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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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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快到站时,一直阴沉着的天终于落下雨。等到谢言和池郁走出火车站,雨已经成瓢泼之势。
谢言从旁边小贩手里买了把雨伞,和池郁并肩打着去路边等车。
“刚看天气预报,明后两天都有雨。”谢言随意说了句。
池郁握着他的手把伞往他那边斜了斜:“这几天很多地方都有雨吧,等这场雨下完,天也冷了。”
“好像是吧。”谢言没关注别的地区有没有下雨,不过过不了几天就入冬了倒是真的。
站在路边等了五分钟,一辆打着空车的出租车驶了过来,池郁抬手拦下,和谢言一起坐进后座。
报的地址是池郁家。
雨下得很大,谢言旁边的车窗跟被人一盆一盆的往上泼水似的,司机师傅开得挺慢,边开边叨叨这见了鬼的天气。
平时半个小时的车程,今天用了快两个小时才到,师傅把他们送到后没急着走,把车停在路边,进了一家卖牛肉面的店。
估计是想等雨小点再走。
虽然有伞,而且伞撑开还挺大,但架不住雨实在太大了,谢言和池郁进电梯时裤子从大腿往下全湿了。
“我感觉我鞋也湿了。”谢言跺了两下脚,“你听,水声。”
池郁嗓子还没消肿,但可能是含了一下午的消炎药,勉强能说话,他笑了笑:“又要扔啊?”
“不扔。”谢言低头看了看,“这进的也不是垃圾水,洗洗还能穿。”
进屋时池乔和谢辰都在客厅,一个趴在桌子上写作业,一个趴在画架前画画,看到谢言和池郁进来同时看了过来。
“哥!”池乔跑过来就要往她哥身上扑,被谢言拎着胳膊半路截胡了。
“你哥身上都是水,等他换了衣服你再抱他。”
池乔往她哥身上看了看,抬头看着谢言叫了声:“言哥。”
“换衣服先。”池郁说。
“嗯。”谢言跟着池郁进了房间。
他俩换好衣服出来,一开门就看见谢辰手里举着杯水站在门口。
“就一杯,”池郁靠在门框上逗她,“给我还是你哥?二选一。”
谢辰没说话。
“没听懂你说什么。”谢言拿过谢辰手里的杯子,“少说话,嗓子不想要啦?”
池郁虽然能说话,但是出得声也就谢言能连猜带蒙地辨认出说得是什么。
池郁笑了笑,手在谢辰头上呼噜了两下。
刚在客厅沙发上坐下,谢言就闻到一股冲人的气味,是从厨房散发出来的。
“煮什么呢?”谢言过去厨房,问里面的池乔。
“姜糖水。”池乔回头看他,“给你和我哥煮的,喝了不会生病。”
“嗯,谢谢。”谢言凑近往小奶锅里看了看,“煮好了你和谢辰也喝点吧,降温了,防感冒。”
“好。”池乔应了声。
谢言没走,站在旁边看了会儿。池乔边搅动锅里的姜糖水,边回头看了眼他:“言哥,你穿我哥衣服很好看。”
“你是夸我还是夸你哥衣服呢。”谢言笑了笑。
“肯定是夸你呀。”池乔也笑了笑,“我哥呢?”
“你哥洗澡去了,待会就来。”谢言说。
他不知道池乔知道多少关于她爸的事,更不知道池国昇失踪的这几年里池郁是怎么和池乔解释的,所以虽然他能感觉到池乔很想问这次他和池郁出去的事,却一直装没看见,闭口不提。
这些事还是等池郁告诉她吧。
姜糖水池郁没喝,他嗓子还疼着呢,喝不了这种辛辣刺激性的东西。
喝了点温水,回房间躺下睡了,他昨天夜里应该没怎么睡,加上情绪起伏不稳,这会儿洗过澡,困乏疲累感全都涌上来了。
谢言坐在床边陪了他一会儿,等他睡熟才带着谢辰离开。
外面雨小了很多,只剩了点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点雨声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夜里应该是停了的,不然这会很多地方都该淹了。
谢言到教室看到池郁还没来,他正想掏手机给池郁发个消息,徐天手里拿着一沓试卷进来了:“课代表来把试卷发下去。”
一直到上课铃响,谢言都没找到机会把手机拿出来给池郁发条消息,问问他怎么没来学校。
还是课上到一半,张斌回头找他借笔芯的时候说了句:“你同桌病了你知道不?”
谢言本来就因为池郁没来学校的事正抓心挠肺呢,听到张斌这句话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你怎么知道他病了?你听谁说的?”
