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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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毁天灭地的灾难中，无数人在奔逃，无数人在寻觅，而在逃亡和寻觅之中，春奈错开了所有人的轨迹，逆流而行，背离了人的方向。
鲜血一直在流，她踉踉跄跄地走在纷乱的街道上，错过了杂乱的人群中被嘈杂的人声隐藏的一声又一声有关于她的呼唤。
与她鲜血一同剥离她身体的，还有怀中一直保存的很好的樱花玻璃罐，它在数次的摔倒和爬起的间隙，终于掉了下去，啪地一下砸在水泥地上炸出大片大片浅红色的花瓣。
春奈曾经赞赏过它们的美丽，而如今，她却连多个眼神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一路走、一路爬，只想到这场天灾的终焉，走到即将死去的那个人身边。
她是这世上最好的一枚良药，只要把她一片片撕下来，无论是什么生命都可以活下来。
她在木叶待了一年多，从来没觉得这个地方大，可她走了好久、走了好远，都没有走到终焉。
她到底能不能走到哪里呢？
春奈不知道。
她也并不纠结这个问题。
她很简单，她的世界比黑白两色还要简单。
她如今想去便会不顾一切地奔赴那个地方，什么也不会思考，什么也不会考量。
她不懂人心、不懂人，她只是个简单的小怪物。
路途太过漫长，似乎永远也达不到那个地点，春奈却还是赶到了。
但她来晚了，封印已经落成了，她跌跌撞撞地走在结界之外，在被一次又一次强硬地挡在危险之外后，她茫然地跪坐在地上，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来自地狱的死神凭空飘出来，白色的鬼魂，面目狰狞，而他身后是被锁链紧紧锁住的天灾。
空荡荡的胸口因为主人不再折腾，恢复速度终于变快，先是被捅碎的森森白骨，然后是鲜红的皮肉，皮肉蔓延到白骨上，将其包裹其中，整个胸口都即将愈合，隐隐约约可见她身体里那个被挖空的心脏也凭空复苏。
她从死走向生。
但结界中的玖辛奈却从生走向死。
她被抽出了九尾，之后又损耗了大量的查克拉，加之为了保护襁褓中的鸣人，被九尾趁机一击穿心，鲜血不断从胸口涌出来，她连呼吸都困难。
水门为了保护她同样遭受了贯穿伤，但他面色不改，他拥着她，注视着她，安静地等待着她向鸣人诉说那些以后都来不及说的话。
玖辛奈刚刚成为母亲，就被迫得永远离开自己的孩子，心里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她絮叨着鸣人以后吃饭不能挑食，不能调皮，不能被欺负......
总之，她不允许鸣人不健康快乐的长大。
他得顺利长大，好好长大，然后像他父亲一样成为一位坚毅又勇敢的忍者，一往无前，永不言败。
说着说着，她抬起头，发现了远处隐在火光中一遍一遍猛烈敲打结界的春奈。
她还是那副平淡又凉薄的模样，唯有手上的动作是焦急的。
她想要进来，她想回到家人身边。
玖辛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在火光中狼狈的身影，愣了许久，心想，她明明快死了，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玖辛奈又哭了，她的眼泪滚下来，冲刷着她面上刺眼的血色。
“玖辛奈。”水门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眼泪。
“水门，”玖辛奈说，“春奈还真是个小怪物啊。”
她既喜又忧，有很多话想说，可话太多太复杂，她说不出来了。
春奈见玖辛奈注意到她了，终于开口喊：“老师！”
玖辛奈望着她，哭着摇了摇头。
春奈呆了呆，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她被隔绝于结界之外，听不到玖辛奈的声音，看不清她的模样，只发现她在哭。
她在哭。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春奈声音终于变得急促，她的力气越来越大，喊：“老师！！！”
可她的老师只是温柔又悲伤地看着她。
玖辛奈跟水门说：“抱歉，我好像说太多了。”
“没关系。”水门看着她，笑着说，“你说就够了。”
玖辛奈说：“你还是说点什么吧。”
说点什么......
