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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生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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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的秋夜。
热闹的万家灯火里,人们的说笑声和着还未来得及死去的寒蝉,唧唧哇哇地喊着,或是朋友之间的调笑声,或是夫妻之间的争吵声,或是母子之间温馨的交流声。秋夜,是喧哗与安静的古怪的结合体。
因为入夜所以静谧,又因为夜晚的祥和而喧闹。
但是不管是喧哗还是安静都在接下来忽然出现的巨兽那里被粉碎了,空气中诡异的安静了半秒,接下来,伴着高楼轰隆隆的震耳欲聋的倒塌声中,尖叫声、求救声,惊慌失措的各种声音混杂在了一起成就了一曲有关夜晚的令人发冷的交响曲。
繁华的世界在红色巨兽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
它吼叫着,巡视着,践踏着。
轻轻一尾便能轻易击碎坚不可摧、被讴歌多年的木叶和木叶的火之意志,它的凭空出现仿佛一场无可预兆的天灾,粉碎了人的□□、脊梁和精神。
人如蜉蝣,如蝼蚁,他们在九尾面前变得无比的渺小。
忍者们前赴后继却都成了一场空,不管往前面填多少人、垒多少尸,结果都不得到改变,平民们在街道里,看着那只视野无法完全收入眼中的巨兽,惊恐地四处乱窜,然后被九尾发现了。
它趴下来,红色的兽眼里此时滚动着宇智波家的写轮眼,诡异的勾玉活跃地转动着,就像与九尾本身分离开来,活跃地别有生机,它的眼是另一只九尾。
它很大,眼睛也很大,大的可以把发现的那几个人全都囊括在其中,那几个被发现的平民在九尾红色的眼瞳里看清了自己狼狈逃窜的模样,惊叫出声。
它是一场人类无法抵御的天灾。
恐惧如天罗地网一般笼罩在所有人身上,那是一种远超物种与物种之间的恐惧,那是一种确定的死亡的恐惧。
他们被九尾一掌拍死了,他们死的就像夏日被轻易拍死的蚊子,血肉和脊骨都粉碎,黏在地面上,成为一张又薄又大的人饼,鲜血喷射出来,粘到九尾毛茸茸的手掌中。
它杀的人太多了,沾的血太多了,太多的血终于无法为皮毛所承受,它失控地发出尖锐的兽音,它的前肢和九条大尾巴飞舞着,在所经之处降下一场血雨。
雨落下来结成小溪、小河、小川然后最终汇集成洪水,波涛汹涌的洪水将死亡的命运推到雨落下的每一个地方。
木叶在短暂的几分钟里从繁华人间坠入了无间地狱。
然而,即便是到世界末日的最后一秒,有关人心的博弈依然存在着。
宇智波不被允许上战场,九尾那双眼睛,和它失控的样子,已经和很多年前宇智波斑亲手降下的灾难贴合在了一起,危急时刻,宇智波成为最大的嫌疑人。
他们愤怒、不甘却又无从辩解,只得遵循安排,疏散平民。
可是,缺少宇智波,就意味着少了更多的战力,前线溃败,一退再退,眨眼间,又是一批精英忍者成为了错误决策的垫脚石。
四代失踪,三代只能又一次披挂上阵。
他老了,又退任有一段时日了,压不住下面的人,战令下达,一而再再而三地无法落实,不过当然,在九尾面前,再好的决策,也只是拿来填人命的数字游戏。
人类在天灾面前是没有抵抗能力的。
很多人、很多家族对此一清二楚,逐渐的,一开始的前赴后继变成了畏惧不前。
三代皱着眉,听着下面人乱作一团,说:“水门会出现的。”
他是他亲手选出来的最优秀的忍者,是木叶的不败神话,只要他在,一切就可以解决。
他如此笃信着。
九尾眼中的写轮眼不知在什么时候又变回了纯粹的兽眼。
水门在与面具人的战斗中斩断了他与九尾的联系。
水门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忽然出现在了火影岩上,他穿着御神袍,夜风吹起他宽大衣袍,金色的头发凌乱地张牙舞爪,碧蓝色的眼睛犹如一面镜子,将末日的镜像完完全全地照映其中。
即便面对木叶被毁灭到这种境地的事实,他依旧冷静,他在众人惊喜的注视中,冷静又快速地思考怎么把九尾丢掉村外去。
勇气是人类最伟大的赞歌。
失去勇气的人类无法抵御天灾,可是看到水门,他们又捡回了自己的勇气。
水门从无败绩,就算是九尾又怎样?
他既然能在战场上力挽狂澜,反败为胜,保住木叶第一忍村的皇冠,那他就能拯救今夜的木叶。
人的信任往往是毫无理由的,他们只因看到了光和希望,所以选择了相信。
他们期待着看着他,三代目也暗暗松了口气,他们问水门接下来怎么办?
