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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元硕九年,冬尽春来,万物复苏的时节,寒气仍然料峭。

      然而皇城寝宫内,恒景帝的心情如花开百境,白皙的手里紧紧抓着一份密折,往常深沉锐利的眉眼,如化雪的三月桃,言笑之间,灼人眼眶。

      一旁的宫娥侍从,不由都看呆了眼,心下暗叹,圣上笑起来真好看。

      太监总管何福生捧着刚熬好的汤药从外间走了进来,瞧着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小宫女对圣颜犯花痴,心头猛然一跳,这群浪蹄子怎么就忘了,圣上最讨厌别人盯着他的脸,这要是惹了圣上发怒,不知门外的青砖要添多少血呢。

      然而,何福生发现圣上并没有生气,或者说没顾得生气,圣上仍然是眼神直直地盯着手里的折子,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突然哈哈大笑,边笑边说。

      “哈哈哈,死的好,死的妙,十年了,朕盼着这一天,可真是太久了,哈哈,咳咳咳。”

      许是乐极生悲,一口气喘不上来,恒景帝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眼泪不听话跟着出来,像是哭,也像是在笑,神态癫狂。

      哎呦,这可要了命了,久居深宫,好不容易爬上太监总管位置的人精何福生,第一时间就是赶在圣上发怒前,轻声斥骂道。

      “你们这群没长眼的东西,还不赶紧动起来,没看见圣上要着寒了吗?怎么一点儿眼力劲都没有,许是皮痒了?”

      这话一落,被圣上这番模样吓傻的宫女、太监这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行动起来,忙活着添炭,拿衣服,打热水绞面帕子。

      何福生从一旁的宫女手里拿过面帕子,恭敬地双手递给萧迟,小心翼翼规劝道。

      “圣上,就是有天大的喜事,您也要保重圣体呀,太医院的万院首说了,圣上您需清心静气才是,心思不可多浮动。”

      按平常,以萧迟那个小心眼的性子,早就该对何福生斜眼以对,几个意思,皇帝的身体好不好是你个太监能操心的?

      不过现在,萧迟脑子没想到那么多弯弯绕绕,而是将手里的密折扔到书桌上,拿过何福生手里的帕子净了脸面,平复狂乱的心情,

      十年的时间,黄河改道,平水患,灭三藩,北击匈奴俯首称臣,整吏治,举国海晏河清,现在,最大的威胁,镇国大将军蔚长宁狗头也断了,军权将收回中央。这么彪悍斐然的功绩,比 不过始皇武帝,但也算是千古一份了吧?

      朕的好日子长着呢,老太监说的没错,保重身体最重要。

      这么想着,萧迟也不犯小性子了,捏着鼻子,认命地喝下万院首熬制的其苦无比的汤药。
      喝完药,萧迟本想趁着雅兴,翻个牌子找美人花前月下一番,但是瞥眼瞧见自己纤细的手腕以及单薄的腰身,罢了,先养好肾再说。

      萧迟在宫人的伺候下,上床就寝了,脑子仍然转个不停,这蔚长宁仗着军功,狂妄自大,倒行逆施,敢勾结前太子旧部,妄想颠倒超纲,简直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蔚长宁呀蔚长宁,怕是你死,都想不到吧,你手里忠心耿耿副官许之州是朕的手里的牌。明天,朝堂怕是不平静,蔚长宁的权,除了许之州,怕是也要分些出去才安宁。

      想到激动处,热血上涌,萧迟又忍不住低咳起来。一时之间,萧迟恼怒于这破败的身子,手掌握拳,恼怒地捶了捶床,下定决心,等收拾完这一摊子事,当务之急,就是养腰子,生儿子!

      此时的何福生可不知道他恭敬的圣上,正在满心满眼畅享养腰子的美好未来。处在外间的何福生,正轻手轻脚地收拾御桌上被打乱的奏折。

      明知不该,但眼光还是忍不住扫了扫那道密折,略过那些之乎者也,何福生勉强看完了。
      镇国大将军勾结前废太子旧部,意图造反,副将许之州携天子剑,取密诏,号将领,诛其于汉阳关。
      等脑子彻底消化完这些个意思,何福生手心忍不住一抖。浮尘落在柔软的织云毯上,发出一声清响。老太监心里害怕地抖了抖身子,侧目望向寝宫内休息的帝王。

      寝宫里不时传来萧迟的低咳声,一声一声,如催眠般,蛊惑了何福生,老太监的脑海不由浮现,一年前,蔚将军大破匈奴,把狼的野心打了稀巴碎,左贤王耶律桑齐领10万子民归降,剩余的匈奴旧部向北朝着迁徙,不敢再战。

      上书房里,驰骋归来的大将军在讨要帝王的嘉奖,傍晚的漫天霞光透过棱形的窗格子,悠悠泛着蓝。

      书房内,高高在上的帝王褪去强硬的壳子,柔顺地坐在镇国大将军蔚长宁的腿上,脸贴着对方的脖颈,轻闭眼眸,长发如瀑,神态安宁如冰山雪湖,纯净圣洁。大将军逗趣,低头偷吻帝王的嘴角,刹那间,装睡的帝王睁开凤目,嘴角勾笑,握拳捶着大将军的胸口,两人笑闹成一团。

      然,短短一年,大将军就成了意图谋逆的乱臣,万箭穿身,命丧汉阳关。

      这其中,代表天子威仪,可剑斩奸臣的天子剑,如何到许之州手里;诛乱臣的密诏从何而来;大将军官运亨通,军权在握,又何须跟废太子旧部拉拉扯扯。
      这里面,究竟有多少是圣上的手笔?

      只一瞬间,久居深宫的老太监,心里就转过了各种弯弯绕绕,不过到底人老成精,何福生很快收敛心神,不敢放任自己多想。等悄声收拾完,照例嘱咐完守夜的小太监机灵些,老太监就慢悠悠地朝自己住所走去。

      更深露重,月色清冷皎洁,偌大的皇宫更显寂寥。何福生走在路上,悠悠一抬首,就望见了天上的一弯弦月。依稀想起大将军做过一首歪诗,努力地想了想,却也只记得诗的后两句。

      ——粉身碎骨全不怕,只盼明月入我怀。
      如今,天上的月亮高高挂,昔日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成了刀下魂。

      唉!

      一声叹息随风而散,

      明天,这朝堂怕是要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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