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给大猩猩一个拥抱 ...
-
罗浩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慌，生怕他再干出来点什么可怕的事情，于是他赶在小孩犯浑之前，握着拳头又上去给了他两下。
打完之后，他才模模糊糊地记起来，在自己要被关起来、小孩拉扯自己的时候，那白色衣服上的鲜红一片。攥起的拳头瞬间像是插进了开水里一般烫手，霎时间被抽了回来。罗浩丝毫不敢赌他受伤与否的可能性。毕竟这可是缺医少药的几百年前。
他看着小孩逐渐红起来的眼睛，有点慌，心一横，他趴在小孩耳朵边上，扯着嗓子喊他的名字。“旦增！旦增！能听见我说话吗旦增，”他冲他眼前挥挥手，“看着我！”
旦增又应了一声。
罗浩这回可不敢把他的“嗯”当做是恢复正常的标志了。怕这人又不可控地干点什么，他想把小孩总是揣在怀里的手拿出来，手腕并在一起拿绳子拴上，省得他在干出来点什么伤人伤己的事情。可是小孩的手就跟焊在了胸口上似的，就偏要跟他反着劲儿来。
旦增人不大可劲儿不小，要真不配合，那饿了好几顿的罗浩一时间也拿他没办法。他只能捏住小孩在外面晃荡着的一只手，算是勉强克制住他一些。
他继续冲着他喊他的名字，连名带姓，“旦增，旦增朗杰！”
罗浩盯紧了他的眼睛，想要从里面看出来点什么所谓的“神采”，“旦增，醒醒，旦增！”没什么反应，那人还是盯着不知名的某个地方，就跟陷在了别的世界一样。罗浩有点着急，“旦增，我罗浩啊旦增，醒醒，咱们快开饭了，有你爱吃的巧克力饼干！”
哎哎哎，有动静了有动静了。眼睛转了转，这回可算是有点动静了。
“旦增，开饭啦，都是你最爱吃的！”啧，这回又没反应了，看来这话不行，不是因为饿了。那是因为什么呢？自己的名字？
“罗浩？”他小声叫了一句。他看着自己被瞬间反握住了的手，成，有门儿！
“罗浩，罗浩罗浩罗浩罗浩罗浩！”
原来那些被小说描写了无数次的“眼神里的光彩”是真实存在的啊。罗浩看着旦增，叫出来一连串自己的名字。
感情我这名字还是个咒语来的呢。感谢我那在天上的爸妈，感谢你们保佑我，让我不至于被困死在这小黑屋里。等回去我就给你们烧纸去！
罗浩为了加快小孩恢复的速度，再加上自己也带了点报复回去的心思，他捏着小孩的下巴，不轻不重地给了他两耳光。罗浩点着旦增冰冰凉的鼻尖，轻声道，“这回咱俩就算扯平了啊。”
旦增保持着那个被他点鼻子的姿势保持了很久，久到罗浩以为他还被“癔症”困着，准备继续叫自己的咒语名字让他回魂。
他伸手想要在小孩眼前晃晃，就见旦增插在自己衣裳里的手，以一个堪称迅猛的速度拔了出来，猫咪扑向逗猫棒，他攥住了罗浩的手。罗浩挑了挑眉，手顿在半空。“罗浩……”他的眼睛跟着罗浩的动作而动作，口中喃喃着。
“对啊，罗浩，”男人抱着胳膊，“怎么，不认识我了？”
“罗浩。”旦增一边叫着一边点了点头，像是在确认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罗浩，哥哥。”他把自己团成小小一个，塞进了男人的怀抱里。
似曾相识的一幕。嗤，现在叫哥哥啦？之前打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我是你哥呢。想归想，可看着跟个小可怜儿似的旦增，他也实在干不出来把人家从自己怀里扥出来推到一边的事儿。
他松松地圈着自己的胳膊，搭在小孩的背上。是因为自己胳膊没地儿搁，所以才放这儿省点劲。看着那个黑压压的头顶，他这么告诉自己。
罗浩有点怕他再给自己来上一下，于是虽抱着他，但脖子却拼命往后撅着，看上去古里古怪像有老大不情愿似的。
小孩的身体在颤抖。又或者是他自己在颤抖。总之两个人连在一起，都跟得了帕金森似的哆嗦个不停。他被这种这种颤抖弄得有点想笑。
咕噜噜——
肚子叫了，他饿了。虽然知道现在还呆愣愣的小孩肯定不会在意这个，但声音实在太大了，弄得他有点不好意思。
