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之下红尘上》穗穗涟涟

15、战战兢兢

　　慈棋仅仅得意了一会儿，待到主神收拾好院落，坐在石凳上悠闲喝茶时，她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翘着二郎腿，拍拍身边石凳，示意慈棋坐下，自己装作浑不在意问到：“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慈棋面色严肃道，“看见您英姿飒爽，不费吹灰之力单挑两人，单手擎起石凳，仿佛那石凳比羽毛还轻…”
　　主神一拍桌子，佯做怒状，“你什么都没看到！”
　　慈棋心领神会，立即点头附和，“对，我刚才就是打了个盹，梦中梦见您英姿飒爽，不费吹灰之力单挑两人，单手擎起石凳…”
　　一边却在心中悲愤想到天理何存，为何他刚让露华收拾的服服帖帖，转头就来收拾我。心里捡着仗势欺人恃强凌弱谄富骄贫各种字眼将他骂了个遍。
　　她终于憋不住了，忿忿对主神说到：“刚才霜神也看见你的惊人举动了，不妨我们现在去封了他的口如何？”
　　主神淡淡饮一口茶，直白道，“我修为在他之下，封他口有些困难。”
　　他此刻安静下来，细细看去，眼下还是浮着浅浅两抹黑青，慈棋顿时心生不忍，脱口而出问道，“你…刚才很难受吧。”
　　问完才觉得这是多此一举，方才他见人就说救救我，不熬煎才怪。
　　主神又喝一口茶，“没什么事，从小就这样，就是一犯病…觉得有好多声音在脑中打打闹闹，不过时间长了，也渐渐觉得这些声音挺好玩。”
　　慈棋迟疑一下，决定还是不要把他刚才视力不到半寸，迟钝得像走尸，连人话都听不懂的事实告诉他。
　　宅邸门突然被人轻轻叩响，不一会儿，为画在前厅惊讶道：“你不是雨师那个小徒弟吗？来这里作什么？”东方铁柱扭扭捏捏说了句什么，进到了后院。
　　主神摆出一副和蔼的微笑道，“铁柱，今天心情愉快否？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啊？”
　　铁柱一张脸立马涨的通红，他说，“冥界…冥界出事了。”
　　主神依旧心平气和，循循善诱，“出了什么事？”
　　铁柱从袍中掏出一只黑色短箭，上面锈迹斑斑。
　　“七星宫的人唤师父去，说冥界来了黑箭，要师父下去彻查此事。我…”说着说着脸红了，声音越来越小，“我向师父提议，能不能带上慈棋一同去…”
　　“容我提个问题，”慈棋插嘴道，“黑箭是什么意思？”
　　主神淡淡回答，“不明缘由，离奇死亡。”
　　慈棋感觉自己后脑被人狠狠敲了一棒，阿金翻着白眼咯咯直笑的画面犹在眼前，她实在没什么勇气去面对冥界的离奇死亡。
　　东方铁柱见她半天不说话，又鼓起勇气说道，“慈棋，你是不是在担心主神不同意？放心，我对师父说，说…说我上次和你一同下凡，觉得你特别好…”
　　主神一口茶喷了出来。
　　东方铁柱继续红了脸补充道，“师父说…不用担心，他说既然我愿意和你一起去冥界调查，他…会向主神讲明缘由，大家都是为二界天办事，想来主神也不会介意。对吧？”
　　主神恶毒地点点头，坏笑道，“没错啊，我确实不介意。”
　　慈棋险些哭出来，心想我明明是怕你师父，你可是你师父心头的明月光，他又岂能容我拐了你去。于是装作很惋惜的样子道，“铁柱啊，你的美意我心领了，但我和雨师并不相熟，贸然加入你们师徒二人恐怕会有嫌隙…”
　　主神咳了一声，含笑道，“我这里有个好提议，这次去冥界调查，就由我带着你们两个如何？这样，你们都可以遂愿，瑞霖也可以放心了。”
　　慈棋立马反驳道，“你大病初愈…”
　　主神拿过那支黑箭，指着箭头处一条浅浅的白线道，“冥界鬼差画了示警线，说明离奇死亡的人身份贵重，牵扯繁杂，我本来就打算去看一眼。你们两个跟着我，去打个杂。”
　　慈棋还要反驳，让主神瞪了一眼，乖乖闭上了嘴。

　　一炷香后，他们穿了二界天官差的衣服，乘着一朵黑云飘下地去。这是慈棋初次来冥界，却惊奇发现这里不似传闻中那么阴森可怖，除了光线暗些，巷子中四处飘着些小纸灯笼，其余与凡间没什么区别。
　　通向城门的官道寂静无人，偶尔能见到一个满面愁容的鬼差，挑着灯笼急匆匆地赶路。主神眯起了眼，仔细打量着四周紧闭的房门和一些刚刚熄灭，还冒着青烟的蜡烛。
　　东方铁柱小声对慈棋说：“这些人好像都是突然躲藏起来，不知他们为何这么害怕？”
　　慈棋仍旧对主神心怀极大的不满，她指指主神，压低声音道，“我猜他们听说他要来，吓得连魂儿都飞了，毕竟是这么穷凶极恶的一个人…”
　　主神破天荒地没接她话。
　　三人一路走到城门前，一块乌金牌匾上写着“焱城”二字。他们向看守门的鬼差出示了那支铁箭，鬼差大吃一惊，慌忙跑着去禀报了，他跑得太急，不小心踩住了身上松松垮垮的黑袍，险些摔断脖子。
　　主神终于开口了，他若有所思道，“你们来猜猜，这城里死的是谁？”
　　东方铁柱嗫嚅道，“我有一个特别荒唐的猜测…是焱城城主。”
　　主神瞟他一眼，“哦？”
　　东方铁柱慌忙补充到，“是猜测，猜测。刚才我们一路过来，道路两边百姓纷纷慌忙躲藏，犹如一群惊弓之鸟。最初我还以为是我们穿着二界天官服的缘故，但仔细想想，他们完全不必怕成这样，这说明，这人的死让他们心慌意乱，自认为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保护伞……而且，方才我们一路进来，统共遇到四个鬼差，冥界共有五座城…想来这些鬼差是去其它四座城报告消息的，我仔细想想，符合这种条件的，大抵只有城主了…”
　　主神赞赏地点点头，手指摩挲着城墙，“还有刚才这个戍卫城门的鬼差，他穿的旧袍子大了好几号，不是自己的衣物。他应该是临时被抽来顶替原先的守卫，城门守卫直接又受命于城主府邸…确实是焱城城主。”
　　嘎吱一声，城门缓缓打开，走出一队人马，簇拥着正中一个身披银袍的人。
　　这银袍人，算是慈棋目前为止见过长得最像鬼的人。他漆黑的发垂在身后，面如死灰，眼窝深陷，周围深深一圈黑，枯瘦的手指紧紧勒着马缰。
　　他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没想到主神竟然亲自来焱城调查，欢迎欢迎。”
　　主神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胤将军，好久不见。”
　　胤将军收起笑容，不紧不慢问到，“想必您已经知道黑箭的含义了？”
　　主神点头，“猜出一些。”
　　胤将军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先去看看城主吧，希望…不要吓到这两位小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