水门说:“十八岁以下的忍者不准上战场,和平民一起退到后方,其余人听从先代的指令驱散民众。”
“那九尾呢?”
“九尾?”水门面色凝重地盯着那个恢复意志,在看清一切后,还是选择报复人类的巨兽,冷声道,“我会处理它。”
他们听从水门的指令很快行动起来。
远方九尾吐出一颗巨大的尾兽玉,妄图一次解决掉所有人,却被水门凭空扔到远方去,成为黑暗中一颗光球,驱散了黑暗。
而在另一边,失去了心脏的春奈在玖辛奈的眼泪和变弱的祈祷声中缓慢苏醒,她抬起沉重的眼皮,半睁开那双碧蓝色的眼睛。
玖辛奈在白炽灯下看到了白日里才能见到的晴空。
春奈喉咙很干,胸口被凿出一个巨大的空洞,疼到失去了知觉,意识朦胧。
“......老师。”
玖辛奈声音变高了些:“春奈。”
“老师......”春奈说出一个字都很困难,可她只要说出来了,玖辛奈就能相信她能活下去。
她是个小怪物,玖辛奈知道,她以前对此避而不谈,如今却真心希望春奈真的是个不死的怪物。
鸣人已经习惯了母亲的泪水,在毁天灭地的灾难中又一次沉睡,没有注意到母亲的眼泪越滚越多。
春奈好像要活了,又好像只是回光返照。
玖辛奈用此时最大的力气,紧紧抱住她,希望她能完全睁开眼睛看看自己。
春奈快要睁开眼睛了,然而离去许久的水门却又一次出现,他浑身裹着寒气,饱含着歉意,抱起了玖辛奈。
转移九尾所需的查克拉量太大,他一个人远远不够,他需要玖辛奈的帮忙。
玖辛奈是一位无比强大的忍者,她在水门的询问声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加入战局,但是走前,玖辛奈被春奈拉住了手。
说是拉,其实用触碰更为合适,春奈快死了,她只能勉强碰一碰即将离去的玖辛奈的手,但是春奈又试图确确实实留住她,她不愿玖辛奈离她而去。
“老...师...”
“对不起。”玖辛奈跟她说着止水常常对她说的话。
可是,止水说这种话往往是将要捡走她,可玖辛奈说这话却是即将丢掉她。
玖辛奈走前,额头贴着她的额头,与她亲密无间。
她们是同族,遭受过相似的苦难,是师徒、也是母女,理该是这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春奈,”玖辛奈说,“成为人柱力是我心甘情愿。”
春奈的眼睫微微颤抖。
“我啊,想要保护我爱的世界。”
“所以,请你一定要活下来,”玖辛奈边哭边笑,“活在我为你撑起的这把伞下。”
他们带走了鸣人,一家三口都奔赴战场,却把春奈一个人丢在了安全的彼岸。
春奈无力的躺在床上,身体自然地如蚕蛹一般微微弯着,她胸口有一个大洞,心脏已不再跳动,浑身的血液没有循环更新变得越发浑浊。
她失去了知觉,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眼前跑马灯一样跑过了与玖辛奈的点点滴滴,初遇时充满善意的注视,闹剧式的拜师,为她的遭遇愤愤不平的表情,温柔地牵着她离开宇智波的手,彻夜不眠的等候,无时不刻的陪伴和保护,病床前的循循善诱,以及不曾移去的温柔又活泼的关注......
那些不曾准确说明的珍爱随着这些碎片化的记忆飘洒再重新拼凑组合,在春奈眼前勾勒出一个“爱”字。
她喜欢她,爱着她。
她的爱很多,毫不吝啬地分给了水门、鸣人和她。
于是,春奈得到了只有正常人类才会拥有的爱。
这样的爱期待着她活下去。
做什么都好。
不管是人还是要药,只要是春奈就好。
活下去就好。
活在她的牺牲之下,活在她的羽翼之下,活在她亲手撑起的伞下
春奈的眼睛极其缓慢地一睁一闭,爱点燃了她从未有过的活下去的意志,念头一起,红色的查克拉便像有生命一样拥抱住了她。
胸口那个大洞奇迹般地慢慢弥合。
她是药。
她救过很多人,却从未疗愈过自己。
而如今,她想活下去,于是无师自通如何活下去,似乎活下去这一方法自出生时就已被天地自然铭刻在了她的基因里。
那是世间万物都会有的求生的本能。
她回归了生命本初的模样。
“老...师...”
她一能动起来,就拼命地离开床。
像人那样直立着或走或跑也好,像牲畜那般趴着或爬或滚也好,她得去到玖辛奈身边去。
随着她的动作,她胸口的位置恢复地越来越慢了,她滚到地上,身体里其余的脏器竟也开始翻江倒海,好不容易凝固的血也变成了另一处的南贺川奔流不息。
她该死了,却又一次次毗邻生。
她在生死之间,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