“旦增。”罗浩喊了小孩一声，想问问刚才被端过来的那碗粥还在不在，要是没撒的话，他想吃，“旦增，那个——”话刚说出口，小孩就很剧烈地震颤了一下，动作之大险些把自己扑倒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还一阵儿一阵儿的。罗浩揉着磕到了墙的后脑勺，不知道自己该露出来个什么表情比较好。小孩儿的嘴唇痉挛一般不断开合着，摩擦在他的颈边，弄得他浑身发痒。
这人干什么呢。
罗浩屏着呼吸侧耳听了半天，才勉强分辨出“不要”两个字。
不要？不要什么？
“——不要。”像是在表达自己的肯定，旦增的头也跟着摇了起来，“不要！”
“好好好，不要不要。”罗浩下意识地拢了拢小孩的头发。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这不是这句话的终结，小孩还说了点什么，但是话尾被他吭哧着的喘气声吞掉了。罗浩的手一顿。
为了不感到疼痛，所以此前一直被忽略掉的感官在此刻重新复活，随着肩膀上重量的加深，他脖颈处有一小片地方抚摸到了风，他知道那是什么。温热的液体在落下的瞬间就被带走了热量，濡湿的衣服贴在皮肤上，风行进的路线被捕捉，悲伤也变得有迹可循。
不是刚才还在装大人吗，罗浩撇撇嘴，不是还死撑着当做无事发生吗。
跟大猩猩也差不了多少，不懂事还有病的小屁孩。
旦增像是醒了又像是没醒，他的双手以一个夸张的幅度拍打着自己的身体，他翻腾着，找一切可以在自己身上使用的工具，眼睛通红，就连指甲都陷在了肉里。
罗浩瞬间就明白了那些华丽得不像是刑具的刑具是做什么用的。他连忙把他的手臂钳住，制止他这种疯狂的、会让自己受伤的行为。
男人的心像团被泡发了的卫生纸似的拎也拎不清。小孩在挣扎着，他承受着那些拳脚，不难想象它们倘若是统统落在一个人身上的下场。
不可以，他对自己说，不可以心软，罗浩，不可以。一边叫着他是凶手，是施害者，他毁灭一切；另一边叫着他生病了，不是他的本意，他还小呢。天平两端站着扑闪着翅膀和举着叉子的小人，他在中间听着他们吵架，一个脑袋有三个大。
闭嘴。谁是老大听谁的。他把小人都赶跑，腾出来空间给那个不让人省心的破孩子。
还带着伤的手掌从小孩的脑袋上滑到小孩的脊背，来回往复这个过程。胳膊老以一个姿势呆着很累的，天冷，是我的胳膊需要动弹动弹来获取热量，他不肯承认机械性动作背后的意涵。“不走，不走，不会离开你的。”他怕闹腾着的小孩听不进去话，几乎能算得上是扯着嗓子在他耳边喊出来的，“旦增乖啊，最乖了是不是？我不会走的，乖啊。”
哥，哥。破碎的嘴吐出来的也是破碎的声音，旦增呜咽着，被人按在了他梦寐以求的怀抱中。在那人平和的语调里，他逐渐平静下来。罗浩松了一口气。
过了不知道多久，怀里的人终于没动静了。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他听到了均匀的呼吸。罗浩望向近在咫尺的门。
小孩还趴在他的肩头。稍微动一动就能听到他头上的珠子在响，不安的人随即就要苏醒。
得。
真是欠你的，我这辈子就是来还债的。罗浩把小孩抱起来，艰难地往门口挪，期间还踹翻了那个他惦记好久的粥碗。看着黏耷耷的脚面，他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可能是衣裳挂到哪儿了，本就走得缓慢的罗浩感到了一股反方向的拉力，烦死了，他抱着旦增没好气地随便扯了两下。抬脚往前走。啪嚓——叮呤当啷。
什么东西掉了？罗浩低头。
就着摇摇晃晃的火光，他看到了把和灰色地面格格不入的、镶满了宝石的金色匕首。
原来就有这个东西吗？他顿在原地。很久才迟缓地把快滑下去了的小孩往上抱了抱。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给大猩猩一个拥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