做些什么，他并不知道，而他这样做，却是为了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白云飞也不管是什么方向了，哪里人多往哪里跑，直到跑到了最宽阔的路上，他才吐了一口气。想想应该跑了挺远了，白云飞便想着该怎么回到归兴斋。
　　确定二人并不是要来杀自己的时候，他便放心了不少，也许只是碰巧遇到了两个不知道什么路数的杀手，但总好过是万毒门的杀手。
　　想到这儿，他那颗吊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头脑稍微清醒了些，想起刚才一路狂奔才逃了出来，仍旧心有余悸，那两个家伙也不是好惹的。
　　既然不认识路，白云飞索性也不在街上乱转，他瞅了瞅，发现路右侧有一家铺子，里面好像没有太多人，于是准备进去逛逛，顺便再问问路。
　　因为之前墨清他们，在乡下的时候不时遇到土匪，次数多了，对这种杀人放火的人也就习惯了。以至于这时候，白云飞还想着逛商铺，而不是怕的躲起来。
　　“有人来了，快去接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屋子中传来。
　　白云飞仔细瞅了一圈，才发现那家伙躺在了一个竹条编的床上，脸上还盖着一个蒲扇。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袍子，见有人来了，他也动都不动。
　　这屋子小的很，白云飞还以为走错了地方，自己进的明明是个铺子啊？名字叫面全道来着，可这里却只有几个柜台和角落里的一张床，以及床上那个人，床前还有一条暗色帘子半遮掩着。
　　白云飞正寻思着那人在同何人说话，便有一个脑袋从柜台那边猛然探出来，同样不耐烦的说道：“谁啊？打扰人睡午觉。”
　　嗯？这什么情况？白云飞一时不解。
　　“你干嘛，有事快说。”那个脑袋的主人这才将整个身子漏了出来。
　　白云飞不免一阵尴尬，逛铺子的心情一下子没有了，脸上勉强挤出来个笑容，见对面是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似的少年。
　　不过和白云飞不同的是，这少年，呃，有着一幅欠揍的表情，这让白云飞突然觉得，吵醒他也没啥大不了的。
　　“哦，我想问一下，归兴斋在哪啊？”白云飞不多说，直接问路。
　　“顺着这条街向西，到了头，再向北，一直走到归元街你就到了。”那少年也不多说。
　　“你还有事？怎么不走？”少年皱眉道。
　　白云飞挠了挠头，有些迷糊的问道：“哪边是西边啊，我不知道。”
　　“朝着李家菜铺那边。”少年回道。
　　白云飞道了谢，转身要走，那少年却突然叫住他，一脸认真的说道：“给钱。”
　　白云飞突然就紧张了起来。“给什么钱？”
　　“你说给什么钱？回答费。”少年说道。“两个问题，一两银子。”少年把手伸的老长。
　　“你怎么不去抢啊？”白云飞一下吼了出来，别的事就罢了，只要提到钱，他就会急。
　　“你什么意思？”少年一脸认真。
　　“你什么意思？”白云飞觉得这人简直是强盗，比强盗还强盗。
　　少年愣了一下，随后貌似明白了什么。
　　“我是个情报贩子，这里是我开的。你刚才问了两件事，算你一两银子。”少年这次解释的很清楚。
　　面全道，原来是这个意思，真是被坑了，白云飞现在真是后悔的想撞墙，早知道在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问一下子就没这么多事了。
　　“那个，我没钱了。”他现在是真没钱了，中午荷包刚被一个小贼偷走，哪里有钱给他，况且自己全部家当也没有一两银子。
　　白云飞和墨清向来都是走一步看一步，野游惯了，没有什么存钱的习惯，以至于现在，就算墨清来了，恐怕也掏不起这一两银子。
　　“没钱？那你来干什么？”少年顿时也觉得一阵无语。
　　本来也没打算花钱的，只是想逛一逛，谁知道进了家黑店，啥也不卖，专卖情报，况且问路能算是情报？一定是家黑店。
　　“首先，我是一分钱也没有，其次，我只是来问路的，不是来买情报的，所以我也不会给你钱。”白云飞也不想过多纠缠，索性这样说了。
　　“小子，我家弟弟生气了，你扰了他午觉，今日不给钱，你是走不得。”这时躺在竹床上的那人开口说了话，那蒲扇依旧盖在他脸上，未曾拿开。