张斌瞄了一眼讲台,低下头假装看题,手抵在嘴边说:“他跟老李请假,我刚好在办公室,听见了……”
张斌在试卷上乱画几笔,右手再次抵在嘴边做思考状:“好像病得挺严重的,老李当场就同意批假了,一个周……”
不知道池郁没来学校的原因时坐立不安,知道他不来学校的原因后更坐立不安了。
谢言熬了一上午终于熬到放学铃响,直接冲出校门冲去了池郁家。
“池郁!”谢言边敲门边打池郁电话,折腾了半天手机还是没人接,门也没人开。
不知道是睡得太死没听见,还是里面根本没人。
谢言蹲在门口等到再不去学校就要赶不上下午的课才走,走之前又把之前的操作重复了一遍,还是没人。
说不担心是假的,但他又直觉池郁不是睡死了没听见,应该是不在家。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今天气温低了好几度,穿着厚外套都还感觉冷。
谢言坐在教室里时又给池郁发了几条消息,直到放学也没收到回复。他打算放学后再去趟池郁家,就算池郁依然不在家,池乔也该放学回家了。
他出了校门刚要扫车,手机突然振了起来,是电话,池郁打来的。
“池郁,你在哪呢?”谢言问。
“我在医院。”池郁说,“言哥,你能过来吗?”
“我现在就过去,把地址发我。”谢言说。
池郁声音还是很哑,而且听起来情绪也不对,谢言边朝前跑边用app打车。
放学加下班高峰期,学校附近不好打车,谢言跑了两条街快两公里才坐上车,催着师傅往池郁给的地址驶去。
池郁只给了医院地址,没给病房号什么的,谢言下了车正要打个电话问问在哪间病房,就看见医院入口旁边站着的池郁。
“池郁!”谢言叫了声,跑过去的时候看到池郁头发都是湿的,他摸了下池郁胳膊,连衣服也是湿的。
“先回去……”谢言正想拉他到医院内部避避雨,池郁看着他下来的那辆车说了句。
谢言赶紧摆手,让师傅等一下。
“怎么淋成这样……”师傅把空调打开,又递了条毛巾过来,“凑合擦一下,这几天又下雨又降温的,很多人都中招感冒了。”
“谢谢啊。”谢言接过毛巾,这毛巾也不知道师傅本来是用来干什么的,不是新的,谢言就没往池郁头上擦,只给他把衣服上的水擦了擦。
“外套脱了。”谢言把自己的外套递给他,“先穿我的。”
谢言帮池郁换外套的时候碰到他手,发现他手很烫,他皱了皱眉,用手背试池郁额头的温度,很烫,果然,发烧了。
进了屋谢言二话不说把池郁拉进浴室,放好热水让他冲澡,等冲完澡又把人塞被窝里,从柜子里翻出厚被子盖了上去。
退烧药池郁家有,谢言让池乔给找出来,又兑了一杯温水,端到池郁房间:“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池郁坐起来,把谢言拿来的药吃下去后靠坐在床头。
“嗯?”谢言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怎么了,睡不着啊?”
池郁很轻地摇了下头:“言哥,马蔚死了……”
池郁说话声音很轻,加上嗓子发炎吐字不清楚,谢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几秒问了句:“你说什么……不是,你写下来。”
他掏出手机解锁后给池郁。
手机屏幕上的一行字让谢言愣了半天。
马蔚死了。
“怎么死了……”
池郁继续在手机上打字。
十几分钟后谢言终于捋清了来龙去脉,原来马蔚那天从他和池郁手下逃走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这几天一直守在他家附近,想找机会回家,至于一定要回去是为什么就不知道了。
前天谢言和池郁去马蔚家的事自然是被马蔚看见了,他在谢言和池郁走后跟了一段,趁池郁不在他回了趟家,从他老婆那知道了池郁要去找任国礼,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当天就收拾东西匆匆忙忙从家走了。
再然后就是今天早上不到六点马婶给池郁电话,哭喊着骂他害死了马蔚。
池郁去了医院从马蔚老婆断断续续地骂声中得知,马蔚因雨势过大,开得一辆二手车和一辆货车相撞,被送医院前就已经没气了,连抢救的必要都没有。
谢言好半天没说出话来,这一切也太……出乎意料了。
“……这算是报应吗。”谢言喃喃了一句。
池郁闭了闭眼睛,没说话。
算是报应吧。谢言想。
当初池郁爸爸在池郁妈妈病重需要用钱时放弃原有的工作、抛下老婆孩子决定跟着这个朋友出去跑工地,是因为信任他、觉得跟着他能挣到钱才会这么做的吧。
不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连命都没了。
后来池郁妈妈病重去世,池郁背负大额债务,这么多年没有一天放弃过寻找老爸,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老爸已经死了。
尸骨也许就埋到那座曾经坍塌过、现在已经是一个热闹繁华的大型购物商场下面。
马蔚匆忙奔跑的过程中,车祸去世,貌似确实是报应。
只是有些真相,就此再也无法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