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连城》陈妃宸

34、突变•逝情

　　第三十四章

　　她三番四次出招，只攻向我的脸，似乎一心只想让我毁容——
　　明白到这一点，我急急地左右一格，硬是将她的黑爪压下，尉霖儿手腕一翻，利爪转势抓进我的左肩，我的衣服被利爪划破，长长的指甲陷入了我的肌肉，然后被她顺势运力一带，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腾空，最后沉重地落在雪地上。
　　“砰！”的一声，内脏好像受到了重击一般的疼，低头看看伤口，破烂的衣物处渗出殷红的血。
　　还未等我爬起来，尉霖儿已经再次逼近，我以为这次非重伤不可了，却看到一个青色的影子突然挡在了我面前，给了尉霖儿一掌，将她震退。
　　这个人虽然背对着我，我还是认了出来：
　　“沈云！”
　　我叫了一声，沈云循声转过身，弯下腰，向我伸出一只手。我抓住他伸出来的手，缓缓地爬起来。
　　尉霖儿就那样看着我们，脸上说不清的表情，有惊喜，有难过，又有愤怒。她朝前走了几步，有些委屈的声音：“云哥哥！原来你真的在这里！云哥哥，我是霖儿啊！”
　　云哥哥？
　　我疑惑地看向沈云，尉霖儿叫他‘云哥哥’？
　　好亲昵的称呼啊！
　　虽然我已经猜到，沈云可能和这尉氏祖孙俩有些瓜葛，却没想到，会是这么深的瓜葛，似乎……看看尉霖儿的神情，还……很暧昧的瓜葛。
　　然而相对于尉霖儿的‘深情’，沈云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我知道。”
　　就这三个字，就因为这三个字，和沈云说这三个字的语气，我开心地微笑起来，一只手揽住沈云的胳膊，看向尉霖儿的眼神颇含了些得意。
　　“你——你们！”尉霖儿俏脸有些发白，声音也有些发抖：“云哥哥！她是什么人？！你明明知道是我，你还帮她？”
　　沈云淡淡地回答：“你的九幽爪阴狠毒辣，我不帮她，难道让你杀了她么？”
　　“就算杀了她又怎么样？”尉霖儿不屑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她是谁，不过是靈教的小妖女罢了！”
　　她居然知道我是靈教的人？还叫我妖女？
　　未等我反驳，就见沈云身形一动，“拍”的一声，尉霖儿脸上留下了一片鲜红。
　　“你——”尉霖儿捂着脸，嘴唇扭曲，眼泪止不住掉下来：“你居然打我！”
　　我呆呆地看着沈云一脸的满不在乎，再看看正在和明玉珏比武的尉无涯，想不到，他居然为了我，打了武狂的孙女……
　　心里再次涌上数不清的幸福，双手更紧地揽着他的手臂。
　　“以后不要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这两个字！”
　　沈云冷冰冰地说出这句话，甚至让我想起了木景风。
　　尉霖儿看着愈加亲昵的我们，忽然一顿脚，大哭着跑向尉无涯：“爷爷！爷爷！”
　　尉无涯听到她的叫声，运气将自己和明玉珏分开，对着明玉珏道：“明小子，你的太极拳果然有两下子！今日比试到此为止，半年之后老夫会亲自上武当山，讨教武当的太极拳法！”尉无涯收了手，健步朝我们走过来，而明玉珏刚回到众武当弟子身边，就一口鲜血吐出，幸好被师弟们扶住，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看来，明玉珏虽然以太极拳应战，却还是输了。
　　尉霖儿已经扑进尉无涯怀里，嘤嘤地哭道：“爷爷……霖儿被人欺负了……”边哭着边扭头指向我：“爷爷，你快替我教训那个小妖女！”
　　我愕然。我可是什么都没做，怎么是我欺负她了？
　　尉无涯原本满脸怒容，可是看见她手指指的是我之后，脸色有些为难：“霖儿……你又不是不知道，爷爷从来不和女人动手！”
　　“我不管！”尉霖儿扯着尉无涯胸前的衣襟：“她会武功！她还帮明玉珏对付爷爷！爷爷怎么能放过她！”
　　尉无涯闻言，抬头看向我的眼神也不友善起来：“不错！你这丫头到底是什么人？”
　　沈云不动声色地挡在我面前，叫了声：“师叔”。
　　“哼！”尉无涯显然对沈云很不满：“原来你还知道是我！怎么，霖儿脸上的伤，是你打的吗？”
　　“不是云哥哥打的！”尉霖儿急叫了起来：“爷爷，霖儿都说了，是那个小妖女打的！不关云哥哥的事！”
　　我真是哭笑不得。看来她很舍不得沈云，硬是将那一巴掌记在了我头上。
　　“你到现在还帮着那个臭小子！”尉无涯拍了拍她的头，“你也看到了，他现在都有别的姑娘了，还不死心吗？告诉你这小子几年前是逃婚了，你偏不信！”
　　逃婚？！
　　他说……沈云逃婚？
　　“你……这个尉霖儿是你什么人？”我抓住沈云的衣袖，质问道。
　　沈云没有回答，却伸手将我抓住。
　　“什么人？”尉霖儿从尉无涯的庇护下走出：“我和云哥哥早已经定下白首之约，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算是什么人？就算是要跟从云哥哥，也不过是做小！”
　　我震住了，眼眶不由得热了起来，伸手甩开沈云的手臂：“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
　　“你听我说……”
　　沈云摸索着想抓住我，再次被我甩开。
　　“不要你说！”我朝着他大喊了一声，转身跑开，眼泪便滚了下来。现在说有什么用，你已经骗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像字字都凿在我心上，我算什么呢？
　　而且……我回过头，看他在尉无涯面前寸步不动，在尉无涯面前，他能给出我什么解释来？如果他真的说出让尉无涯不快的话，尉无涯要教训他，还不易如反掌？

