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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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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缇正稳稳地端着一杯茶,慢慢抿着。闻着香,吃起来却苦。他不禁看向岑瑜,那人像是很喜欢。于是他只得继续喝下去,显得自己像“从冶的朋友”,至少在地位上是这样。
从冶和他父亲回来了。他父亲一直扳着脸,此时又加了些沉重,他接过管家的茶水,一饮而尽,狠撞在托盘上,转身去了卫生间。
那位管家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淡漠的脸,似乎什么事都无法在那沉寂的面孔上激出一丝波澜。他放下托盘上的点心盘子,发了声:“先生说,中午带你们出去吃,下午去先生公司,晚上参加晚宴。”他的声音稳而平,如同一滩死水。
从冶刚刚坐下,接过那点心,眼睛钉住管家那平淡的双眼。管家也在看着他,静而沉:“少爷有什么问题?”
“去他公司干什么?”从冶与他用视线无声地对抗着,又将点心往单缇身上推。
“先生说不必过问,去了就知道了。”
单缇从快贴上自己脸的盘中拿了一个精美的饼干,咬了一小口,在嘴里含着。气氛实在僵硬,而且他总觉得另有眼睛在盯着他。
从冶把盘子放回托盘。
岑瑜忽然打断了这场“眼仗”,把空了的茶杯放在托盘上,笑说:“这茶味道不错,先生选茶的眼光的确很好。”
管家错开了从冶的视线,看向一直透明的岑瑜,似乎想否决什么,又看到他轻挑的眉角,便回复道:“是的,先生对茶的喜爱颇多,这是他亲手挑选的蓝山红颜。”
“那个要很贵吧。”
“其实并没有……”
短暂的闲谈使僵持已久的气氛缓和了不少,从冶靠着单缇,渐渐平下心,打量四周却还是难受。这个“家”俨然是换了副模样了,即便是物件没换,主人却不再一样,更何况这素洁的宫室又几曾见着过?
该走了。
从冶在落地镜前整理衣服,看到单缇将咬了一口的点心用纸包起来,放到了口袋里。从冶没有多等,直径过去从他兜里拿出了点心,扔进垃圾桶。
单缇一愣,小声道:“太,浪费了。我只是……现在不太想吃。”
“那就别再吃了。”
午餐是从冶的父亲挑的餐厅,高大上,饭菜都是五星级大厨做的,但没有人吃得舒服。单缇不断注意着自己的吃相,又在无数次有意无意抬头时对上从冶父亲犀利的目光。从冶还是吃得比较随意,但心里有大小的事交杂。岑瑜似乎也是的。
而参观公司的项目单缇和岑瑜被“拒之门外”,岑瑜在车上无聊,教单缇打游戏,谈谈宴会的注意事项。
“小缇子,你今天怪怪的。这么说吧,从冶的朋友可不像你这么正经。”单缇的技术出乎意外的好,但他的注意力不在上面,只看着从冶淡漠地去了淡漠地回。
傍晚,夕阳已偏,天边映出几条淡粉的云烟,斜斜交织。家家团圆,车流渐少,只听爆竹四处,烟花掠过半空。
这条路上车少,都是豪车,管他兰博基尼法拉利,落地的人都是花枝招展、光鲜亮丽的。女士着长裙,男士披西装,鼻子长在眼睛上,跨入金碧辉煌的大厅。
厅内的灯光因地板和墙壁的反射显得格外耀眼,各桌上的酒席菜样五花八门,各色高雅人士的衣裙看得人眼花缭乱,着燕尾服的奏乐者趾高气昂地滑动手中的杆弦。
晚宴不过多时就开始了。空气中渐渐弥漫起酒精的香甜,耳边混杂着虚无缥缈的音乐、精心的会谈和有意的欢笑,闲谈声洋溢着奉承和夸耀,红润的面孔散发着虚伪与讨好。
吵。
单缇慢饮着海参汤,见从冶被他父亲带着和各形各色的人谈着话。从冶的面上是笑,却似乎总是心不在焉。
父亲的朋友应付地差不多了,从冶跟乌七八糟的朋友合着一桌吃饭。没了应酬似的麻烦,倒也随意了不少,谈些闲事。岑瑜一边给单缇碗里递东西,一边迎合着身边过路问候的人,偶尔和小孩闹一闹,游刃有余。
一桌人就一人格格不入,还是个新来的,不免引起注意。
“从冶,他真是你朋友?”有人抛了个眼神过去,从冶心知瞒不过几位,便换了理由:“实际上,他是我朋友的弟弟。他哥有事,让我暂时看管着。”
几位可没有信的:"……是吗?”
