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归》茶园的猫

20、赔罪礼物

　　第二早，嘉熙站在大帐门口，满脸阴沉，没错，她终于进不去了，大帐门口的两名守卫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放她进去，要是再失职一次，估计姚将军就要把他两开除军籍，回乡下种地去。

　　郁闷的嘉熙在自己帐中呆了一整天，也没能等到姚棋的拜访，一问才知道。这人昨天傍晚就回来了！

　　这人完全是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啊……

　　姚棋难得睡了个饱饱的觉，整个人神清气爽，换了身淡蓝色的干净衣服，一根蓝底金丝刺绣的发带束起头发，将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不像是来打仗，倒像是个要去踏青的少年。

　　“那年没赶上你的束发之礼，真是可惜。”姚权坐在主席上，姚棋正穿着外套，系上带子。

　　姚棋：“你没能赶上的事多了去了……不对，你就没赶上一件事。”

　　姚权抿嘴，确实，在弟弟的成长过程中，他几乎不在家，就算是成了家，也是留妻子与小儿子守在家中，若是有什么急事，只能去拜托几乎见不着身影的小叔子。

　　姚棋从铜镜中看到姚权失落的样子，不忍心再继续打击他：“我今晚便出发，走之前问你要个人，帮我传送情报。”

　　“好啊，等我给你挑个手脚麻利的……”

　　“不用！”姚棋从镜中瞥了他一眼，要是真要他来挑，怕是又要从祖宗十八代来查起，不来个根正苗红的怕是都看不上的那种。

　　“我随便抓个，你只要记住长什么样就可以了，等这仗打完了，你确实该好好修理下弓部那群懒汉，以免拉垮了你的士气”

　　姚权不禁笑道：“这还用你来教训我？”他起身看着桌上预定下的几个布兵点，“等回去之后，这军队还能不能在我手上还不一定，太后这些年一直将我放在边关，欸……，我已经三年没回过家吃上你嫂子做的饭了。”

　　姚棋回身看他，安慰着：“姑母自有她的想法，她老人家时常同我提到你，说很想念你。”

　　姚权：“哼～她若是真的为姚家考虑，断不会让你进王陵，让我常年驻守关外，甚至那刺青……”姚权没再说下去，他害怕再挑起二人的隔阂，毕竟相处下这几天，二人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兄弟情分，没了那份生疏的感觉。

　　姚棋拍拍他的肩：“其实，离开都城未尝不是件好事，兄长你是没听过朝堂之上那些老头的闲言碎语，一个个巴不得我当场消失，等姑母不再需要暗羽，我也搬到边关去。”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啊……”姚棋感慨着，拿起桌上的长剑往外走了去。

　　姚权看着弟弟的背影，内心的愧疚之情快要压抑不住……

　　弟弟的悲痛他是最了解的，自己八岁那年，他陪着母亲和还在牙牙学语的小棋回外公家，路上遭遇匪人刺杀，他们被迫躲进一个山洞中，因为没有奶水，小棋靠着母亲指尖的血水，不哭不闹过了五天，那时他便觉得，小棋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乖最可爱的弟弟。

　　小棋五岁时，姚太后美名其曰为了延续齐姚两家的主仆之情，将还需要母亲怀抱的小棋丢进王陵中，那原本是他的责任，却让懵懂无知的弟弟承担。

　　六年后，小棋同个提线木偶一般，在他面前不哭不闹的被人压着刻那刺青。那时，他多么希望这个乖巧的弟弟能哭出声，哭着向太后抗议，抗议为何要自己来承担这些。承担着原本就不属于他的责任。

　　细细算来，在小棋的成长时间中，自己就没参与过多少，姚权心中隐隐作痛，如果上天允许的话，他多么希望这些伤痛全部由他来承担。

　　……

　　嘉熙见帐中有人出来，回身看去。“好啊！你果然回来了！”她十分气愤，要不是公主架子不能丢，她真的要上去给他两拳。

　　姚棋见这姑娘一大早就来埋伏他，有些诧异：“公主怎么一大早就在这站着？是有什么要事同姚将军汇报的吗？刚好，他还在里面。”

　　嘉熙：“……你是不是忘了同我说过什么？”

　　姚棋看着她气愤的表情，回想这几天跟她的相处。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啊。好像只有那日在饭桌上为了转移话题胡乱许下带她出去玩的事……

　　“马上就要打仗了，本公子很忙的，等仗打完再带公主去玩？”

　　嘉熙早就不相信这鬼话！而且，他姚棋必定是忘了自己昨天说过的话，害得自己等了大半夜啊！

　　嘉熙：“好啊！我等了你一天，你……你自己说的，等你回来后，会第一时间来告诉我的。”

　　姚棋一脸茫然，自己说过这话吗？

　　嘉熙见他反应，心下不由得失落起来，难道这段时间自己看错了人？原本以为，这人只是表面装成个无拘无束的风流公子，没想到真就像他们传的那般，从来都是自己快活，不在乎别人是死是活。

