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之下红尘上》穗穗涟涟

9、瓮中捉鳖

　　约摸到了戌时天才真真正正地暗下来。他们三人隐了踪迹，好不容易才寻到蛮人的营地。营地建在一面开阔的谷地中，帐篷大大小小几十顶，板斧长刀一类的武器散乱堆在一旁。篝火肆意跳动着，将蛮人士兵的影子拉成各种奇形怪状的样子，沉默而可怖。
　　“发现什么没有？”她问其它两人。
　　“营帐最中央的那顶帐篷有问题。”罗纯皱眉道，“不断有人端着碗从里边出来，分发给别人喝。”
　　“但是那…可能就是个厨房吧？”
　　“厨房一般都是露天而建，至少应该有个烟道。可你看那顶帐篷，不但是所有帐篷中最高大、最豪华的，而且它简直就密不透风，反常即是妖，我们靠近些看看。”罗纯说罢跃下山头。
　　慈棋和东方铁牛慌忙跟随。虽说他们隐了身形，但在一群人高马大的蛮族士兵中穿行，仍旧战战兢兢。走近细看，才发现中央这顶帐篷真的是气势恢宏，周围的帐篷都是牛皮或羊皮搭成，而这顶帐篷却是一针一线密密织了好几层，且用的都是黑色的线，看起来既幽暗又诡异。
　　罗纯凑上去细细看一眼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线…这是人的头发。”
　　慈棋听到这句话，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道，“这里面住着的一定是个变态。”
　　东方铁柱捏起个诀，准备穿帐篷而过，一步还未迈出，却让罗纯拦了下来道，“万万不可，你看这些头发，表面上织的杂乱无章，其实它是若干个圆圈嵌套在一起的。人发编成的圆圈，专做“囚”之用，若贸然穿其而过，恐怕会被困在里面，逃脱不得，乖乖等着布阵者来抓你。”
　　一边东方铁柱松开诀，漫不经心问一句道，“罗纯你怎么涉猎如此广博？”
　　罗纯正在营帐门口警惕观察着，听到这句话，一笑道，“在人间降妖除魔几十年，见的多，自然就什么都了解一些。”
　　趁着一个蛮子端着碗出来的空隙，罗纯一猫腰钻进了帐篷。过了一会儿，他密语传声道，“进来吧。”
　　慈棋乍一钻进帐篷，简直要被熏死过去。帐篷中暗无天日，只点着两盏油灯，灯光微弱，映着正中的一张熟悉的脸分外狰狞。
　　竟是他们在镇上茶水铺救下的那个老婆婆。
　　不过那时她一头白发在脑后盘成髻，而现在则披散下来，整个人添了一种说不清的妖气。她面前是一口大锅，锅中咕嘟咕嘟煮着什么东西，隐隐泛出些幽蓝的光。她手拿一个大木勺，专心致志地搅拌着。锅前有几个蛮族士兵拿着碗排队。
　　黑暗中传来罗纯的密语，他道，“快到这里来。”
　　东方铁柱准备挨着墙角挪过去，慈棋一把将他抓住道，“别过去。”
　　她知道他们隐了身形，一般妖魔鬼怪都看不到他们，但多年的求生经验使然，她还是觉得离出口近一些比较放心。
　　老婆婆突然邪邪笑一声道，“今天碰上个算命的，说我阳寿将尽，嘿嘿嘿，我说他瞎算，非要问他讨回我一文银子。”
　　蛮族士兵们沉默。
　　老婆婆搅两下汤，阴阳怪气道，“我本来就没有阳寿，又何来将尽一说呢？你们说可笑不可笑？嘿嘿嘿…”
　　慈棋听得冷汗直流。她拽旁边的东方铁柱道，“叫上罗道长，我们一起出去，这怕是个老妖怪。”
　　铁柱闷哼一声道，“我的腿好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了。”
　　慈棋急忙弯腰去看，果然，东方铁柱的脚腕上缠了一道亮闪闪的纤细绳子。“罗道长！”慈棋冲着黑暗更深处传声，“铁柱被困住了。”
　　无人应答。
　　慈棋又伸手去解绳子，谁料她指尖刚一触到绳子，绳子便快速窜起来，将她手腕也捆了个结结实实。
　　还是无人应答。
　　老婆婆又怪笑一声，浑浊蜡黄的眼睛看向他们两个蹲着的地方，“捆仙索似乎抓住什么东西了，呵呵呵，哪个不长眼的小仙又送上了门？”
　　在老婆婆身后，罗纯缓缓从黑暗中走出。他显了形，白衣飘飘，手执长剑，瞳孔漆黑一片。
　　老婆婆抬眼道，“干掉那个碍事的。”
　　罗纯点头，眉眼饰上狠厉，他提剑飞身便向慈棋刺来。
　　白光夹杂着红光迸出，砰的一声，长剑竟生生折成了两段。剑尖打着旋飞出，慈棋睁眼，柔和的红光笼罩着她和铁柱，红光上千万道经文咒术流转，隐隐透着金色。
　　老婆婆抬头狠狠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们两个都是小仙，不会带什么法器吗？”
　　罗纯同样狠狠瞪她一眼道，“还不是你非要出来干预，我只能砍了那个蛮子，不然我早就探出他们两个有什么法器了。”
　　那老婆婆听到这句话，突然面露喜色道，“你是因为我的缘故才……”
　　罗纯又随手拾了柄矛冷冷道，“你想多了。”
　　慈棋的手和东方铁柱的脚被捆在一起，两个人缩在小小一方结界中。东方铁柱喘着粗气指指红色仙障道，“真是好东西，你从哪儿弄的？”
　　慈棋无语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快想办法联系二界天。”
　　仙障外，老婆婆从锅里舀起一勺汤，放到嘴前，轻轻吹一口气。幽蓝色的汤点点飞溅到蛮族士兵身上，只见那些刚才沉默呆滞的人，瞬间狂暴起来，张牙舞爪向着他们两个冲来。老婆婆一挥手，营帐门大开，她又舀起一勺汤，吹向外面几十个营帐的士兵。
　　“你你你不是敢吃河豚内脏吗，拿出勇气迎敌啊。”东方铁柱从袖中拔出一柄小铁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因为他的脚同慈棋的腕子拴在一起，几次尝试都失败了，两人摔在地上。
　　“这这这是鸡血熬的汤吧，”慈棋目瞪口呆，看着那些蛮子竟把仙障劈了道缝，“我理解朝廷的决定了。”
　　东方铁柱好不容易找了个合适的姿势，盘腿坐下，将铁剑紧紧攥在手心，盯着潮水般涌入的蛮人道，“若是你这仙障破了，我就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你找机会溜走。”
　　慈棋：“大哥，咱们两个现在可是拴在一起。”
　　东方铁柱擦擦执剑的手道，“哦，我想起来了，刚才太紧张，忘了还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