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求娶伊人 ...
-
丘管家窝在房里整整两日,翻烂了黄历本,最后得出结论,七月底,也就是这个月底,极宜嫁娶。
当他兴致冲冲的跑去找百里偲年,问他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布置在婚礼上的,百里偲年只是表示,随意就好。
他又去找苌欢,苌欢也表示,随意。
于是婚礼的事,由管家全权策划了,苌泠知道了,又主动提出帮忙。
次日,陆远之来府上,看到管家和苌泠在花园里填写婚宴宾客的名单,真是吓了一跳。
然后看到百里偲年第一句话就是,“你小子竟然闷声不吭的就娶亲了!”又问,“请柬上写的新娘苌欢,是不是就是上次我看到的那个苌欢姑娘?都要成亲了,快带我去好好认识认识呗!”
但百里偲年只是一句,“我没空,”打发了。
陆远之甚觉无趣,但不一会儿又鬼叫起来,“我看到苌欢姑娘了,在花园里!”
百里偲年的房间,倒是可以直接看到花园的景象的。
陆远之不由分说拉着百里偲年到了花园,还颇为主动跟苌欢介绍自己,“在下陆远之,是偲年的好友,也是陆遥的哥哥,有幸见过苌欢姑娘了。”
陆远之说完还拱手辑了一礼,这平常没个正经的人,关键时刻到还有模有样,像个教养良好之人。
苌欢也曲膝辑一礼道,“苌欢也有幸见过陆公子。”
“哎,什么陆公子的,”陆远之看一眼百里偲年,说,“以后你就要嫁给偲年了,大家都是朋友了,叫我远之便好,我也直接称姑娘苌欢可行?”
苌欢大方一笑,回,“好。”再看百里偲年,又突然觉得尴尬。
自那日闹的不快,桥上一别,两人也有多日不见了。
越待便越觉得尴尬,最后只得找个借口先溜了。
苌欢一走,陆远之又不正经起来。
说,“啧,你小子有福气啊,这苌欢姑娘可漂亮呢,”摸摸下巴又说,“我到真愿意相信这苌欢就是那蝴蝶仙子。”
听到蝴蝶仙子,百里偲年心下有一丝紧张,他可以将自己的所有秘密告诉陆远之,但苌欢的不行,苌欢的这个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
然后他就跟陆远之说,“苌欢只是苌欢。”
“哦,”陆远之无趣哦了一声,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贼兮兮的说,“那天,我被我娘子发现了,没去成满风楼,我差人去给你通报,可差去的人跟我说压根儿没见着你,所以你是没去?”
没想到百里偲年却是答的爽快,说,“去了。”
“去了?啧~”陆远之想起他当时把票放在百里偲年面前,百里偲年却安坐如山的样子,此刻又说去了,不由得吐出三个字,“假正经!”
但陆远之想想又问,“为什么后来又去了?”
为什么又去了?
当时,为什么又去了。
百里偲年想着这个问题的答案,这答案确实有些久远又离奇。
当时,他的确没打算去的,可在前一天,朝中有个大臣过生辰,他受邀而去那日大臣饮酒过多,或许兴致太高,最后得意的跟在场的人说,名落长安的那副蝴蝶仙子写的,“江花月夜,春满风楼,”是被他买去了,然后很大方的拿出来跟大家分享。
但是百里偲年看到那两副字,脑中第一反应竟是《樛木》、《关雎》这些诗经里的诗,然后他只觉得,眼前的字就是苌欢的字,不会错。
他见过苌欢那么多字,苌欢给他抄了那么多《诗经》,苌欢的一撇一捺,他都熟识。
然而他又不愿意相信,苌欢真的就是那风尘中的一个女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然哄动长安。
可惜,他最后去证实了一下,苌欢竟然真的,就是蝴蝶仙子,全长安男子在梦寐追求的人。
此刻百里偲年想到这里,眼神不免有些黯淡。以前,她只是他一个人心里的人,现在……
看百里偲年久久不语,陆远之又问了一遍。
他这才答,“只是想去看看,不行么?”
“那……好看吗,漂亮吗,是不是真的那么惊艳!”陆远之继续追问。
百里偲年挑了下眉,颇为一本正经的道,“都是嗜头罢了,其实这个蝴蝶仙子丑的很,还是个胖姑娘,又老的很,你以后还是不要去了。”
陆远之听完恨恨咬牙,“天哪我就知道!这都是骗银子的把戏!”
但百里偲年只是转过身,悄悄笑了,笑容轻浅,却看得出有一丝真心欢快在里面。
临走前陆远之告诉百里偲年,太博要他明天去太子那里一趟。
又晚些时候,苌欢居然来找百里偲年,借着送《诗经》的名义。
开口第一句话苌欢对百里偲年说的是。
“对不起。”
他坐在书桌前,不知所以然的抬头看她。
苌欢又说,“我那天不该对公子那么凶,还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又对公子发脾气。”
那天,应该是他对她说,我想娶你的那天。
这下百里偲年反显得不自在了,他轻着声音说,“我对不起在先,唐突了姑娘,望姑娘见谅。”
这气氛微妙,苌欢咬唇半响,还想说点什么的,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第二日百里偲年去拜访太子府,刚进门许筝就冲过来了,一直跟在百里偲年身后却没说话。
路走了一半他才问许筝,“怎么了?”