　　嘉熙转了回去，背对着姚棋，试图整理自己的心情，不想让姚棋发现自己的失态。突然，姚棋的手从背后绕过来出现在她的眼前，摊开，里面是一枚戒指，正是那晚会场上，他打算用五两银子买下的戒指。那晚灯光昏暗，又不是什么耀眼的物件，并没有看出来其中美意。清晨的阳光温和，他手中的戒指也没了妖娆的气息，反而是种成熟温和的感觉。

　　嘉熙从他手中拿起这枚戒指，问：“你偷的？”

　　“嘶～公主就这么看不起我姚棋吗？好歹我也是齐国一大浪荡公子！除了王位，其他的东西还不是唾手可得，伸手就来？”

　　嘉熙：“哼～我不信，你这牛吹得太大了。以后还是要谦虚一点，太高调了不好。”

　　姚棋放下手，背在身后，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嗯～公主教训得有理，其实啊，本公子最近赚了笔小钱，是从那位买家手中高价买回来，专门送给公主的。怎么样？好看吗？”

　　嘉熙：“那会场不是不会透露买家信息的吗？你哪来的消息？”

　　姚棋俯下身子悄声说道：“公主不知道吧，那家店的老板，跟我有那么点关系。就连那店的拍卖规矩，还是我设的。”

　　嘉熙公主瞪大眼睛～看着他，原来那日拍卖，他敢坐那么前，那么肆无忌惮……感情自己才是个看戏都没看明白的傻子。

　　姚棋见她还傻愣着，继续说：“那店老板起码要是我们的人，本公子才敢跟他去打探那些祭祀物品的去处啊，不然岂不是自投罗网，就差直接告诉那寒杰，我在找他的老窝吧！”

　　嘉熙：“……那你要本公主陪着你去，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姚棋十分认真的摇着头：“公主肯定是在我计划之外，纯属因为公主您入了我的局，我担心您破坏我的计划，才拉着公主陪我玩的。”

　　“入了你的局……”不知为何，嘉熙在这句话中品出点别的意味来。

　　“嗯～况且你还不是派人调查了，这家店是齐国一个大族的祖产，本公子可不敢坏了人家的生意，自然是要规规矩矩的。”

　　嘉熙瞅着他，总觉得这人背着自己干了许多事。姚棋见她还是一副怀疑的表情，很是无奈……

　　姚棋：“公主你先玩着，本公子可忙了。”说罢，他绕过嘉熙，往弓部的训练场走去。

　　嘉熙看着手中的戒指，心中到是有那么点小感动，这人到底算是粗枝大叶，还是心细如发？

　　……弓部的人就不好过了，因为今天，是他们这辈子面对死神最近的一天。

　　昨夜睡的香，今天的姚棋容光焕发，心情不错的样子。不像之前，谁不小心挡了他的路，一个眼神瞟过来，都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见到阎王似的。弓部的人都在用余光观察着这位小魔王，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情也因为姚棋今早的神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没准今日只是吃点苦头，不会到见阎王那一步吧……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的这样想着。毕竟这是在军营中，姚棋又没有官职，如果随便乱杀人，就算是姚氏也保不了他。

　　姚棋来到凉篷处，前天在这里“埋伏”他叫阿蛮的小兵早早的擦干净桌椅，在旁边倒上茶，在旁边拿着一把破扇子十分卖力的扇着，跪坐在椅子背后给他扇着风。姚棋坐下，瞪了他一眼，问：‘你不去训练，在这里干嘛？”

　　“啊？……哦！”阿蛮愣了一下，立马起身，拿起倚在旁边的弓箭，背上箭筒，跑向训练场。昨夜，那些老师傅们围着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小公子给伺候好，兴许他就放过大家，“天下太平”了。看来这事行不通～，他心中想着。

　　姚棋将系在腰间的长剑解下，拔出剑鞘～直插在地上，冲着那群人的背影喊道：“一个时辰，每个人的箭靶上我要看到十支箭，且有一支要在靶心上，若是做不到，我就拿他来给这把剑开光！”

　　什么？怎么还把难度加大了！周围一皆是同伴们难以置信的抽吸声，李沐闭上眼叹了口气，看来是逃不过了，不过自己努把力，集中集中精神还是做的到的，至于其他人，算了，各自保命吧，他也管不了。

　　众人脸上豆大的汗珠，聚精会神着瞄着箭靶，完全没有时间也分不出精力去管这汗珠的事。姚棋在他们身后转悠着，他的身前，一群人面如死灰，衣服也是脏兮兮灰扑扑的，昨日连休息的时间也全部用来练习。而姚棋到是一副闲情逸致、世间美好的模样，还悠哉悠哉的踱着步，却说出“齐国的刑法上记载了九十九种死法，我要选哪几种才好玩？”的这种话，没听到的人远远一看还以为是个满腹经纶的少年，而他前面这群士兵——无一不在心中叫嚣着“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