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野生小蔷薇

23、暮春（一）23

　　光凭她们两个，这满地的纸箱是绝对搬不上去的。

　　徐芷在单元门口发现了搬家公司的小广告，照着上面的电话联系过去，不到二十分钟就有两个师傅找了过来。

　　150元，5个沉甸甸的行李箱，近午饭时分终于出现在了出租屋里。
　　许智旎给师傅们结完账，兜里只剩下一百块。

　　盛夏的正午，热辣的阳光打在屋顶，玻璃和水泥地上，把整个房间烤得暖烘烘的。

　　许智旎被热气蒸得焦躁，起身去开房间里唯一一台小空调。
　　可站在空调下，手里举着遥控器又停住了。

　　徐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大抵明白了她犹豫的原因。
　　五级能耗的壁挂机，按下开关的那一刻，就意味着电费和热气，要一起从这间出租屋流出去。

　　“智旎，我饿了~”徐芷冲着她的背影喊，尾音尽可能的上扬拉长，意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许智旎原本举在身前的手垂落下来，把手里握着的遥控器摆回原位，才转过身来面对徐芷说道：“走，我们去吃饭。”

　　徐芷做出一番懒洋洋的样子，随手指了指地上的塑料袋：“煮方便面吧，别下楼了…”

　　“不行，怎么能让你吃泡面…”

　　徐芷拽过塑料袋，抽出两袋方便面递过去：“你煮。”

　　趁着烧热水的功夫，徐芷用塑料盆接了些自来水，端着盆给满屋的地面泼水。
　　小时候家里没有空调，徐芷见妈妈这样做过。

　　多凉快是不能够的，但可以给屋里降降火。

　　“来吃吧。”刚好泼完一遍水，身后响起许智旎沉闷的招呼声。

　　徐芷将剩余的小半盆水放在了阳光聚集的地面上，燥热感随着水汽的蒸发也许能带走一些吧。

　　一锅面，两双筷子。

　　徐芷把冒着热气的面条夹出一部分到锅盖上，其余的推到许智旎面前。

　　水汽应该是太热了，熏得许智旎的面颊红彤彤的，连带着眼睑也泛起了红潮。

　　徐芷拿起桌上的另一双筷子，塞进她的手里：“吃饭。”

　　话音刚落，许智旎的眼泪就成串似的掉进了锅里。

　　生气，憋闷，不舍，失落，这些情绪也许通通都包含在许智旎今天的泪水中.
　　以至于泪滴这样重，“啪嗒啪嗒”地砸出了声响，而后又被呜咽的哭声覆盖。

　　许智旎抽搐着抬手擦脸，泪眼婆娑地看着徐芷问：“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她们要坐在这里吃泡面？
　　为什么她明明有家却不能回？
　　为什么妈妈去世后一切都变了？

　　为什么一夜之间，她好像就被世界抛弃了…

　　徐芷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许智旎，即使这样孤身一人地日子，她已经过了十年。

　　徐芷也曾经这样问过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她没有父母？为什么事事难如她意？
　　为什么苦尽甘来，总是与她擦肩而过？

　　那些由‘命运’选中的时刻，多少次她被迫接受，心里委屈又不甘。

　　徐芷努力回想着那些过往，竟然忆不起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连一点有用的经验，都没有总结出来。

　　更没办法对着许智旎坦然地教授：“没什么的，你这样做就行了…”

　　原来苦难是一道开放式命题，无论这个人经历过多少次，都解不出一个标准答案。

　　没有同旁人体验过程，结果自然也没有分享的价值。

　　徐芷好几次欲言又止，直到许智旎擦干眼泪也没说出什么。

　　她只能再次握紧许智旎的手，顿了顿开口道：“别怕，有我在。”

　　我会陪着你。
　　就像小时候，你们护着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