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7、拜见太后 ...

  •   开宴的头一天是漫长的一天,各国的外使都暂住在离和渊不远的宛城,彼此间也走动了起来。萧遥在馆驿里睡不好,日上三竿的时候被北宫来的人给叫醒,迷迷糊糊间上了车辇,睡了一路,便到了北宫。

      听宫人说熹王还没到,其他的使节来了太后也是一概不理的,今日要见的人独独萧遥一个。

      萧遥受宠若惊,昂首挺胸一路到了长春宫,一个女官儿恭恭敬敬请他进去,说太后已等候他多时了。入得堂内,韶太后正坐于宝座床中在阅览书卷,底下一溜儿宫女手捧着各类奇珍异宝,气氛有种甜腻腻的辛辣,萧遥惴惴不安地请安叩拜。

      韶太后见他人来了,放下手中卷,即命人赐座,开口言:“萧卿莫怪,这些异国珍宝须在宴席上拿来供人观览,你见多识广,也替我看看他们的诚意如何?”

      原来是这样,萧遥舒了一口气,义王说什么照单全收让他多想了,不是送他的就好。他微微转身,朝那些宝贝堆里望了一眼,金光灿灿镶满宝石的茶壶,雕龙绣凤的彩衣,妆奁宝镜,金玉宝盆,还有一只长尾的大鹦鹉蹲在笼架上。这都是些什么俗物,拿出来是献丑的吗?韶太后自己会不知道?他犹豫着要怎么开口回她,便挪了两步,伸手去逗那鹦鹉。鹦鹉张了张翅膀,跳了两下,歪着脑袋盯着他。

      “这鹦鹉是香烨国送来的,你让他说句吉祥话儿试试,据说它能预知好事。”韶太后努嘴示意他。

      “它能预知好事?”萧遥瞥到她笑意中有一丝难得一见的纯粹,放下芥蒂,好奇问那鹦鹉,“你说,小鹦鹉,你会什么吉祥话儿,说给我听听。”

      “早生贵子!”鹦鹉张口就来。

      萧遥愣怔住了,还等着它说下一句,韶太后却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萧遥尴尬地退了两步,转过身回话:“太后,他们送的东西好是好,但搁您这儿就显得平平无奇了,尤其这鹦鹉,哪个不会说句吉祥话儿呢,它单挑这句送我,荒唐!荒唐!”

      “萧卿说的是,它大概是有些水土不服,少说了一句。”韶太后自顾自地抿嘴笑笑,然后命她们把东西都撤了。

      萧遥嗅到些赐婚的苗头,少说一句是什么意思呢?他没接话,装糊涂绕开话头,说:“是啊是啊,听说西兖国送来的骆驼也水土不服,何况一只鸟儿呢。”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我跟移幻师单独说说话儿。”韶太后说着,示意萧遥坐近些。

      这次是来真的了。萧遥一声不吭坐过去,只听她说:“七国来什么人,送什么宝,我都不放在心上,离国固若金汤,又有泉眼庇护,他们迟早都要臣服在我儿的脚下。”

      韶太后睥睨天下的姿态让萧遥不足为奇,他颔了颔首,这可真不把他当外人,还是洗耳恭听吧。

      她继续说道:“我儿熹王幼年登基,我身为他的生母,又被少灵司的阴灵石选中,不得已在离国危难时机担下重任。这些年来,我如履薄冰,只因我出身后宫,多被排挤,故而在朝政上,我虽有辅政之责,却也多半是以义王马首是瞻。义王他鞠躬尽瘁,我自是感激不尽,然而,他与我毕竟只是双灵石暂选之人,有朝一日,新的灵司降世成人,我们便要重回本位,将这太、少灵司交给天选之人。我不在乎天选之人是谁,哪怕是木家之后,我也会遵循天意,既是天选,那自有他天选的意义,我唯望他能早日到来,这便是我离国之大幸。可惜,义王他与我政见相左,你师父既已不在,独我一人也保不了木家最后一脉,以致灵司预言之人迟迟不现,我为此深感愧疚,忧思不已。”

      萧遥听她言毕,低头沉思,她说得如此情真意挚,他差点儿就信以为真了,然而,他想起了陆哓之,心内便烧起一团火,她以为木家人都死了,还要将脏水都泼给义王,他禁不住皱了皱眉头,然后口是心非地学着别人溜须拍马应付一句,附言道:“太后您思国忧民,实乃万民之福,离国是神祇之地,想必天选之人是在等他的时机罢了,太后莫愁。”

      “你说得也是。”韶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在他面上看了看,凝视着他略作沉思。

      萧遥不解,被她看得有些羞怯,吞吐问她:“太后这般看我,是臣有何不妥?”他说着在自己头上摸了一把。

      “非也,非也。”韶太后神秘地笑笑,转而问他,“萧卿可会解梦?”

