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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为什么不信我 ...

  •   罗浩抱着小孩回了他的房间。
      他一开始还挺紧张的,生怕遇上什么人,要是被看见他们的土司老爷悬浮在半空中那可就糟了。所幸距离不远。罗浩伸着脑袋左右看了看,没人,就加快了脚步赶紧把小孩运了回去。

      不论是鹦鹉还是猩猩,身上长了毛就总比光秃秃的人类看上去显得可爱,在一般情况下,也比人类要来得轻上一些。糟心小孩,罗浩坐在床边,舒展着他嘎巴作响的老腰,还不如真是个大猩猩来得好呢。
      床很大,旦增被他放到了他常睡的里侧,他故意把小孩往里面推了推,俩人之前空出来不小的距离。他其实没想跟他再睡到一起的。他虽然总觉得自己都这么大岁数了,再跟个小孩计较这些“有的没的”挺没劲的,可他心里告诉自己一百遍,也没能让自己过了这个坎。

      什么叫做“有的没的”?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这才是一个正确的态度,这才能在改正之后继续。更何况,小孩这种行为……绝称不上是属于叛逆能够包含容忍的范围。
      在他“发癔症”的时候,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甚至有伤人伤己的过激行为!那就更不是所谓的“有的没的”了。罗浩叹了口气。

      他觉得认识小孩之后叹的气,比他之前二十八年加在一起都要多。他把鞋子脱了,扯过来条毯子,和衣躺了上去。小孩在自己旁边睡着,也可能是在昏迷着。
      他不习惯自己的左边出现一个人,小孩在床上是小小一个,但是存在感却像是有整个世界那样大。该怎么办呢。棘手,特别棘手。他好想这件事情能够直接过去,所有人都当做没发生过一样。
      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呢,就像是游戏读档一样,忘记那些所有的不快乐,重新开始。

      他不生气,完全不生小孩的气,好吧,要真的认真来说,生气可能也是有一点的,但也就只是一点。当事人有两个,他想要让一切随风,但是另一个当事人怎么就非要抓着不放?

      那把黄金匕首的样子,像是直视了日全食一样烙在了他的视网膜里,他看天看地看小孩的脸,都能在那些东西的上方映出来那东西的样子。

      首先要做的事情是让小孩去看医生。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的错,是他生病了,是因为病的缘故,他控制不了自己。
      罗浩想起来那人癫狂的样子。不能怪小孩,他也很难过的。
      头疼欲裂,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他差点忘了自己也是受了伤的人。唉,慢慢来吧。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罗浩有点伤心,构成伤心的主要成分就是生病的旦增、和旦增的举动。他一直觉得他们是朋友,即使不是那种世俗意义上讲求平等的“朋友”,那也应该比街上随便走着的陌生人要好得多,但是现实却并不是这样。他像是、像是被当成了可以被生杀予夺的所属物。
      他一直觉得他们之前是有着信任的,这种或许可以称得上是“自大”的观念,在他跑回来,看到旦增在落满雪的天台上等他的时候攀升到了顶峰。那时候他是真的觉得他们之间是有着一种信任和默契的。可现实却狠狠扇了他一个巴掌。

      小孩并不相信自己,并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并不相信自己的承诺是作数的。他的愤怒他的迷狂,都是建立在不信任之上的,是对于他们之间关系的一种践踏。没错,践踏。
      难道他罗浩的友谊,也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得到的吗?难道他罗浩的承诺,就跟废话一样可以被像个屁一样放掉吗?
      他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难道他们认识了这么久之后,在自己都愿意一个人单枪匹马地跑到这个陌生世界的时候,都不能给他带来足够的安全感吗?

      他应该信任自己,更应该信任能让自己做出承诺的他本身。
      但是他没有。
      于是所有的一切都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越跑越远。

      他本来就只是安安生生来调研的啊。妈的。烦死了。
      罗浩翻了个身,用力之大就像是要把那把阴魂不散的匕首碾碎一样。鼻子痒痒的,他感觉自己又要打喷嚏。怕把小孩吵醒,他把毯子拉高盖住了头,用手捏了捏自己不听话的鼻子。

      ——————

      他好像是睡了很长的一觉。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被悬在自己上空的那张脸吓得结结实实。小孩干的。他像是个蝙蝠一样吊在他的上空。罗浩捂着胸口瞪了他一眼。
      诶,能看清。这时候他才发现屋子里的灯被点亮了。看来已经是晚上了?也可能是白天,这儿总是黑漆漆的。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没日没夜的,简直是过乱了套了。
      小孩还没有起来的意思,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没继续闹腾,可能是恢复正常了?他猜想。罗浩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干脆把眼睛闭上了。

      ——————

      旦增瞧见男人继续闭上了眼,以为他刚刚是睡懵了,或者是没睡醒想要继续睡,见他这副样子,旦增反倒是舒了口气。他记得一切事情。这是记忆对他的惩罚。
      他会怎么看自己呢?他做了过分的事情,但是那人却并没有逃跑,即使是在他做了坏事之后的现在也是。他会怎么看待自己呢,他会怎么想呢?旦增不愿意思考后果,那对他来说残忍至极。
      要是他能一直这样睡下去就好了。永远永远,安安静静的。

      任谁被盯着看也是睡不着的,更何况本就不舒服的罗浩。他睁开眼睛。

      旦增的心跳瞬间飙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他的脑门沁出汗来,手不自觉地抓皱了床单。可鄙的罪人即将面临审判。
      好安静啊,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那人的一切动作都被拉长,就连他皱起的眉毛都被停滞的时间拖出残影。来了,要来了,他会骂我的,会让我走,让我再也不能靠近他。旦增闭得死紧的眼皮也没能阻拦涌出的眼泪。要来了。

      “咳咳,那什么,”罗浩动了动还有点疼的脖子,咳了两声,“饿了没,整点饭吃吃?”

      旦增按住了自己即将破体而出的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饿了。”

      天籁之音。
      难道自己这样十恶不赦的罪人也可以被饶恕吗?
      他沉醉在了那个几乎要把自己溺毙的微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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