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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萧迟情绪激动半宿,奈何体弱,架不住疲倦,一歪头,就陷入梦乡。梦里一片混沌,只有远处有一束光,寻着光源,萧迟踏破黑暗。

      走近,首先入目的是一颗柳树下,树芽儿荡荡,蔚长宁穿着湖蓝长衫,白绸束发,明明是个武将,文雅起来也很有样子,此时正仪态翩翩,长身玉立靠在树干,嘴角挂着一抹邪笑,直直盯着他。

      萧迟还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做梦,一闪而过的念头,难道密报是假的,蔚长宁根本没有死,叶之州胆敢欺君?
      还没等萧迟有所动作,有人从萧迟的后方走了过来,萧迟定睛一看,愣住了。

      来者一身白衫,绣以文竹,英姿玉容,除去眉眼中的阴霾,当真是算得上,风姿亭亭,内敛无双的美男子。那是20岁的萧迟,一个刚登位不久,手无权势空有美貌的傀儡帝王。

      “圣上,如何,可有从这南风馆学到真传没有?” 蔚长宁随手摘了片叶子,指腹揉捻着一抹嫩黄,戏谑开口道。

      年轻的萧迟,被这句话刺得脸色发红,清亮的眼眸如同装入了两团火焰,怒意上头,但顷刻间,又忍住了脾气,只梗着泛红的颈脖,轻声开口道。

      “蔚将军,若是真想知道答案,朕的暖账,随时恭候。”

      萧迟这番话说完,蔚长宁马上扔了手里的叶子,走上前,手指轻抬萧迟雪□□致的下巴,深深打量着面前这个年轻、胆大妄为的君王。

      “呵,看来确实是学会了不少呀,这招是叫欲擒故纵吧?不过,圣上,三皇子的前车之鉴犹在,纵使圣上美色再诱人,臣却是不敢越线。”话说的理直气壮,手指却忍不住在萧迟的光洁的下巴来回摩擦了两下,嗯,比柳叶芽儿还要滑嫩。

      被冒犯的帝王,眼神中闪过屈辱,却抿唇不吭声,只用那双倔强的眼神望着蔚长宁。蔚长宁许是瞧着有趣,郎声笑起来,笑完开口说。

      “圣上,您是天边的一朵云,理所应当高贵纯洁,南风馆那群伶人的可怜姿态,不适合您,下次换个方式,我嘛,喜欢热辣一点的。”

      “你!”

      萧迟被气的一口气上不来。然而不等萧迟说完,蔚长宁朝着不远处的南风馆迈步走去。一走近,楼台上,花枝招展的伶人和美娇娘,嘻嘻笑笑,纷纷往楼下扔手帕,漫天粉红之间,莺莺燕燕之语不断。

      蔚长宁还特意回头望向身后的小帝王,挑衅一笑,抬脚迈入了尽是红袖招摇的南风馆。

      年轻的帝王,瞧见了这一幕,脸上尽是气急败坏之态。

      何福生从一条小巷拐了出来,一走近,就听到萧迟狠声低喃。

      “蔚长宁,等着吧,朕总有一天会要将你们这群脏狗都踩在脚下!”说完,小帝王已经气呼呼地直接转身回宫。

      一旁的萧迟已经意识到这是在做梦,想跟着蔚长宁,然而画面一转,却到了热闹的夜街。

      此时,空中高挂着一轮圆月,泗水桥边,许多娇俏的女娘在放花灯,夜空下,遥遥升起孔明灯,一闪一闪,是许多才子佳人浪漫的见证。

      这是元硕四年的中秋节,蔚长宁彻底剿灭了作乱的藩王,率大军班师回朝的日子,朝野上下为此兴奋不已。

      从此,蔚长宁摆脱了父兄笼罩的阴影,走上朝堂中心,也是萧迟政由己出的开端。那一天,没有人知道高高在上的帝王被新封的建义大将军偷出了宫外。

      萧迟跟在这两个年轻人身后,重复着曾经走过的道路。一路上,蔚长宁带着年轻帝王去吃了天心楼最有名的八宝腊鸭;在游人如织的街上,凑趣一起猜字谜;在瓦舍看猴子表演,看奇人喷火吞剑;在泗水边上共放孔明灯许愿;两人就如一对小情侣,在月夜下,卸下身份和伪装,感受着对方的情谊。玩累了,一方小摊里,两人亲亲腻腻地靠在一起共享鲜滑的小馄饨。

      彼时,蔚长宁眼神温柔地看着帝王的口唇一张一合,优雅地喝面汤,每当帝王望向他时,他的眼神亮的惊人,如狗见肉骨头,眼中的爱意与欲望,热辣之极,令皮薄的帝王红了脸颊。

      这一幕,戳中萧迟心尖上的最后一点软肉,他虚虚伸出手臂,像是想要抚摸曾经的蔚长宁。

      下一秒,天旋地转,空荡的朝堂里,帝王端坐在高高的御座前,阶梯之下,血洗匈奴而归的大将军,累死了八匹马,匆匆赶回京都,跪首小心地求证。

      “圣上,臣从匈奴那里抓到了一个人,这人简直无聊,他说,元硕六年,匈奴破青城,屠边民,是一场阴谋,说是,是有人做局,是要狡兔死,令臣的父兄战死沙场。呵呵,圣上您英明神武,您说这个人是不是很可笑?”

      帝王的脸色隐匿在冠冕流珠的后面,阴影下,窥不见神情。见帝王不说话,蔚长宁摸了摸胸口的位置,密信和证物还在,咯得人心发慌,身发冷。但蔚长宁还不死心,还在求,求一个否定的答案。

      “兰澈,只要你说不是你做的,我便信你,你说啊,快说!”

