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求娶伊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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苌欢和那个女子还在面面相视中。
但是没一会儿，随着一声“阿筝”，有人打破了这种尴尬，是百里偲年刚从朝堂回来。
“阿筝，你怎么来了。”百里偲年又问。
但是许筝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直直朝苌欢走去，开口便生硬的质问她，“你就是苌欢？”
苌欢微微一拢衣袖，好让衣袍更整齐些，上前两步答，“是。”左侧的眉毛还微微扬着。
人若对她无礼，她只会对人更无礼，于是又反问，“你又是谁。”
一时之间，貌似有些微妙的，剑拔弩张的气氛。
百里偲年忙走过来说，“苌欢姑娘，这是许筝。”
苌欢才又看许筝良久，罢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于是巧笑嫣然道，“苌欢，见过许姑娘。”
许筝眼中敌意似乎少了几分，她也笑，好像是发自肺腑的赞叹一句，“苌欢姑娘真的很漂亮。”
然后许筝又看向百里偲年，不过那时她的笑已经消散了，她说，“偲年，苌欢姑娘跟你很配。”说完这句，她独自出府离开了。
百里偲年感到这两天的许筝很奇怪，可好像她又一直很奇怪。
望一眼苌欢，他跟苌欢道，“阿筝一直就是这凌冽脾气，望苌欢姑娘莫怪。”
苌欢轻轻一笑，她注意到百里偲年直接称那女子为阿筝，而那女子直接称他为偲年，或许，这两人关系不一般？
想到这里苌欢就道，“昨天远之公子也说，日后你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有什么可怪许筝姑娘的？”
但是等百里偲年一走，苌欢就扯住一直呆在一旁不说话的左一，问，“那个许筝姑娘，是百里公子的红颜知己吗？”
左一手指敲着下巴想了下，“不算吧？顶多是……很好的朋友？”
“朋友？”其实苌欢不信。
“对啊，我认识公子比阿筝认识的早，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嘛！”说完又补充，“而且阿筝和公子，是因为我才相互认识的。”
“怎么讲？”
这下左一来劲了，摇头闭眼的，还围着苌欢转圈圈，“话说两年前的一天，我……”
左一便一直“吧拉吧拉”讲了半柱香都不带停的，好不易讲完，苌欢觉得脑袋已经晕了。
第二天下午，苌欢还在房里练字，两个丫环敲门，说要请苌欢去百里偲年那里，好量体裁衣，定制喜服。
苌欢去时，百里偲年正悠闲的喝茶，看样子已经量好。
苌欢站定，几个老妇人便过来替苌欢量尺寸，一边量还一边报，旁边有另一个老妇人记着。
只是胸围，腰围，还有什么什么的，都一起往外报了，搞的苌欢怪不好意思的。每报一次，苌欢都要偷偷瞟一眼，坐在不远处悠闲喝茶的人
终于量完。
几个老妇人又问苌欢，可有什么想绣在喜服上的。
苌欢想都未想，答了并无。
一个老妇人又转身绕道百里偲年面前，问了同样的问题。
百里偲年又啜一口茶，透过自己抬起的衣袖缝隙，眼珠缓缓倾斜，望向那个，还因为报了腰围尺寸而微微撇嘴的姑娘，轻轻说道，“绣一些，合欢花上去吧。”
老妇人记得，新娘好像就叫苌欢？于是有所意会的点头笑道，“知道了，公子。”
苌欢听闻，却有些震惊的望向百里偲年，但那时他已经收回了看她的目光，连同嘴角一丝浅淡温润的笑。
苌欢在心里想，为什么要绣合欢花？合欢的欢，好像是我名里，苌欢的欢？
从百里偲年那里回来，已经是日落西斜，路过的院子里都是黄橙橙的一片，好像一切都是从金黄色的水里捞出来，再摆上的一样。
苌欢推开门，金黄色的光便大片洒进屋里，她走到书桌前，影子便跟了一路。
拉开一个抽屉，里面除了一张叠放成方形的纸条，什么都没有。
才把纸条拿起，门外有人喊，“苌欢姑娘。”
苌欢抬头，外面站着三个丫环，两个男仆手里都拿着红色的喜物，有灯笼，有桌布，有剪纸，有花，还有其他的。
“我们来帮姑娘布置房间，”那个丫环说，又补充，“府里每个房间都要布置。”
苌欢看着他们，一笑，答道，“好，”那笑在夕阳里沾染着陌生的温柔，似乎又有些苦涩。
五个人在房里上上下下布置着，又岀又进，苌欢只坐在院子里看着。
余晖还带点热洒在院里石桌上，苌欢摊开手中从抽屉里带出的纸条，纸条上面排列着一个一个名字，整整齐齐的，其中十个名字已经用朱红的笔划掉。
