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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思帝乡(3) ...


  •   讲书者是归兴斋的人,这些场面是见惯了的,于是面色微微一变,又立即恢复如常,他抬起桌案上的木牌,咣咣咣的敲了几下,眉间有一丝丝的不耐。
      “大家先不要喧闹,肃静,肃静。”讲书者朝大堂下喊了喊。
      听到讲书者的话,堂中众人才逐渐平静下来,认真听接下来的书目。
      “统江八年,陛下曾做诗一首,赞誉黎王世子少年英勇。
      雪归吟
      雪中踏马行,青山复相见。
      无为乡间客,奔涌情思来。
      道顾无同行,寻迹一人双。
      问君何处寻,破晓天地间。”(注)
      堂下那个很积极的年轻人又似抢答般的说道:“这个我知道,黎王世子与那位少年宗师一样,都是天下不可多得的人才,北离有少年宗师十二岁入九品,我大越有黎王世子十四岁入九品,他们真是旗鼓相当啊。”
      但总有人喜好口舌之争,不顾场合的说道:“呸!你这么说良心不痛吗,世子入九品不假,可人家少年宗师紧接着一年内就成了宗师。”
      “而咱们这位世子武功非但不进,如今又跌到八品了。”那人有些恨铁不成钢似的说道。
      年轻人气的脸有些涨红,恨不得蹦起来反驳那个老汉,他顿了顿,有些颐指气使的说道:“哼,粗鄙,我何须与你这种老匹夫说论。”
      老者嘴角一抽,呼唤身边的同道中人,于是乎唾沫横飞,你一眼我一语,顿时又吵了起来,堂下又炸了,宗旨便是——咋滴,不如人家还不让说了。
      年轻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很快便败下阵去,灰溜溜的躲到角落里了,这群老头怎么这样能说,真是吓死我了,他心里腹诽,哼,粗鄙!
      堂下即使炸成了锅,讲书者依旧面不改色,无视堂下众人,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讲了下去。
      “那一年,陛下与棋宗大师打了个奇怪赌,说这一辈儿的皇室子弟,无人能胜他将来的弟子,就如同陛下没能胜的了棋宗。”
      “陛下本也没有反驳,因为陛下当时还没有子嗣,如何去赌,而当时的小辈,要么太小,要么还无成就。”
      “就在这时,黎王世子上前与那棋宗大师做赌,说自己将来必能胜了他的弟子,只要下次棋宗大师携弟子入京,便去应约。”
      “陛下甚悦,而后作诗一首,赞誉世子。”
      听风阁里,墨清与房玉自然也听到了,房玉不做评价,静静喝酒。
      墨清则是有些好奇,黎王世子这号人物他是听过的。因为长孙卿奕是黎王的嫡长子,黎王地位非凡,受越帝倚仗,长孙卿奕本人,又是大宗师之一道宗的弟子。
      凭这两点,足以让天下人知道这号人物,而他本人究竟有何等实力,这就很少有人知了。
      墨清认真听着,才知道原来这长孙卿奕还有这么个赌约,不由得摇了摇头。
      房玉看了墨清一眼,解释道:“归兴斋听书堂里,多讲些奇闻异事,几分真几分假的,不过闲来供人们解解闷。”
      墨清跟着点了点头,而后问道:“这黎王世子,好像很有名,我来京都不过几日,已经数次听说他了。”
      墨清没有告诉房玉他与长孙卿奕见过的事,毕竟房玉是江掌柜的心腹,有些事不必说出口。
      “在京城,世子的确有名。”房玉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似乎不愿多提。
      墨清轻抿一口酒,没有再问下去。外面依旧嘈杂声不断,那位讲书者正在详细的讲述着故事的始末。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此刻已到了午时三刻,白云飞依旧没能返回归兴斋,以白云飞的能力,墨清倒也不怕他遇到危险。毕竟,打不过,跑是一定跑的过。
      只是,北城太大了,一时半会走不回来,行人更是川流不息,迷路了也有可能。
      思绪了片刻,墨清决定先回住处,看看白云飞是否返回,于是向房玉说道:“今日巳时,我与白公子一同去了归元街,后因事耽搁,我们并未一同回来,想来时候也不早了,我且去看看,就先不叨扰房姑娘了。”
      墨清语气平淡,但却让人听着不容置疑。告别了房玉后,墨清一人出了听风阁,不紧不慢的走下了楼,他放缓脚步,让自己尽可能的不那么引人注目。