许筝抬头望他一眼,又低下,抿抿嘴才说,“听说你要成婚了?和一个叫苌欢的。”
许筝这个“苌欢的”后面没有加任何别称了,到好像苌欢是个什么物件似的。
“谁告诉你的。”
“陆远之……”说完许筝又嘀咕一句,“他嘴巴不把门的,怕现在全长安都知道了……”
许筝追着他还想问问题,但已经到太子门口了。
“我等你出来。”许筝说。
他点一点头。
进了门,太子正在把玩一把匕首,背身而立,玄色的衣袍投出深沉的影子。
“这把匕首,曾是一位铸剑大师的遗世之作,被发现时还只是普通样貌,后来几经流传,慢慢就有人在上面镶金裹银,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太子如是问他。
百里偲年抬手揖礼,动作虔诚温顺的样子,他只有这样,才会让太子不必生出那么多顾虑,觉得他是顺服的。
他回答太子的问题,说,“好马配好鞍,越是不寻常的物,人们就越希望有好的东西能配上它,例如金银,亦或珠宝。”
太子嘴角弯起一丝弧度,“如此,本太子也觉得,以你的才华,和你现在所坐的位置不配呢,你怎么看?”
百里偲年弯腰将头又垂低一点,朝太子所站的地方道,“承蒙太子抬爱,人向高走,水向高流,若得太子提拔,臣不胜感激。”
太子将匕首放在桌上,依旧没回身,却对他道,“聪明人果然聪明人。罢了,今日你先回,明日自会有好消息的。”
“谢太子。臣,告退。”
一出来,许筝还在外面等他,又是一路默然。
直到百里偲年要上马车,许筝才又问,“你真的要娶亲了吗?”
他回头看着许筝,道,“是。”
许筝皱眉,但是瞬间又舒展开,什么都没再问,转身住太子府回去了。
第二日上午,百里偲年去上朝,和往常一样,都议论些锁碎不打紧的事,现在太平天下,了无战事,人们安居乐业,一切安稳,并没什么可操心的。
只是朝事快结束时,太常少卿乞骸骨,请求回乡,还说,“以臣之观念,百里大人尽忠守职,年少有为,可担太常一任,定能代臣为陛下分忧解难。”
那时大殿上皇帝神色莫辨,只是看着百里偲年,但百里偲年只低着头,不说一字,没有拒绝的话,也没有表态一定会好好接任这一职。
皇帝再看殿下其他人,忽有一人站出道,“百里大人实为栋梁之材,若为少卿,相信会不负众望。”
接着,又有两名大臣出来咐议。
皇帝揉了揉眉心,或许真的老了,也懒得思索太多,既然如此,他便封了百里偲年为少卿吧。
下朝之后,太博又走过来说,“听远儿说你近日大婚,这少卿之位,便当做太子送你的新婚礼物吧。”
百里偲年听太博这么说,面上没表现什么,心下却自有想法……
百里偲年只是暗想,原本的少卿不过四十出头,又用的着乞什么骸骨,估计也是太子威逼下台,好赏自己个甜枣吃,让自己死心塌地为太子卖命罢了,这太子,终究不是祈王那般的人,从来不靠武力去拉拢什么人。
虽然是这么想,百里偲年还是故作恭敬说,“这般,便劳烦太博多替我感谢太子一番。”
太博一笑,眼里莫名闪过一丝胸有成竹的感觉,低声道,“自然,只要你乖乖为太子所用,日后的好处更多。”
百里偲年眼皮微抬,看着面前的人,面前的人也看着他。眼神是无声的交流,两人各怀鬼胎。
不多时又有一群人向两人的方向走来,太博便故意提高声音道,“恭喜百里大人新婚之喜,恭喜百里大人升官之喜。”
没一会儿那群人涌来人,说的也是类似的话,太博却趁人多转身走了。
走出几步太博又回过头,透过人群两人对视,依旧的各怀鬼胎。
这天下午,苌欢在府里发现一个奇怪的人,是个女子,但苌欢从没在府里见过这个女子。
那女子一直盯着梁柱上一个大红喜字看,喜字是今早苌欢才见丘管家贴上的。
苌欢想,难道是字贴歪了吗,还是那喜字不好看,她要一直盯着看?
可苌欢后来又觉得都不是,因为她发现那女子神情深处的伤感,那伤感就好像是……他要娶亲了,新娘不是我。
又待了一会儿,苌欢想离开的了,那女子却突然看向了苌欢。
隔着十五尺的距离,苌欢目光也不闪躲,但从对视而望的瞬间,空气就好像凝固了,天雷勾地火的样子,因为苌欢隐约察觉到,对面女子目光里的敌意。
敌意,这种感觉让苌欢觉得很不舒服,甚至让她不自觉,锁了锁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