苌欢用力一握手中的纸条，又抬头看房内，梁上挂着红灯笼，柱上贴着双喜字，那喜悦的颜色几乎要将整个房间填满。
婚事，将近了吧？
既然这样莫名其妙的，就将自己给嫁了。
他会有什么想法呢，余下的日子该怎么相处，怎么过，两相无视各不相关？还是在外人面前装作琴瑟合鸣的样子，也称他一声夫君？早起为他更衣？夜里端坐案前，替他递书研墨？
这些，苌欢都想不清楚。
大婚前五天，苌欢打扮过，一如往日的要出府去。
只是出发前她去了百里偲年的书房一趟，想要将一叠《诗经》交给他。
去时丘管家也在，苌欢要离开时，丘管家却问了一句，“姑娘这就走了？”
苌欢答一声，“是。”
丘管家摇了摇头叹口气道，“我还以为，姑娘是特意来看看公子的呢，还有五日姑娘与公子大婚，姑娘可是还记得？”
苌欢闻言便觉得有愧意，除了愧意，还有三两分不好意思，于是底气不足答一句，“记得……”
丘管家又问，“那姑娘这是要出府去吗？”
苌欢还是底气不足，答一声，“是。”
丘管家摇摇头又想说话的，一直沉默的人却开口了，“丘叔，随她去吧，想必苌欢姑娘还有许多事要忙……”
苌欢听闻，便转头去看他，他却没在看她，他安坐桌前，手里还在翻一本书，眼睛不偏不倚盯书看着，好像刚才那句话，只是漫不经心随意一句。
丘管家最后是没说什么了，苌欢出房门前，却又微微转头望一眼看书的他。
望他那一眼时候苌欢在心里想，这个人，似乎总对自己过分纵容，过分的好。
苌欢终于走了，丘管家才又说话，是对百里偲年说的，“你们啊，真够让我操心的……”
百里偲年才抬眼，深棕色的瞳映一些窗外透白的光，目光离开手中的书，开口语气轻缓。
“苌欢她……日后或许不能成为一个好妻子，我也不需她为我添衣加被，端茶倒水，更不求举案齐眉，她是她，我是我，望丘叔以后不要太多苛求于她。”
他说完这，停顿两秒，一敛眼，又说，“要是有一天，我与她和离……”
“呸呸呸！”丘管家连忙打断，“人还没娶进门，说什么和离，不吉利！”
他苦苦一笑。
丘管家替他倒一杯茶，青色茶水砸在杯子都是响声，丘管家说，“人都在眼前了，公子就是对她诉一诉相思苦，同她挑明当年那份情谊，又何妨？该抓紧的人总是要抓紧的。”
他微微用力捏了一捏手中书页，抿唇良久才说话，清浅语气露出那么几分失落，“可是她好像，对我并无好感……似乎还怪我为何娶她……”
“那日情急之下公子才说了那番话，公子又何必自责，再说，姑娘不是也答应嫁给公子了？”
是吗，情急之下，才说的那番话，说苌欢，与他定过婚约，是他的妻。但好像不只是这样子的，如果有些事，除了娶她，找不到更好的解决之道，该怎么办。所以，好像只能娶了她了，对她说狠话，可是这些种种，向任何人都说不得，只能任由外人去猜了。
其实那日夜晚在她房外渡步，犹犹豫豫好久，本来想放弃，想走，想迟点跟她说，但苌欢偏偏叫住了他。
她真是他，春风百里渡不过的思念，轮回百世渡不过的劫。
抬头望她那一眼，生出一分私心，他突然还是好想娶她，好想和她磋砣此生，好想把她放在自己身边来着，好想她心里，也能有一个──他。
如果这都可以的话。
丘管家最后只对百里偲年说了一句，“公子，日久必生情……”
他又慢慢翻一页书，真的可以吗，日久生情，有一天，也能换我在你心上片刻？
窗外叶子又落了一片，未来如何，他尚不清明。
他当然还未清明，也不知道，人生还有好多可喜的事情。
他若未娶过她，就没有后来他和苌欢在长安长街上牵手走过，不会有他们在他曾经说“我想娶你”的那座上轻身拥抱。
也不会有苌欢拿着许愿花灯，笑嘻嘻问他，“要不我们许个早生贵子的愿？”结果是把他吓的半死。苌欢也不会一边吃着他剥的栗子，一边半是奉承俏皮的跟他说，“还是偲年对我最好，会剥栗子给我吃。”
更加不会有，苌欢深夜故作惊恐的跑到他那里说，“我房里有奇怪的东西，我要跟你一起睡！”
他都不知道，能跟喜欢的人一起生活，真的挺有趣的。何止有趣，简直人生幸事。
等到苌欢非要挤在他怀里，跟他一起睡觉的那个时候，他可能才会明白，什么叫：此生不换。
这日子的确还长的很，往后很多时候，他将要为她动情，咽泪，生气，有时候会叫她一声欢儿。
然后其实苌欢也一直觉得，当他和她在一起，他每次害羞的样子都好可爱的，就算他皱着眉，很委屈又带歉意的承认说，“我吃醋，是我吃醋。”苌欢也觉得他这样子很可爱。
可惜这也不代表，苌欢就是爱他的。
她能无比轻易得他一句，“我心欢喜。”
他对她却未必了。
苌欢，终究，终究是他命里一个劫数。
劫数难逃。
除非他死。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求娶伊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