      到了楼下,人数便明显多了几倍,在二楼,除了几间视野极好的上房外,便是外围的一圈上座。这到了楼下,宽阔的大堂尽是客人,甚至为了坐到一个好地,好几个人挤在一张长凳子上。有些没地方坐的,就找个视野好的地方站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就好似都是老熟人,总之每个人都很热情。
      墨清抬了抬头,无意的扫了一眼二楼,而后便准备离开,却忽然看见,有一人进了玉芙阁,他想到房玉说过,长孙卿奕在那间房里,不过没多看,他就收回了目光,离开听书堂了。
      ……
      面全道的少年送走了白云飞后,表情略有沉思,过了几息,又皱了皱眉,最后,他脸上涌现一些不耐。
      “害,我想了这么久,还是没想明白啊。”少年托着下巴,满脸疑惑的问床上的年轻人。
      床上的人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双手枕在脑后,脸上盖着个大蒲扇,看不到他的表情。
      “想不明白什么,他就是江瑾带回来的那个人,你难道猜不到?”竹床上的人语气云淡风轻的,没由来的问那少年。
      少年摇了摇头,掷地有声的回答。
      “呵,我怎么可能会猜不到,我疑惑的是,为什么他会没有钱啊?不应该啊。”
      竹床上的人一点也不意外,轻飘飘的回了一句:“哦,原来是这个呀,我也不知道。”
      “唉,不管什么原因也好,我又损失了二两银子。”少年叹息了一声。
      “呵。”竹床上的人没有再说什么。
      少年从柜台里走出来,把店门给关了,而后回去,拿起一把檀木雕花带背的椅子,准备将三个拼在一起,他好继续睡午觉。
      “砰!”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门外有人焦急的拍门,响声很紧凑,少年刚躺在椅子上,猛的一个挺身,直直的坐了起来。
      他扭头看了看竹床上的人,床上的人依旧不动,没有反应。
      少年没有说话,不耐烦的跑去开门,一打开门,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随后只见一个男人,左肩上正在沽沽冒血,脸色惨白。
      “林少爷,我与面全道有过一笔交易,如今,我来讨要利息来了。”这男子声音嘶哑,整个人虚弱到了极限,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少年略一思考,放男子进了屋,随后关上了门。
      “我想,你要的利息,是你的命。”少年声音冰冷,面无表情的看着男子。
      男子忍耐着疼痛,咬牙切齿的说道:“要杀我的人是黎王府和我的东家。”
      少年点了点头,语气平淡道:“你的利息不值这些,我要三百两。”
      男子有些恼怒,瞪着眼睛,却又尽力压制住怒气的问少年。
      “林少爷,这笔交易我是和你父亲做的,你何须趁人之危!”
      少年却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他。
      “不是我贪图钱财,你要知道,要你命的人都不是好惹的人物,三百两,无论是黎王府也好,你的东家也好,对他们来说什么都不算,而对你自己来说,你的命难道不值这些钱吗?”
      “可是…”
      “我救不了你。”少年打断他。
      “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说说吧,你有什么筹码?”
      男子绝望的脸上露出一点点希冀,而后,从怀中掏出一纸信封。
      “此信,我能想到的只有此信。”男子战战兢兢的说道。
      少年随手接过,打开扫了一眼,信上的字是用西域文写就,意思大概是,献给严公子的宝马。
      “奥,这个筹码还是很足的。”少年轻笑道。
      “你的东家想要借此信来弹劾严府勾搭西域,但众目睽睽之下,烈马伤了那么多人,你的东家啊,自然会弃了你这个卒。”
      “至于黎王府嘛,如果没有密信的情况下,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既是对那些百姓的交代,也是保了次严府。不过,比起来这封信,你的命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少年语气恢复平淡,不以为意的问他。
      男子好似猛然惊醒,抱拳向少年行礼。
      “我明白了,请林少爷帮我。”
      少年走到柜台里,随手丢了一块麻布给男子。“先将就着用用吧,你这血流了我一地。”
      男子伸手拿来,捂在伤口上,他的脸色由于过度紧张,比先前更加白了。
      “砰!”
      “砰砰砰!”