“嗯。”从冶咽下一口鸡尾酒。“不过他也算我半个朋友。别看他小,他打游戏很不错。”
“哦?”桌上一阵哄笑。坐在从冶旁的纪桓羽放了筷子:“那我也挺想交个朋友的。方便我和他聊个天吗?”
都是关系好很久的朋友,从冶没觉得有什么不行,点点头:“聊呗。”
单缇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便跟他走到一边的长廊口。
纪桓羽靠着墙,盯着那双清明的眼睛,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小孩,你不是他朋友吧,也不是什么弟弟。对吧?”
"不,我是他朋友的弟弟。”单缇不为所动。
他觉得这小孩有点好玩:“你可要清楚,白毛他骗不了我。”
“……从冶哥哥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哈,你个小孩,还是太嫩了点。”他抬起手,还没碰上单缇,距离已经被单缇的扯步拉大了一节。他愣了片刻,便把手收回兜里,只觉得有趣:“还没做自我介绍吧,我是纪桓羽,你叫什么?”
“单缇。”
“要不,你现在打个游戏来给我看看?”
怎么从冶就要说这么个事,整得他进退不行:“……要用电脑。”
纪桓羽虽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却偏偏想看单缇欲言又止皱着眉头的样子。
“那我带你去网吧,就在隔壁。”
“但未成年不得入内。”
“……”这小孩倔,问不出什么东西。纪桓羽觉得这话题已经没了什么意思,便换了一个:“诶,小孩,你知不知道你的从冶哥哥平时什么样子的?”单缇懵懂的眼神让他越想越觉得有趣。“他什么事都干的出来。而且,要知道,他玩得可花了。”
单缇没太听懂,无所谓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就是说吧,你真就是个小孩。”
纪桓羽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嘴角画着和从冶一致的似笑非笑,便也差不多要回去。其他人没有因为桌上少了两人就停下聊天,仍是哄哄嚷嚷。
“哈哈,从少总是这样子,在外人面前正经得像个……雏。”
从冶起身去揍他:“你他妈管着点嘴别瞎bb……"
单缇入了座,忽然开口道:“这几位,都是哥哥的朋友?”
“不然呢?”他们笑着看热闹。
“哥哥既然是少爷,那他的朋友不该也要像个少爷?”单缇将一桌人扫了一圈,“我是看不出来。”
桌上人或多或少愣了愣,一人强笑说:“哈,小小年纪……”
“我十三了。”
“那不也是个小孩?"
“你也未成年,跟我比起来,不也就是个大点的小孩?"
又是一阵笑,但声音小了不少。
又一人也拿他寻开心:“这小孩好玩,白毛少爷别藏藏掖掖的,借他也给我当几天‘弟弟’呗。”
“哈哈,少爷生气了。”
“哥哥,你刚刚笑的样子……”单缇说着,见他又笑了起来:“就是这样,你牙上有很清晰的菜叶。”
"……”哄笑声又大了,融入了周围的喧吵。他们的话题逐渐恢复了开始的闲事闲聊,不太谈单缇了。
从冶对单缇的应对隐约有些自豪感,转头看他,发现他握筷子的手却在一抖一抖。单缇也便可以埋头吃自己的,即便吃不下太多。偶然在一片声音里听出一小句:“我们的从大少爷,野心大,玩得花。”
这是什么意思呢?单缇似乎能猜出一点,却不知这对从冶的形容从何而来。
宴会后的华尔兹大概是上层人的消化运动了,座位上留下的人不多,基本都去了中央的舞厅。单缇只觉得有些晕,或许是被劝喝的几杯酒。
他模糊地看到从冶被叫上舞厅去,牵着一个淡紫色长裙的女孩,在随着音乐移动旋转。那女孩长得很好看,笑得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