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之下红尘上》穗穗涟涟

16、如临深渊

　　胤将军令部下牵出几匹马，叫他们骑了，一行人往城主府邸飞奔而去。
　　一路上，主神满脸轻松，同胤将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而胤将军牙关紧闭，一副想要咬死主神的表情。
　　主神漫不经心问道，“焱城中有多少妖？”
　　胤将军回答：“两百一十三户。”
　　“那焱城中又有多少鬼呢？”
　　胤将军答：“两百五十九。”
　　“你们在冥界出口一般安排多少兵？”
　　胤将军冷冷答：“三个伍，一伍六十。”
　　“焱城集市允许交易走尸吗？”
　　“不许。”
　　“城主平时会上到凡界探访吗？”
　　胤将军面上一根青筋跳地欢快，他咬牙切齿道，“这类问题，你不妨去问问城主。”

　　城主府邸位于焱城正中央，整座宅院气派威严，屋顶上还铺着金灿灿的琉璃瓦。将周围一圈屋顶上生了青苔的低矮民房比得愈加穷酸。此时宅邸周围设了重兵把守，这些人见了胤将军，慌忙从中让开一条路。
　　他们翻身下马，走进前厅，厅中央摆着一具水晶棺，水晶棺中静静躺着一个人。胤将军走过去，轻轻掀起盖在上面的白绫。
　　慈棋条件反射般，立马闭紧了眼，只听得东方铁柱在她身边倒抽一口凉气，她心一沉，心想这死状肯定极其可怖。
　　主神看了看双眼紧闭的慈棋，摇摇头，低声说了句，“纸老虎。”
　　慈棋耳朵尖，瞬间睁开眼反驳道，“你才纸老虎呢！”目光扫到主神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然后不由自主就滑进水晶棺材里。
　　棺里的人戴着一副玄铁面具，面具铸成一副古怪的面孔，说是鹰却无喙无羽，说是人面又未免太粗野。焱城城主身上披着一副黑色的锁子甲，面具和锁子甲扣了个严严实实，连一丝缝也不露。
　　主神扶额问到，“城主为何还带着面具？”
　　胤将军冷笑一声，“五位城主的面具是冥王亲手带上，也只有冥王才能将其摘下。主神不会连这个规矩都不懂吧。”
　　东方铁柱鼓足勇气，在一边插嘴道，“分明是你们请人来调查前因后果，如今却将整个人盖得严严实实，见不到伤口、死因不明，又何从查起？”
　　胤将军面色突然阴沉下来，他说：“城主死于中毒，这点不需再议。”说罢招招手，几个黑袍鬼差从堂后拖了一个皱皱巴巴的小老头上来，小老头环视一圈，哆哆嗦嗦鞠了一躬。
　　胤将军厌恶地看他一眼，“这是城主府上的管家，让他向你们描述一下当天情况。”
　　主神微笑道，“不急，我倒想先去城主遇害的地方看看。”
　　小老头深吸一口气，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向后院走去。慈棋慌忙跟上，走了几步，她回头看，胤将军和一众鬼差都留在原地，冷冷注视着他们四个。
　　她不喜欢胤将军，或许是因为他令主神处处掣肘，或许是因为某些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的原因。
　　宅子后院是一座花园，花园中群芳吐蕊，姹紫嫣红，池塘假山一应俱全。但这花园没有任何别致用心之处，仿佛花匠只是把各种名贵的花种随手一洒，任其杂乱生长。
　　管家领着他们东拐西绕，来到池塘旁边一片小空地，空地周围长着一种慈棋从来没见过的黄花。管家恭敬说：“各位仙使，三日前，城主就是在这里身亡。”
　　东方铁柱忙问，“你又怎知城主是被毒死？”
　　“城主身亡时，我正在他身边，汇报近来几月府中用度。”
　　主神双眉紧锁，让管家把那日城主行踪全部细细汇报一遍，并让他尤其注重回忆异常之处。
　　“那日…实在没什么异常，城主回来后，在前厅稍歇，喝了杯茶，然后他就同三位夫人和两位公子一起就餐。吃完饭，大夫人说近来身体不适，回去休息了，大公子自来孝顺，就陪大夫人一同回去。接着小夫人唤仆人去拿糕点，说是她亲手做的，让大家都尝一些，于是桌上人就都尝了一些。再之后，二夫人就回房了，城主又喝了盏茶，便和小夫人去看二公子写毛笔字，二公子得了一支灵芝，泡了一壶酒，他们两人便又尝了一盅灵芝酒。因为二公子与大公子的书房离得很近，所以他们顺道就去看了大公子，大公子…唉，不让城主省心，那晚他又和城主吵了一架，城主气恼至极，夺门而出。
　　接着城主和小夫人到后院散步，我在一旁跟着汇报府中近几月用度，走到这里时…城主突然说肚子疼，就倒在这里，再也没有起来…”小老头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
　　三人一时无语。良久慈棋结结巴巴道，“这城主吃的东西也太多了，茶、饭、糕点、灵芝酒…这哪一样都可能有毒啊。”
　　东方铁柱摇摇头，“城主吃的很多东西，三位夫人也吃了…若是有毒，几人应当一并发作才对…没那么简单。”
　　主神不言，良久他问管家：“小夫人现在何处？”
　　管家答：“几位夫人和公子都悲痛欲绝，现都在自己房里，拒不见客。”
　　慈棋立马会意，补充问道，“小夫人现在身体如何？”
　　管家答：“很健康。”
　　主神想想道：“可否将当日厨房做饭时用的原料列一份出来？再找找当日城主喝的茶。”
　　管家点点头，到厨房翻找去了。
　　夜里三人被安排到一间昏暗的卧房中，慈棋点起灯，和一脸愁容的东方铁柱对坐无言。
　　只有主神看着窗外一片花园，莞尔一笑道，“慈棋，你喜欢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