      萧遥警觉起来,回说:“太后又来难我,移幻师哪里解得了梦,兴许可以问问空尘,他懂些造梦术,这解梦估计也难不倒他。”

      “我这个梦他解不了,只得是你!”韶太后翘起兰花指,轻轻指了指他,然后说,“我梦见了你,我猜,这梦是要告诉我,你将会是未来的灵司之父。”

      萧遥早有准备,还是心内一惊,又故作不信,好奇问她:“太后梦到了什么?可否说来一听。”

      “我梦到,山川大海之中,你乘白泽而来,为我与王上献上了宝玉,你说它出自定魂山,与日月同辉,望之,明目,闻之,悦身,抚之,通灵。你将玉交到我手中,它变成了一顶玉冠,我欣喜之间,却发现你转身要走,我问你要去往何处,你说,你要去追雪,随后你便像风一般消失了。”

      韶太后说完,略显惆怅,萧遥听得全神贯注,也似真的去过那梦里一般,恍惚间也深信这梦境是意有所指,要赋予他冥冥中早已注定的使命,他想起了什么,问她:“太后说我是从定魂山来?”

      韶太后想了想,说:“不,不是你,是你手中的玉。”

      “定魂山在北魅族,他们献来的玉再美也不至通灵……”萧遥喃喃自语着,佯装不懂,其实也是真的无法解读。

      韶太后却早已在心中有了思量,解释道:“那玉非玉,却是白泽借你之身送来,当是天选之人才是。适才那鹦鹉说你早生贵子,依我看,我当尽快赐你一门顶好的婚事,如此……天选之人才能出世啊。”

      萧遥听此一说,不禁飞红了脸,仓皇间紧忙起身跪将在地,婉拒道:“太后的美意,臣自当心领,灵司之父实乃神灵降任,此等殊荣当落于雄才伟人之身,而我自继任以来,承先师遗命,要匡复震族雄威,却未能建功立业,恐非白泽想要的理想人选,这梦境虽奇,终不是真正的启示,以此为据,难以为信,不如……太后您再等等……再等等……”

      “萧卿快起来,快起来。”韶太后银铃般地笑着,走下来亲自扶他。

      萧遥被她的玉手一搀,抬起了头,猛然间脑海中浮现出他继任移幻师那日她亲临他府上的光景,他忽然意识到,其实从一开始她就在同他示好,在他面前也从不摆太后的架子,若说她是为了拉拢人心,却为何他总隐隐觉得她待他有几分真情,这心念一起,他的心一紧,顺势便站了起来,也没了更多的说辞。

      韶太后也在他脸上察觉到青涩的羞怯,恰如她年少时同他师父木堇寒的初识,心内也起了波澜,一时竟忘了太后之仪,手一抖,仓促抽离。两人立在原地,不敢对视,韶太后见他躬身退了一步,便也慢慢转身坐回宝座之中,然后开口说:“萧卿,你师父是我最为敬重之人,他于我有大恩,你是他的徒弟,又有着他的灵石,我自然希望你什么都好。你师父他一生孤苦,我怎么忍心让你也步他的后尘呢?所以,我不打算逼你,我要帮你。赐婚于你,不单单因为我深信你是灵司之父,也是念着对你师父的恩情之故。你在梦中想去追你的雪,不管她是谁,我都会替你做主,让她堂堂正正做你的移幻师夫人。”

      这一番话把萧遥说得甚为感动,也甚为疑惑,他没有听义王的话大方接受赐婚,其实也是因为心有所属,韶太后似乎看懂了他的心事,可是以灵司之父的名义赐婚怎们可能什么人都任他来选呢?他犹疑片刻,不解地问:“多谢太后体恤,然天选之人皆出自离族血脉,岂是我想选谁便是谁那般简单,太后您同意,其他的人怕也是不肯的。若说我是灵司之父,那他们定要配我离族女子,我又岂敢舍国运而抗命不尊呢?难,难啊!”

      “我知你难处。”韶太后听出他话中之意,对他的试探不恼犹喜,“不错,古往今来,我离族的两大灵司皆是承外族血脉而生,所以一旦预言之人出现,我们便在族中选合适的人嫁出去,或……娶进来。可是,为你,我要破一次例,打破祖宗的规矩!”