　　“连姑娘。”
　　走过明玉珏等人身边的时候，我听到明玉珏叫我，于是擦擦眼泪，走过去，“什么事？”
　　“今日多谢连姑娘出口相助，”明玉珏谢意中夹着歉意，“还因此连累连姑娘……”
　　我低头看了看左肩的伤口，不在意地答道：“不过是点小伤，明大侠客气了。”虽说是小伤，可就好像被伤到内腑一样，左肩以下，有个地方隐隐作痛。
　　明玉珏看着我通红的眼睛，犹豫了一下，安慰我说：“连姑娘，那种人不值得……”
　　“此事不劳明大侠费心！”我听到他那个‘不值得’就愈加觉得难受，然而想到人家也是一片好意，于是语气又缓转了些：“这件事情我心中有数，多谢明大侠宽慰。”
　　明玉珏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突然想起来，又问：“明大侠怎么会在邙山？为何还不回武当？”
　　“我和众师弟是为追查血姬而来。说来也奇怪，血姬居然又来了洛阳。”
　　是很奇怪，之前我在双绝庄之时，她便在江北，而现在又和我一齐同在洛阳，感觉就像跟着我来的一样。
　　“那么明大侠是否怀疑我当真与血姬有所关联？”我看出明玉珏似乎欲言又止，于是开口直说。
　　“不是，”明玉珏动了一下，“明某今日临难，有幸不死，都是蒙姑娘搭救，武当派又欠了姑娘和尊师的一个恩情，怎么敢怀疑恩人？况且，这血姬也是近几日才离开江北前来洛阳的。明某是想跟姑娘说及令师兄慕容白大侠之事……”
　　他是要说慕容白……的婚礼吗？
　　其实他不说我也想问的。婚礼都过去了二十多天，我也想知道后来如何了。只是隐约知道那门亲事没有结成。
　　“明大侠且说。”
　　明玉珏还是有些犹豫：“连姑娘要有心理准备可好。”
　　我点点头：“但说无妨。”顿了一顿，又道：“详情如何，还请明大侠仔细说来。”
　　“那么明某就从头道来罢。慕容大侠的婚宴上出了大乱……”他边说边看我脸色，见我脸色如常，又继续道：“至于个中缘由明某也不甚肯定。连姑娘可知道三年前同是江北大家的常家庄灭门一案？”
　　“略有耳闻。”这是江湖上有名的无头血案，相信常在江湖走动的人没有几个会不知道。也有人猜测，这血案的缘由，可能与沈家寄放在常家的那五份之一的藏宝图脱不了干系。
　　明玉珏颔首，又继续道：“此案元凶到底是谁，一直无人知晓。然而，就在令师兄大婚当日，慕容家的孙小姐慕容颜突然打断婚礼，声声指称双绝庄庄主李敬乃是常家灭门案的真凶，而且还列出了物证和人证。”
　　“物证？是什么？”
　　“是李敬的一块随身玉佩，据慕容孙小姐所说，这块玉佩是从常家废墟里找到的。”
　　遗留在命案现场的玉佩？
　　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么，又是什么样的人证？”
　　“是李敬的管家林元，他自称原是常家的账房先生常林，并亲口对众位宾客言及，常家灭门那天，他亲眼看到李敬行凶，火烧常家毁尸灭迹。而他自己藏进枯井，逃得性命，后来忍辱负重，改名换姓投到李敬府下，暗中收集证据，为主人报仇。”
　　我哦了一声，人证居然是李家的人，这对李敬绝对是一个打击。“那么，明大侠认为此人所言是否可靠？”
　　明玉珏叹了口气，“单凭一块随身玉佩和一个陌生人之言，就声称李庄主所为，我原本也有七分疑惑，可是后来，李庄主不知为何，突然出手伤了慕容孙小姐和那个证人。慕容孙小姐虽然被慕容大侠救下，可是那位证人却当场死亡。”
　　李敬……居然当场杀人灭口吗？
　　唇角勾起了疑虑的笑容。他会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
　　“那么，明大侠也相信真凶就是李敬？”
　　明玉珏叹了口气，“明某原本对这事也不知该如何判断了。不论是慕容世家，还是双绝庄，双方都是仁义之家，突然一方指认另一方为背信弃义的无耻之辈，实在叫人难以辨别孰是孰非。不过……”说到这里，他有些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不过，后来婚礼发生暴乱，令师兄的宅子……被人事先埋了火药，已经被夷为平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