　　除了万毒门，还没有什么人能够威胁到白云飞，他并未因为那人的话而被唬到。但一想到，在别人的地盘动手，怕是免不了吃亏，仔细想了想，他开口与那两人商量。
　　“这样吧，等我回到万…归兴斋后，我自然就有钱了，到时再给你们可好？”白云飞试探性的问道。该死的万毒门，怎么想到它了，真是晦气。
　　本以为对方不会这么容易的被忽悠进去，谁知那个躺在竹床上的人突然拿下了他的蒲扇，坐了起来。
　　那人扭头看了看白云飞，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快回去吧，也不用再给我们送来，我让他登门去取。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白云飞一下不知说什么了，没想到还真就这样放自己走了，于是回了一句：“白云飞。”
　　既然如此，白云飞一刻也不多留，急溜溜的离开了。
　　今天真是倒霉啊……
　　……
　　听书堂听风阁里。
　　“墨公子，这听风阁乃是听书堂里的贵宾居，位于二楼北面，右边是上房年未阁，正对面是乔思阁，左边的雅音阁也很不错，不过我觉得公子还是最适合这听风阁。”房玉耐心的解释道，一边已斟好了酒。
　　两人在阁内对坐，房玉将酒杯推给墨清，墨清也没有拒绝，直接就接过喝了。
　　“那乔思阁右边，似乎还有一间。”墨清对房玉说道。
　　“噢，那是玉芙阁，也是间贵宾居，现在里面已经有人了。”房玉不紧不慢的说着，而后也端起酒杯喝了杯酒。
　　“其实也不是什么贵客，是黎王府的世子，他算是常客了，只要一听是关于宗师的书目，他往往都会来。”房玉又解释了下。
　　话刚说至此，就听玉芙阁内传出声音，听着像是个传话侍卫。
　　“赏三百两银子！”
　　“又是哪位贵人这么豪阔？”
　　“一出手就三百两银子，不愧是富家子弟。”
　　“我打赏一两银子我家婆娘都要骂我好几日呢……”
　　台下顿时轰乱了起来，二楼的上房稍微好些，但一楼大堂顺间变的嘈杂。
　　小二一边平稳着喧闹，一边向账台传话。
　　“玉芙阁，赏听书堂三百两银子！”
　　唉，权贵们不愧是权贵们，墨清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穷的只剩下名字了，要不是救了掌柜的女儿，估计自己这辈子都可能做不了这归兴斋的贵宾。
　　其实就算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娘，墨清依然会救，真是巧了，虽然又得罪了万毒门，但却能在归兴斋里避一避，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吧。
　　玉芙阁内。
　　长孙卿奕一身蓝色素衣，在装饰的都非常大气精致的玉芙阁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飘逸的长发仅被一根晶莹剔透的白玉簪给别住，使得了身前身后有着不少的落发，整个人半躺在椅子上，显得更加的慵懒。
　　许久，长孙卿奕开口问道：“查清楚那马的事情了吗？”
　　客玄已经到了玉芙阁，回话道：“是西域卡拉世族进献给严府严谨之的好马，那个驯马师是个庸才，这才导致了烈马入街伤人。”
　　而后晚泊上前回道：“此马导致三死十五伤，还有一个不知是否受伤的小姑娘未曾找到。”
　　长孙卿奕轻哼了一声。
　　“怎么处理的？”
　　“回世子，我派手下人将烈马斩了，悬于市口，以及给伤亡者和商铺们抚恤。”晚泥回答道。
　　“做的不错。”长孙卿奕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这马倒是帮了我一个忙，怀之的麻烦我倒是解决了。”
　　晚泊这才明白，“原来今日严大公子找你是为了这事。”
　　“严谨之过于野性，平时玩什么花样倒也罢了，有严府保着他，可是勾连到了别国，别说保他，严府都可能遭殃。”长孙卿奕徐徐道出。
　　一匹马是小事，若有人捏住了严府勾连外域这个把柄，那才真是麻烦。
　　“哦，对了，把那个驯马师处理了吧，这个人留不得。”长孙卿奕又吩咐道。
　　本就是一匹烈马，又怎么会让一个庸才驯马师牵引，这训马师，不是严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