      “太后……”萧遥大为惊讶,难道是自己狭隘了?韶太后竟为了他的个人幸福要力排众议,行不可行之事?

      “你不要问我为什么?”韶太后势要把真性情都给他,“于公于私,我都要把这不该说的秘密让世人知道,什么离族血脉,那都是为了将两大灵司掌控在我族之中罢了,真正的君王不该惧怕天下,欺罔世人,灵司是天下人的灵司,当年火幻师为何会反?不正是因为皇族对灵司的控制太不近人情,最终才失了信义丢了人心吗?我所为,兴国利民,可保三族千秋万代,萧卿,你可愿与我同行?”

      她轻轻伸出一只手,期盼着待他接命。萧遥犹疑着无从反驳,太后有胆说,臣子哪敢论啊,可是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说一个不字就是把自己往断头台上送呢,他索性腿一抬,跪地磕一头,“太后心怀天下,萧遥得您眷顾,愿衷心追随,兴国安邦,不负所望。”

      这一次,韶太后没有起身,她势在必得般稳坐于宝座,抬手让他起来,稍缓,方说:“此乃皇族之秘,唯君王独知,你依我行事,时机一到,水到渠成……至于义王那边,他自然也知晓一切,却绝不愿将此事大白于天下。”

      嗯,萧遥腹诽着,这是要挑拨离间了,他不以置喙,先听听她怎么说。

      “他也曾是灵司之父,”韶太后神色诡谲,哼了一声,又说,“可他这个灵司之父是借着王妃之名,你则不同,你是名正言顺,白泽要选的人。”

      “托太后吉言,日后自当揭晓。”萧遥规规矩矩回答。

      “总之,你要心有防范,义王他想得到的,绝不会任由别人夺走。”韶太后顿了顿,知他面上应付,心里怕还是惦记着义王,于是不遗余力要拿涂月溪说事儿。

      “萧卿今日话少,是不是还在因为巫女的事生我的气?”她试探一句。

      “臣不敢。”萧遥欠了欠身,低头回答,沉郁的脸色却一时改不过来。

      “她与你青梅竹马,实怪我先前有所不知,巫女本就该是王上的人,这也是依祖制办事,却没想到惹出那般风波。我为了保住王上的颜面,做了一回恶人,但巫女不是我推给义王的,而是他有意想取,他势要将她据为己有,亲自来宫中逼要,声称一女不可共侍二夫,他若得不到,那便要拿她的清誉毁了她巫女的身份,我也是没了办法,只好答应了下来。”

      “义王……他果真如此说?”萧遥也听说了义王去宫里要人,然后才让他去牢里救人,却不知他是用什么法子,他当时只顾救人,根本没想过人救下来又当如何,韶太后这么颠倒是非地一说,他反而有些犯嘀咕。

      “不然呢?”韶太后见他心存疑虑,心中窃喜,又说道,“她是巫女,即便不做王上的人,也不该送给别人,现在她在南宫同义王住在一处,族中虽有些怨言,却没人敢站出来说什么,王上他心思单纯,与世无争,看上巫女也不过是因之才情一时心动,我劝几句,也就权且作罢了。”

      萧遥沉吟不语,难免心生醋意,心有不甘,他想,月溪名义上被义王所救,他让她免遭做异族妃的命,可实际上她却成了义王的人,他们俩斗归斗,为何偏要拿月溪当挡箭牌?义王非把她给抢过去,终归也是有一点私心的吧。想到此,不禁又问:“那……太后的意思是……巫女涂月溪日后便是义王的人了?”

      “义王一手遮天,区区一个女人,他想要又有何难?”韶太后说完,觑了一眼萧遥,料定他心思也在涂月溪身上,转而说,“要是新巫女她自个儿不愿意,她想走,义王拦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他是个聪明人,不会丢了西瓜捡芝麻,我呢,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眼,随她去便是,这……也是看在她是萧卿——你的心上人不是?”

      她这样百转千回地拧他一眼,如同把他年少的心事尽看穿了,萧遥旋即抖了一个激灵,在她眼神的余波中翻了个跟头,急忙起身,“臣惶恐,不敢有非分之想……”

      “不……”韶太后打住他,“你是白泽所选,亦是我与王上的贵人,我今日所说绝非戏言,你记得,无论谁是你要追的雪,我都会替你做主,赐婚于你,你将来是灵司之父,我看他们哪个敢言!”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