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妄记》路一波柿

10、上山

　　陆琰诧异：“这是我那外兄王爷的小名，你怎会知道？”

　　果然是他。

　　“天机不可泄露，”她不禁十分得意，又夹起一撮面条塞进嘴，“话又说回来，怎么赵家的人也会出现在长庆镇这种小地方？难道……”

　　陆琰眉头一皱：“没猜错的话，算盘的消息不知怎么传了出去，才引得赵流云也来了。”

　　“怎么？六王爷不想他们赵家的人插手？”

　　“当然不想。”陆琰抄着手简单回了一句，便不再答话。

　　秦老三等人见他们二位用餐完毕，便结了账催马赶路。

　　眼见马车上了紫云山道，郁吴晴憋了一路实在憋不住，问道：“六王爷只说算盘在紫云山，可这山这么大，从何找起？而且之前不是说已经封山了，咱们要怎么上去？大冬天在山沟里转来转去，我看有点悬。”

　　秦老三在外面听见她疑问，便笑道：“吴姑娘不用担心，有我秦老三在，不会走岔路。”

　　陆琰安抚道：“天黑之前，郎青和牛述会带咱们去找一位打猎汉子。那人有法子带路！”

　　进山后，郎青和牛述在前面骑马带路。山道既颠也簸又湿又滑，马车一路七拐八拐，天黑之时果然在紫云山深处寻到了一处茅草屋。

　　打猎的汉子祁大彪刚刚拾掇完过冬的物料。

　　郎青下马上前打了个招呼：“祁大哥，许久不见！”

　　祁大彪一见郎青，上前热络地寒暄了几句。牛述在身份尊贵的人面前不敢造次，但遇见熟人便十分活跃，当下也热情道：“祁大哥，你只招呼郎青不理我，看不起我啊？”

　　祁大彪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哟，毛头小子长大啦！来来来，让哥哥看看牙齐了吗？”

　　牛述一听这话，大呼不依。郎青在一旁笑，道：“天寒地冻的，咱们进去再叙旧。对了，”他朝祁大彪示意，对陆琰和郁吴晴拱了拱手，介绍：“这两位是平城来的贵人，王爷特意交代我们须得好生照顾。”

　　郁吴晴心里好笑，这是沾了陆琰的光呢，否则她哪里能成什么“贵人”？

　　祁大彪连忙将他们领进屋。

　　茅屋虽简陋，好在屋内比较温暖。六人围坐在小木桌旁，陆琰开口简短表明了来意。

　　祁大彪沉吟道：“紫云山这么大，你们几位又是这个时节前来，不好找啊……那东西，有什么特征么？”

　　陆琰道：“王爷未曾明言，只说见到了就会清楚。算盘的式样据说颇为奇特，与一般商铺账房所用的不同。”他顿了顿，又问：“郎青、牛述，你们怎么看？”

　　郎青谨慎道：“王爷不曾对我二人提起，只吩咐小的们听候公子差遣。”

　　牛述也急急插嘴：“对对……需要我二人使蛮力的地方公子尽管开口，动脑子的事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秦老三捻了捻山羊胡，呵呵一笑：“牛小兄弟哪里的话，王爷派你前来，必定是瞧你有过人之处。危急时刻说不定指望你来搭把手救命，不必妄自菲薄。”他转头对陆琰道：“陆二公子，不如咱们先探方位。大雪封山，路不好走，若是迷路就麻烦了。”

　　陆琰哭笑不得：“得，六王爷病急乱投医找上了我，咱们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小命要紧！咱们能找便找，找得到是运，找不到是命，勉强不来。”他看了看郁吴晴，见她并没有过多表示，便继续问祁大彪：“祁大哥，紫云山我也是头一回来，这山里有什么了不得的洞穴溪涧、沟坳村寨，都得劳烦你带路！”

　　祁大彪连连称是。他想了想，回道：“这山里，世人只道有紫云洞和回龙寺，却不知这洞中的回龙寺深处另有玄妙……”

　　陆琰：“什么玄妙？”

　　郁吴晴插了一句：“是不是，洞中的佛寺背后还有洞？”

　　祁大彪有些讶异：“姑娘是去过紫云洞么？不错，那洞中洞很深，一般香客是不知的；回龙寺中的僧人也很少进去坐禅，据说三十多年前有个和尚点了盏油灯想去一探究竟，谁知里面七弯八绕、怪石嶙峋，走了半天走不到尽头，迷了路，忽见一座开口夜叉似的巨石矗立在洞正中，周身好像覆了厚厚一层牛乳，说不出的诡异，竟生生给吓死了！”

　　看来这紫云山应该是岩溶地貌，那紫云洞当是几百年前被山民发现的溶洞。

　　她笑了笑，答曰：“我也是第一次来。不过一路看这紫云山树木植被并不十分丰茂，且岩石大多裸露、有的溪流无源无尾，猜测地下暗河密布吧。”

　　祁大彪点点头：“不错，正是如此。”

　　秦老三等人暗道这姓郁的女子果真有点本事，一时倒收起了小觑之心。

　　祁大彪又道：“除了紫云洞外，这山里还有些大大小小的洞穴，不过都很分散，偏僻少有人至，若是咱们出师不利发现紫云洞内并没有要找的物件，再去那些个洞穴也不迟。不过……现下山路不好走，马车只能到我这间茅屋为止，明日咱们步行探山。”

　　陆琰“嗯”了一声，一幅淡然超脱无甚所谓的样子。其余众人点头称是，表面云淡风轻，实则惴惴不安，但看着领头的陆二公子仿佛成竹在胸，也不敢多言语。

　　入夜，众人将干粮分食干净，各自和衣而卧。

　　前几天遇有客栈歇脚，郁吴晴还能趁机洗洗澡，现下怕是十天半个月都没得洗。她心想，反正为了下半辈子和小五郎的吃穿用度，找到算盘挣笔银子就好，臭不臭的也管不上了，反正臭的也不是她自己，嘿嘿。

　　那边厢的陆琰见她这些天没叫苦喊累，还巴巴地跟着来凑热闹，心底还是很有疑虑，想看她究竟耍什么花招。再说了，作为一个纨绔，身边却没有女子相伴同行，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第二天一早，陆琰等人草草解决了早饭，便让猎户祁大彪率众人出发赶往紫云洞。

　　为防万一，郁吴晴特地让他给她准备了一套弓箭。自己不会飞檐走壁，也不会舞刀弄剑，近身搏斗肯定不行，只能勉强开弓远程自御。

　　前几日山中大雪，加之封山无人出入，积雪就堆在山路上无人清理。

　　祁大彪和秦老三在前面开路，郎青和牛述断后，陆、郁二人边走边聊。

　　山里静悄悄的，偶尔有鸟鸣和觅食的野兽发出的低吼在山里回荡；几人的靴子踩得积雪“咯吱咯吱”响，此情此景倒让她一时觉得新奇。

　　她小声问陆琰：“陆二公子，这祁大彪什么来历？怎的咱们来紫云山直接就找上他，就那么爽快答应带路？”

　　陆琰右手持剑，双手揣进胳肢窝，悠悠答道：“他啊，应该算是六王爷的旧部，受过王府的活命之恩。之前听郎青说过，好像早年因为饥荒逃到渝州，不知怎么东混西混进了王府打杂，六王爷见他会些拳脚，便留作护院了。”

　　“可是，这跟他来紫云山打猎有什么关系？”

　　陆琰随口答道：“不知，兴许这人舒服日子过腻了，就想来这深山打猎呢？”

　　这种话连鬼都不信，郁吴晴白他一眼，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