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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节 过去 ...


  •   第五节——过去

      只用了一周时间,汤姆就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查尔斯的五官有些冷肃,但他常常微笑,威廉姆斯上校的面庞也同样英俊,但他更喜欢板着脸;查尔斯说话时语气温和,但他喜欢用简短的句子,几乎算得上沉默寡言,威廉姆斯上校却令人意外的啰嗦,说话总是长篇大论,完全不符合他的外表。
      汤姆觉得一个人能一脸严肃地开玩笑真是一种才能,他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而查尔斯能和这样性格迥异的人成为朋友,也是件令人惊奇的事。

      “查尔斯,今天我们还要到威廉姆斯上校家里吃晚饭吗?”
      下午的课结束后,汤姆送家庭教师离开,转身跑到二楼的书房,看到查尔斯正在和一堆文件奋斗——他的眉头轻轻蹙起,手里握着的钢笔悬在纸面上方,似乎为了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听到汤姆的声音后头也不抬地说:“今天不去。我们不能总是打扰别人。”
      “可是威廉姆斯上校刚才又打来一次电话。”汤姆因为查尔斯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而不满,他走过去两步,稍微提高一点音量,“他说我们已经三天没去拜访他了,他觉得很寂寞。”
      查尔斯轻笑一声,终于放下笔,招手让汤姆走到自己身边,揉了揉他的头:“你很想去做客?”
      “并不是。”汤姆撇撇嘴,“每次过去你都让我和那些孩子一起玩。”
      “我以为你喜欢他们。”
      “……不讨厌。”汤姆口是心非地回答,然后忽然想到一个点子,“查尔斯,你为什么不请上校来我们家?总是我们过去会很失礼的话,回请他们就好了。”
      “因为我们没有女主人。”查尔斯抱起汤姆,让他坐到自己膝盖上,“而且我还没聘请到合适的管家,只有你、我和两个仆人,我担心会招待不周。”

      汤姆看了看查尔斯,他的神色有些落寞;汤姆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大胆地问出那些一直在心里盘旋的疑问:“查尔斯,你的左手上戴着婚戒,为什么我从没看到过你的妻子?”
      查尔斯抱着汤姆的手紧了紧,片刻之后轻声回答:“她去世了。”
      汤姆愣了愣,没能管住自己的舌头,第二个问题冲口而出:“那你的家人呢?”
      这次是更长久的沉默,久到汤姆开始不安了,查尔斯才发出声音:“他们都不在了。”
      ……
      汤姆吃惊地抬头看着查尔斯,他的脸色还是很平静,但汤姆第一次从那双安详的深蓝色眼睛里看到了痛苦。
      汤姆想问问查尔斯为什么他的家人都死了,想问问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是个孤儿,但汤姆没有勇气,他害怕查尔斯会因为自己的问题而伤心。
      出乎汤姆意料的是,查尔斯主动继续了这个话题。

      “汤姆,我告诉过你我在印度住了很多年,是吗?”
      “嗯。”
      “我的父亲是个军人,在我两岁的时候他被派驻到印度,母亲带着我跟随他,在印度一住就是十多年。”
      查尔斯用和平时一样的安静口吻叙述往事,汤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专心听他的每一句话。
      “印度有很多英国人,父亲在那里拓展了自己的社交圈,并用积蓄进行投资,建了一个棉纺厂,母亲协助他把生意越做越大。但是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印度炎热的天气并不适合疗养;1926年的时候母亲生了一场大病,日益虚弱,她催促我订了婚,我的未婚妻叫做凯瑟琳·格林伯格。在我订婚后不久,母亲去世了。”
      查尔斯沉默了一会儿,汤姆看得出他陷入了回忆里,便按捺着性子等他回神。
      “在那之后,我的祖父母从英国来到印度陪伴我和父亲,并在印度长住下来。1929年我满十八岁,生日当天举行了婚礼。凯瑟琳是个好姑娘,我们从十二岁就认识了,我很喜欢她……可是第二年3月在印度发生了一场暴乱,当地居民和一些英国人发生了冲突……我失去了她,以及我的父亲。”

      汤姆震惊地看着查尔斯:“印度人杀死了你的妻子和爸爸?”
      查尔斯闭上了眼,紧紧皱起眉头:“英国统治了印度很长一段时间,汤姆,这种统治并不是公平的……我在印度长大,比大多数英国人更了解那片土地和那里的人民,我并不以我的祖国为耻,但我也必须承认印度人民的反抗是正义的。”
      汤姆觉得这件事很难理解。查尔斯是个英国人,但他却说印度人的反抗是正义的;他的妻子和父亲都在暴乱里死去,他却为发起暴乱的人说话。
      “那他们是怎么……怎么死的?是发起暴乱的头领命令手下杀了他们吗?”汤姆脑子里想到的是绿林好汉罗宾逊的故事,这个强盗头子曾经错杀了一些心地善良的贵族。
      “不,那是一场混战,但没有人故意想要杀人。”查尔斯沉沉地叹息着,“凯瑟琳受到了惊吓,从五楼阳台上跌了下去,我的父亲想要抓住她,却没能成功,两个人一起摔到了地上……”
      查尔斯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这件事带来的打击太沉重了,我的祖父母伤心过度,在两年之内相继去世……我彻底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汤姆看着紧闭双眼的查尔斯,心里难过极了,他伸手抱住查尔斯的脖子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查尔斯把额头抵在汤姆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透过布料一下一下扑到汤姆的胸口,这种亲昵的感觉让汤姆的心跳有些变快了,他把手放到查尔斯的长发间,用手指把头发一缕一缕地轻轻往下顺。

      过了很久,查尔斯才恢复平静,他接着说道:“费得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我母亲过世的时候一直陪着我,但几年前他就随军调回了英国……去年过后,印度再没有可留恋的,今年春天我回到英国定居,并且决定收养你。”
      汤姆点点头,趁机问出了第二个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查尔斯,为什么是我?如果你是碰巧选择了我在的那家孤儿院,那么你也是碰巧选择我的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节 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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