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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三帝九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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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顶传来一声锦帛撕裂之声,老婆婆抬头望了一眼,神色突然凝重道,“能破我人面发丝圆连环阵…三帝九神?”
又是更大一声响,人发密密织成的帐篷竟被撕开一个大口子,清朗的月光淡淡洒进来。半空缓缓落下两个人。身形单薄的那个轻轻掏出一柄折扇,漫不经心地掷出去,扇子自己在半空打开,他的声音干净澄澈,道,“咽喉。”
短短两字,扇子动了,在一屋蛮族士兵中穿梭翻飞,宛若一只白蝶。白蝶所过之处不留影迹,只余一片嫣红,片刻,营帐中除了罗纯和老婆婆还站着,已经倒了一片蛮族士兵。
那人自己却慌忙走到慈棋和铁柱蜷缩的地方,俯下身问铁柱道,“可有恙?”
老婆婆低头,白发垂下挡住了大半张脸,她干涩问那人道,“每逢阴雨天,你膝盖还会疼吗?”
雨师动作一滞,却未曾理会她,扇子打开,轻轻一挑,捆仙索断为两截,无声跌落在地。
另一人尴尬咳了一声,“他现在住的房子挺暖和,一年四季都能晒着太阳。”
雨师径直将东方铁柱打横抱起,温柔道,“不让你下凡间历练,自然是有我的道理,凡间种种艰难险阻、人心险恶非是你能想象,走,跟师父回家。”
另一人道,“你这就不对了,明明有两个人受到了惊吓,怎么只顾着安慰你的徒弟呢?”
雨师露出一丝不耐烦道,“我素来只顾自己的人,你的人你去管。”
慈棋不确定道,“……主神?”
那人转过身来,在月光下笑得令人毛骨悚然,他说,“我千辛万苦才做好的一个结界,你竟然给我用劈了,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慈棋冷汗涔涔而下道:“不如…不如我回去再想办法给你补。”
主神笑得更加惊悚道:“这倒不用。不如…不如我吃了你,正好我最近饿得很。”
雨师大概实在看不下去了,咳一声道,“我们走吧。”
“不急。”主神拍拍他肩,“这里还有一堆烂摊子没处理,比如,你看那个披头散发的老婆婆该怎么办?”
雨师冷淡道,“随便你。”
话音刚落,暗处,罗纯突然跃起,整个人箭般笔直,一□□向雨师,枪尖破空,衣襟猎猎。这一枪,他整个人的重量都灌注在枪尖,全然无后手的防备或是回撤的可能。
“眉山袁氏的压箱枪法——孤注一掷。一刺不中,再无二刺。”主神在慈棋头上拍一下,轻松道,“好好学着,这大概是凡间最后一个会使袁氏枪法的人。学好了,回去也给你找把剑用。”
慈棋看得目瞪口呆,心想我若是这么看一遍能学会,那才真的是见了鬼。
雨师淡淡一笑道,“你这又是何必呢?”白扇展开,在他掌中转了个圈,竟幻出一片夺目的碧光。三道水龙从扇中喷涌而出,正正迎上罗纯的枪。罗纯毕竟是个小仙,修为与雨师判若云泥,他还没近了雨师身,一柄枪便被水龙绞了个粉碎,自己也被狠狠拍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雨师白扇松松一合,滔天怒浪又被系数收回扇中。
慈棋看看主神,满怀期冀道,“我若是学会召唤水龙,你能不能给我找一把那样的扇子。”
主神扶额,“不用想了,你学不会。”
与此同时,老婆婆动了,她只抄着熬汤的木勺向雨师刺去,仍旧是那招一刺不中便再无二刺的“孤注一掷”。雨师叹口气,抬手捏诀,只轻轻一拨,老婆婆摔到盛满汤的大锅上,锅中汤洒了满地,幽蓝色的汤汁丝丝渗进土地。
“借点火。”雨师对主神说道,“这种东西,烧干净为好。”
“你竟敢烧小姐?”罗纯哀嚎一声,拖着累累伤痕扑向雨师,他已没了力气,只能在雨师的素白袍上留下一道道鲜红的血迹,“你忘了小姐对你千万般好?小姐知道你腿畏寒,日日给你织护膝,把眼睛都快要织瞎了。为了能留着关于你的记忆,小姐甘愿自堕为魔,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你远在云端,若不像小姐这般为非作歹,又怎么能让你再看我们一眼…”
雨师也不避,面色甚平静。反倒是东方铁柱惊疑不定地看向师父道:“虽说这个老婆婆抓了我们,但她也没对我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要不放过她吧。”
主神笑一声道,“你们一个个的着什么急,又没说要烧她,只是说要烧了这种幽蓝色的汁液,以后你们这些孩子见到这种幽蓝色的花,一定要注意,切莫被它沾上,这东西可是有磨灭人神智之效。”
慈棋恍然大悟道,“那些蛮族士兵一个个感觉不到疼痛,而且那么沉默木讷,原来都是喝了这种花熬成的汤的缘故。”
主神自然而然地圈住她的脖子,阴阳怪气道,“难得你有一天带了脑子出门。”
说罢,他伸手在自己右肩轻轻一掸,指尖便带出小小一团火焰,雨师展开扇子,水龙又从扇中喷涌而出,小小一团火焰没入水龙,很快便没了声息。与上次不同,水龙裹挟着火焰直上云霄。
豆大的雨点砸落在西荒。雨落之处,野火丛生。雨师抱着铁柱站在倾盆大雨中,周身竟一点不湿,两个人白衣胜雪,简直就是做神仙的典范。
慈棋不由得看呆了,主神没好气地捅捅她道,“别看了,快把仙障打开,上面有防雨咒。”慈棋慌忙照做,打开后,两人却郁闷地发现,被劈了一道缝的地方竟然在哗哗地漏雨。
外边的蛮族士兵们似乎正在一点点恢复神智,用自己的语言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他们做这一切的时候,老婆婆都用一种异常平静的眼神看着雨师,一直看着。直到雨落下将她淋了个湿透,她浑浊的眼中才流出泪珠。
她说:“瑞霖,这么久了,我每天都在恨你,但是今天你突然到我面前,不知为何……我竟一点也恨不起来了,却只想这么看看你。你终究是不舍我对吧?不然你为何将主神也请下界来?不就是觉得自己动不了手?”
她说:“瑞霖,我好羡慕你们这些做神仙的,很多事对你而言只是梦一场,梦醒了一切照旧。可对我来说就是一错再错,误了终生。”
雨师转身垂眸道:“阿金,缘起即灭,缘生即空。你即知我是梦一场,那就不必太过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