      “奇怪,先前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关门了?”白云飞推开房门,向里一眼望去,迎接他的,是少年阴沉沉的脸,和一个脸色惨白的人警惕的盯着他。
      “你来做什么?”少年声音低沉,和上次见白云飞时神态完全不同。
      “别担心,弟弟。”躺在竹床上的人终于开口说了话。
      少年这才收起想要刀人的眼神,冷冷的看着白云飞。
      “这,我,我没能走回去,走着走着就又回到这条街来了,所以我就进来看看,不过,你这里既然有人受伤了,那我就先,先走了。”白云飞转身就欲离开。
      “站住。”竹床上的人开口说话。
      “你看到了什么?”竹床上的人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白云飞转过身来,识相的回答道:“我什么都没看见啊。”说完,他就又转身走了,这次没有人拦他。
      白云飞急溜溜的出去了,到了外面,他放缓脚步,细细回忆:那人受的是刀伤,而且伤及到了根本,他看我的脸色非常警惕,说明不是简单的受伤,是有人要杀他。
      想到这里,白云飞暗自庆幸自己,还好壮着胆子进去看了看,这小铺子里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那一路上的血是掩盖不掉的,那少年到底是民还是狼。
      想不明白,白云飞就立刻想到了墨清,如果哥在的话,应该很快就看出来有什么端倪。
      ……
      玉芙阁的房门又一次打开,侍卫晚泊抱拳说道:“世子,那个驯马师跑了。”
      长孙卿奕直接了当的问道:“在你手底下跑的?”
      “我刺中他一刀,拖着重伤,他肯定跑不远,我已派人去追了。”晚泊答道。
      长孙卿奕神色轻松,语气平淡。
      “那便跟上去看看,好让我们知道他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是!”几位侍卫得令而去,只留客玄一人,客玄疑惑的看向长孙卿奕,他是长孙卿奕的贴身侍卫。
      “你是想问,为何我不亲自去?”长孙卿奕说道。
      客玄点了点头,“若是对方有高手,那我们岂不是错失良机。”
      “不,对方在杀他之前,肯定要取走一样东西,他之前不是宁死不说吗,我原以为他是个死侍,不过现在他逃走了,那他手头上有一样东西,肯定对我们不利。”长孙卿奕分析道。
      客玄明白了,“所以,我们要先等他们出招,然后见招拆招。”客玄一拍脑袋道。
      ……
      墨清独自一人出了归兴斋,走在归元街的北大街上,他与白云飞便是在这里分开的。方才他回住处看了看,白云飞依旧没有回来,索性他便出来找找,顺便熟悉一下这里的结构。
      这一路上有不少的人,但人们大多都是朝归元街中心而去,在那里有更多的商铺和饭堂,且都是顶尖的。
      不过沿途并没有看到白云飞的身影,反倒是看见一群煞气冲冲的侍卫,粗暴的推攘开百姓,不知道急着做什么去。
      墨清一时不知去何处,整个北城这么大,想来出来找人是不太可行,但他也不想一直呆在归兴斋,因为他总觉得在那里不太自在。
      正不知该做什么的墨清,忽然听到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正是白云飞急匆匆的朝他这边跑来,听声音时还有些距离,转头后便见白云飞猛的一个扎在他面前。
      白云飞吐了口气,好似有很多话要向他说,但见周围都是人,白云飞拉着墨清的袖子到了一个人相对少的地方。
      “哥,就我跟你分开后,我遇到了好多奇怪的事。”白云飞压低声音,告诉墨清。
      墨清颔首,看向白云飞,见他焦急的神色,便赶忙问道:“什么奇怪的事?”
      白云飞忐忑不安,告诉墨清,他遭到两个奇怪的人围堵以及被一个小馆敲诈了一两银子的事,而后他压低声音说道:“我本来是要走的,可我突然发现有一个重伤之人,偷偷摸摸的朝着那个小馆的方向去了,我就悄悄的跟上了他,发现他果然去了那个小馆。”
      “然后呢?”墨清问道。
      “然后我就听见小馆的那个主人和这个人不知道在商量什么,后来我进去看了,也没看出什么结果。”白云飞满脸严肃。
      墨清思考了一会儿,觉得事不关己,不必做什么,可又有些担心会不会牵连到白云飞,于是问了下白云飞:“你记得那个受重伤之人长什么样子吗?”
      白云飞想了想,他只在推开门后才看到那人的正脸,那人长相普通,毫无特点,只是脖颈有一条长疤。
      “那人长相普通,脖子上有一条疤。”
      墨清听后,总觉得好像见过,而且还是今天见过的。一条疤,他想起来了。
      “这人我见过,今天上午我送一个小姑娘去归兴斋时,沿途看到了不少被马撞伤的人,当时这个人神色怪异,在路拐角处偷偷观察着什么。”墨清自顾自的说道。
      莫非,那人就是纵马行凶之人,刚才那群人就是去抓他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思帝乡(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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