      帝王不再沉默,声音从高处传来,高傲冷漠。

      “你胸口的东西,不是已经为你下了结论了吗?朕说是与不是,真的重要?”

      这番话一处,蔚长宁的眼眶彻底红了,歇斯底里地大喊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青城边民不是你的子民吗?你怎么敢利用他们?我父兄一生刚硬,剑锋永远朝外,对大夏一片赤诚,忠心长存,为什么却要落到如此下场?”

      一番质问,彻底惹怒了帝王,萧迟从御阶走下来,一步一问。

      “为什么,好个为什么,朕也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朕的母妃,明明不喜欢父皇,却要把我生出来?”

      “为什么同为皇子,萧璟萧珉永远高高在上,我却受尽欺负和白眼?”

      “为什么,我已经认命,不争不抢,却还是要被人当狗?”

      “你试过饿极了,跟野狗抢食吗?你被欺辱过,要去钻过萧珉的□□吗?你被当成小倌,轻薄过吗?”

      “是我爬的不够高?呵呵,当朕贵为皇帝,你们却还是要跟我作对,士族、武将、豪绅、史官,清流,听不得朕的声音,想要折断我的手,捂住我的口,让我成一只笼里听话的猴子。”

      “为什么年年修筑河堤,却还是要淹死那么多人?为什么百姓吃饱穿暖就那么难?”

      “还有你啊,蔚长宁,口口声声说爱朕,愿为我的手中刀,却又辱我最深,为什么要给朕下药,断朕的子嗣?毁大夏基业?这些,你告诉我为什么?”

      这些质问出口,多年堵在心口的不平和郁气在这一刻爆发了,萧迟感到前所未有的酣畅。

      蔚长宁从没想到萧迟良善温柔的外表下,暗藏了那么多刺,撕下伪装后,一切都是血淋淋无法反驳的伤痕。

      这些伤痕今天拿到太阳底下来晒,一字一句,让他反驳不出口,贴在腰腹间的短刀,迟迟不出鞘。

      萧迟寒星般的眼睛,微眯起来,左侧眼角的泪痣,不复床榻上的媚态,而是透着一股疯狂和刻薄。

      “蔚长宁,朕今天给你机会,只要抽出你腰间的短刀,往这里一刺,你就报仇了!青城无辜边民的血,你父兄的双目,你都能有所交代,来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今日你若不杀我,朕的下一步,吃掉的棋就是你!”

      萧迟的一番话彻底激怒了蔚长宁,蔚长宁怒意上头,掐着了萧迟雪白的脖颈,手上的力度,慢慢收紧。因大脑缺氧,萧迟脸色已然一片紫红,明明狼狈至极,眼中却透着不服输的高傲和倔强。

      看着这眼神,蔚长宁心里一抖,扔沙包似的将人扔了出去。

      蔚长宁转身,落魄地朝殿外走去,眼里的泪水,滴落,浸湿了衣衫、

      “哈哈哈,狡兔死,走狗烹,是这个道理,是我痴心妄想了,哈哈哈,我等你来杀我。”

      “咳咳咳,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的......”

      帝王捂着胸口,咳嗽着,眼神哀伤,泪珠如雨,苍白的嘴唇不住地张合,朝着蔚长宁的背影低声吼道。

      一旁的萧迟,神色如常地看着曾经的自己跌坐在阶梯之下,痛哭不已,心中却没有涌起当初悲伤的情绪,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从这段隐晦而荒诞的情感中抽离出来时,下一秒,破碎感席卷而来。

      烈日当空,黄沙漫漫,萧迟第一眼直觉这是汉阳关。果然,不久,一支几千人的军队,领头的是一位身负红披,气质昂然的青年将军,这群人寻着血迹,马踏飞沙,呼啸着包围青头岭。

      青头岭的隘口,蔚长宁一人一马,满身血污,长枪驻立,眼睛很亮,直直地看着眼前的这些曾经的同僚。

      身负红披的许之州,勒了勒缰绳,马儿嘶鸣,而后才朗声开口道。

      “蔚将军,您是三战藩王,北击匈奴、建奇功伟业的镇国大将军,是许某此生敬佩不已的英雄,更是大夏不可缺少的栋梁之臣,圣上对您倚重非常,如今,您难道真的要弃忠义和圣上于不顾,坚持要护卫那谋逆之人?”

      蔚长宁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开口道。

      “许之州,不用废话,今日,你们若想进这青头岭,从我的尸首上踏过去吧,你不会明白的,我要守的从来不是叛贼,而是兰澈的最后一点真心。”

      “住口,您竟敢直呼圣上名讳!简直该死。”

      听完蔚长宁的一番话,许之州怒了,想起从前听到圣上受辱的种种秘闻,一团火从胸口烧了起来,一个手势落下,将士们朝蔚长宁围了上去。

      然,蔚长宁是名满天下的镇国大将军,手上功夫自是了得,眼见着死于蔚长宁枪法之下的将士越来越多,许之州眼里闪过一丝恨意,张弓搭箭欲射,旁边的副将赶忙拦住。

      “许将军,不可,圣上的密昭是让你我擒大将军回京都,不可伤其分毫呀,若是真把大将军射死了,圣上怪罪下来,你我担当不起的。”

      怒意上头的许之州眉毛一皱,瞪了副官一眼,高声说道

      “自蔚长宁选择护卫前太子逆党开始,他便不再是我们的大将军,你们要知道,大夏的主人只有一个,便是当今圣上,其余一切反叛逆谋者,杀无赦,黑甲军,听我哨箭。”

      一声清脆的哨声,接着千万支羽箭随其而出,从此以后,帝王之侧,再无酣塌之人。

      一旁的萧迟,泪如雨下,心痛到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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