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溜姻缘》太乙大人

4、随便你

　　次日醒来已是艳阳高照，照礼节今日辰时她要去中堂行跪拜礼，拜见父母尊长。杜翎月看了看时辰吓得不轻，寻遍四周也不见沈星夜身影，只得自己匆匆起身挽了头发唤人，小丫鬟叫柳儿，拿着衣裙一进来便道：“少夫人您醒啦！夫人将少爷唤去了，少爷交代了，您爱睡到几时睡到几时，谁都不许打扰您。“
　　一定是故意的，太幼稚了。杜翎月气结无言，头有些昏沉也无暇顾及，匆匆补了胭脂往前厅赶。绕过了花厅，隔着回廊，门口的婢子便高声通禀少夫人到了。
　　杜翎月赶紧进门告罪：“媳妇来迟了，母亲恕罪。“
　　厅里站满了人，老老少少围了一圈，应是沈氏亲族，见她进来都开始上下打量。翎月瞥了一圈，见那沈星夜正坐在一旁喝茶，垂着头，瞧不清神色，那一副懒洋洋悠哉哉的样子却一看就是在等她出丑，便更觉无语。
　　堂中坐着沈家二老，左边的沈老爷子穿淡灰色圆领袍衫，正襟危坐，闻言朝她点了点头。
　　右边的沈夫人发髻精致，簪了镶珍珠燕儿金钗，一身墨绿及膝长对襟衫十分雍容，闻言却不抬头，慢悠悠喝着茶道：“还未拜见双亲，你改口倒是快。”
　　杜翎月哪敢还嘴，赶紧又行了个礼：“儿媳知错。”
　　沈夫人瞥她一眼，哼道：“果然野脾野性，不知收敛。”
　　杜翎月心里一紧暗道不好办，却也只能当听不见，越发乖顺地陪着笑。好在沈老爷子解围道：“先敬茶吧，别耽误了礼数。”
　　杜翎月赶紧从善入流，到一边依次给长辈送了备好的彩缎鞋袜，而后斟茶朝二老奉上：“父亲、母亲。”
　　沈夫人却没想让她轻易过关，一沾口便道：“太烫了。”
　　杜翎月一怔，只好捧过来拿小扇扇着，待不见热气了方再递给她。
　　果不其然，沈夫人一沾口又道：“太凉了。”
　　杜翎月又添了热水递过去，沈夫人尝了一口，看她一眼，好整以暇道：“太苦。”
　　旁边传来嗤的一声笑，杜翎月不回头也知道是沈星夜那小子，她暗暗咬牙，可算是知道沈星夜的性子是随了谁了。
　　一屋子人看热闹的心态太明显了，目光灼热津津有味地盯着她，杜翎月十分无奈，只好接过来，将那茶放在案上，从怀中掏出一小罐蜜来加了些进去，想了想，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朵海棠花，那是方才出门顺手摘的，原想试试味道用来蒸糕，不想刚摘下便有了用处。杜翎月取了花，只摘下花瓣放进去，一息之后便用茶盖滤掉，只将茶汤再递过去。
　　不知她加的什么蜜，热水一冲香气馥郁，有淡淡的花香，细嗅之下又有清新的酸果味，闻之便口舌生津，脾胃舒畅，一屋子人都有些惊诧。
　　沈夫人没料到她还有这一招，冷着脸尝了一口，也颇为惊讶，那茶水滋味确实不错，有淡淡的青柠味，再加上清甜的海棠花香，喝完只觉燥气都消下不少，竟有些饿了。
　　沈夫人掩唇咳了一声，道：“尚可。”
　　杜翎月看着她回了一个乖巧温顺的笑容。杜夫人却颇不自在地侧目避开，自顾自道：“我饿了，用饭去吧。”
　　一屋子人次第离开，杜翎月垂首等在最后，悄悄等着沈星夜。
　　太不像话了，昨夜说好的井水不犯河水就不算数，她要跟他好好谈谈。
　　沈星夜慢悠悠搁下茶盏，打了个哈欠方才起身，杜翎月赶紧追上去，避开人扯了扯他的衣角：“沈星夜！”。
　　沈星夜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继续走。
　　杜翎月急了，一捞他发稍，着急道：“你等等!”
　　这一声没控制好音量，众人纷纷回头看他们，见杜翎月拉着沈星夜的头发，沈星夜侧身由着她，又都露出了然的暧昧笑容，沈夫人回头，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杜翎月红了脸，匆匆拽着沈星夜的袖子闪到一旁花树下：“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沈星夜拿扇子遮着太阳，闻言嗤笑一声：“呦，本来没想怎么，你这么一说我倒想做点什么不正经的了，没有人教过你，新婚女子对夫婿要温柔些，撒撒娇，才能更得宠爱么？“
　　他突然凑近了，收了扇子望着她的眼睛道：“嗯？娘子？李大小姐？李萧宁？”
　　此时阳光明媚，细碎光影经树叶筛下，打在他脸上，日光幽幽带着少年放大的脸撞进眼里，杜翎月愣住了。
　　自昨夜以来，她第一次看清他的样子，第一次发觉对面的人竟长得十分不错，剑眉薄唇，一双眼睛尤其好看，状如桃花，亮如星芒。
　　更要命的是，这个人，她认识。半个月前醉花阴，那个富家公子。
　　杜翎月脑子里轰然一声，半晌不知动作。
　　沈星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唇边懒懒带着笑意。
　　杜翎月喃喃：“你不记得我了？”
　　沈星夜点头：“当然记得，我媳妇。”
　　杜翎月无瑕与他玩笑，着急道：“不是，我是说半个月前，醉花阴。”
　　沈星夜摇头：“那不记得。”
　　什么不记得，明明就是他！
　　杜翎月道：“还有那个……叫平安的，你们一起！”
　　沈星夜歪头看着她，似乎在思索：“哦，好像记得。”
　　转了转扇子又摇头：”又好像不记得。“
　　杜翎月气死了，看着他的笑只觉越发招人烦，恨恨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我管你记不记得，有本事你就退婚去找那李将军理论去，反正这一切也不是我的错。我哥哥嫂嫂还在人家手里呢。
　　念及兄嫂，心里更是又急又恨，一低头就落了泪，杜翎月伸手去擦，沈星夜追上来：“哎，你这人怎么这样，说几句便哭的，我真不记得。”
　　杜翎月不理他：“随便你。”
　　沈星夜笑嘻嘻的，跟在她旁边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