在生命的最后能说点什么呢？
水门拥着玖辛奈，看着远处的春奈，又低头看了看襁褓中一无所知的鸣人，他抬起手，双手缓缓合十，繁复的结印，一个个落下。
九尾很特殊，它既不能呆在木叶继续摧毁村子，也不能离开村子让村子瞬间失去震慑的武器，基于国家大义和忍村的未来，他都必须把九尾再一次锁在木叶里。
在绝望之中，水门选择了希望，他选择相信自来也口中的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他选择了自己的孩子，漩涡鸣人。
他要他成为英雄。
他用尸鬼封尽封住了九尾一半的力量，又将另一半锁在鸣人身体中，把玖辛奈仅剩的查克拉留在鸣人身体里完成她未来看到鸣人长大的愿望。
他成全了国家、成全了木叶、也成全了玖辛奈和鸣人。
他总是在成全，他试图让所有人获得幸福，但他并不是付出全部的苦行僧，他是个聪明人，总是懂得在大义和私心中取得平衡。
他的人生分成了两半，一半是木叶，一半是玖辛奈。
他伟大且无私地完成了木叶的一半，于是，他在生命的最后，在分成两半的人生里他可以并且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他人生的另外一半，漩涡玖辛奈。
他拯救了木叶的现在和未来，于是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跟玖辛奈一起去死。
他在玖辛奈催促的声音里笑着说：“玖辛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想说了。”
“你的红发真漂亮。”
他其实在说我爱你。
玖辛奈愣了愣，问他：“你就想说这个？”
“是啊，”水门说，“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说这个比较好。”
玖辛奈无奈地笑道：“好吧，还以为你会对鸣人和春奈说点什么，结果你只是说这个。”
“生命自有他们的归处，而你是我的归处，”水门总是很通透，“所以我只想说这个。”
玖辛奈笑了笑，轻轻叹了口个好字。
玖辛奈是个四处漂泊的异乡人，她国破家亡后自以为来到木叶便会开启新的人生，却没想到只是作为九尾人柱力，作为一个绵延“强大力量”的容器存在。
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可事实就是这样。
她不被人接纳，也总被人欺负，她妥协会被踩到泥里，反抗则会成为他们口中避闪不及的怪物。
她做什么都不行，说什么都不行，连怨恨也不行。
她被人欺负，被人当成容器，却必须爱对她残酷又糟糕的世界。
她怎么会接受？
她能怎么接受？
可她最后还是接受了。
因为她在无与伦比的孤独中遇到了一个让她说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的人。
她爱这个人，所以愿意与这个世界达成和解。
她说：“水门，我爱你。”
水门顿了顿，手中结印的速度变慢了。
“我因为爱你，所以爱人，因此，我爱鸣人，爱春奈，爱木叶，爱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
“玖辛奈......”
漩涡从不吝啬表明爱意。
他们坦荡直率，于是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像一群格格不入的愚笨之人，可往往只有足够的愚笨才可证明足够的真诚。
他们将真心抛出来，无所畏惧，一往无前。
“春奈！”
玖辛奈忽然抬起头，直直地注视着远处的春奈，她亲手落下了结界，失去结界隔绝的春奈滚到了地上，然后再毫无犹豫地爬起来朝她跑来。
玖辛奈喊道：“与其逃避，不如直面，睁开眼，好好感受人的世界吧。”
她作为春奈的老师能教给最后一门课就是关于“爱”的学问。
可作为老师，上课总是要做范例的，于是，她笑着对朝她奔来的春奈一字一句地说：“我爱你。”
春奈一怔，奔跑的步伐都放慢了不少，抬起头，她看见玖辛奈和水门站在一起，他们一同笑着望着她，火光闪烁，映在他们的脸上，温暖可亲，这是可以铭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
水门的结印彻底落成，一阵夺天的光芒过后，黑暗的天幕都被照亮，仿佛升入白昼之中，巨大的怪兽发出不甘的吼叫，在失去色彩的白光中，他们两人的笑容也变得模糊。
春奈拼命去追，却如何都追不过死亡。
她伸出手，终于大叫出声。
然而光芒过后，一切都化作了虚无。
春奈滚到了地上。
还未彻底愈合的胸口又一次裂开，她趴在地上，那些失去的痛觉回潮，劈里啪啦地在身体炸开，疼得她活不下去了。
地上尖锐的沙石割开了她的伤口，鲜血又一次涌出来。
她站不起来了。
她忍着疼，一点点爬向玖辛奈失去生机的身体。
就像之前寻觅终焉那般，她又度过了一段漫长的旅途。
她好累，好疼啊。
这种疼不同以往，是一种闷闷的感觉，她疼得喘不过气来了，反应过来时，她已疼得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她一边爬，一边喊：“老师。”
玖辛奈没有回音。
于是她喊：“玖辛奈。”
玖辛奈还是没有回音。
春奈没有办法，只能本能地喊出生命初生时都会拥有的东西：
“妈妈。”
可她喊得太晚了，玖辛奈并没有听到这句等待已久的话。
她爬了许久，终于爬到玖辛奈身边，她一口撕开了自己胳膊上的皮，把涌出来的鲜血灌到她嘴里，可那些血始终灌不进去，她的鲜血从玖辛奈嘴边滑出来。
她是世上最好的一枚良药，但她不能枉顾生死，从死神手中夺走逝去的生命。
春奈整个人跪到地上，头抵在玖辛奈的身边，将额头磕得血肉模糊。
她开始呜咽，然后抽泣，最后是嚎啕，那根本不是人所能有的哭声，那种哭法仿佛要把这具身体里所有的生命都吐出来，吐干净。
与此同时，夜里传来初生婴儿的啼哭，仿佛映照着春奈从“非人”向“人”跨越的瞬间——变成人的瞬间。
她的哭声和婴儿的哭声重叠在一起，成为安静的夜色里最令人揪心的哀叫。
她不是人，她只是药。
可她总会领悟人心。
但谁也没想到，在她领悟人心的那天......
她永远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死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