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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第二百七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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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啸卿没用他说,沉默地下了车,用一只手帮死啦死啦压住了地图的另一角。“师座,我们的地图除了美国盟友从飞机上看到的,就是从当地人的地方志中截取的。小鬼子这几年究竟在这些地方又加了什么料我们不得而已,强攻用人垫一定能打下来,但这么耗下去,无谓的牺牲过多咱们亏不起本……”
虞啸卿没有反驳,这是事实,他不能罔顾。“若不能强攻,就会被小鬼子拖入拉锯战,在时间上我们也虚耗不起。”“我们曾经假设过小鬼子会死守贡寨,可现在日军保持实力的意图也很明显,他们会利用天时地利来拖延,不代表他们会共存亡。”死啦死啦的话让虞啸卿开始有了头绪,“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在一定的时间撤离,这么做的目的只不过是牵扯我们的精力和时间而已。那么他们就必然会撤往留风坡。”
死啦死啦点了点头,“留风坡是去往落云岭的咽喉,他们这就是要给我们一步设一坎,所以绝不会以命相拼的。只不过这些地方易守难攻,他们不急,急的是我们,被逼急了的就会横冲直撞,头破血流才能闯出条路。要想不被人当猴子耍,就要想方设法把猴子逼急了,抄了他的后路是最有效的办法。”
虞啸卿看着他在地图上另外延伸出的一条线,若有所思。就在这时,刚刚一溜烟跑走的李冰,这回又风风火火地转了回来,手上又多了一张电文纸。虞啸卿没去接,他正低头忙着看死啦死啦在地图上填充内容,只丢给自己的亲随一个字,‘念。’“师座,军部催促我们尽快与新编师会合。”
虞啸卿似乎没在听,他一拳砸在死啦死啦刚刚画好的线条之上,“改道而行,兜到日军背后,截取他们的退路打个措手不及,等蛇出了洞再打,好办法,就这样吧。”李冰举着电文张口结舌地,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犹豫了再三,还是豁出去了,“师座,军部的命令……这,怎么办?”
虞啸卿十分不悦,“仗是人打的,只要胜就好,怎么能被一张纸栓住。命令部队取路通往猛古坡的便道。”主子都做出了决定,李冰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悻悻去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大队浩浩荡荡的拐了弯,其间军部的催命符又到了两次,全被虞啸卿当成了耳边风置若罔闻。现在箭在弦上,想怎么发都随他,没有了阻碍,虞啸卿倒是意气风发了不少。
渐渐地,能够听到枪炮声由远传来,紧密又迫切。而队伍在虞啸卿的授意之下,没有去同新编师会合,反而转投他向,为此,日后也招来了不小的麻烦,以至于陆文翙一直耿耿于怀,成为了一系列麻烦的导火索。
所谓做事一如老牛驾大车,牛皮就算能扯上天,这挂车也得靠肉腿子来拉。由于要借道抄贡寨的后路,我们的路程比起从正面接应足远了一倍。虽说他们事先已然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的存在,我们的团从半山腰出发从而节省了些,但还有好长的一段路需要赶。
虞啸卿一直在不停的催促,他需要分秒必争,我们也知道要必争分秒,然而仅有的两条腿毕竟不是翅膀,没办法飞给他看,所以虞大师座就更加焦躁。我知道他的这种情绪来源于对前方情况的不确定性,而这种不确定会是我们要面对的最棘手的问题,甚至是麻烦。
反观死啦死啦,他则要悠闲得多。他坐在我前面仰着脑袋,脖子以一个看着就发痛的姿势,最大限度的折成一个仰角。这样的闹法不会舒服,但我想他要的就是这种不舒服。我探着身子,费尽扒力的伸手从他的膝上拖过地图,其实不用再看,那几个粗略存在的线条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仅能保证我们不迷路,而我对它的热衷也只是无聊到发慌而已。
“别装模作样。”我的举动果真给了他找茬的机会,“有你装得多吗?”他不理我,继续以那个有机会接到鸟屎的危险姿势装着,那我就没有理由再客气,“你现在可美了吧,虞啸卿都开始听你胡说八道,还带着整个虞师跟你一起疯。现在唐老头怕是要气到吐血,你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儿了。”
“唐副师座开阔得很,不像你那么小心眼儿。”“是吗,那你最好盼着会是这样,否则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虞侄被人拐带坏了,说不定来个孟母三迁呢。只是不知道到那时,迁的是虞啸卿,还是卖的你呢?”“烦啦,你也恨这个世道,所以就要把自己活活憋死是吗。”“憋死总比死得不明不白要好得多。”“可我做过了。”他依然倔强,我不得不泼下冷水,“这话您甭冲我说,你看不上的别人也许还待见得很呢。”
“这是战场,是炼狱混不出人德行就只能混个鬼样子。”他依旧坚持,我白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是战场,在这种时候官大的才有理,你和虞大少爷这么摆姓陆的一道,他不怀恨在心就出鬼了。”“这是最好的办法。”“是啦是啦,不过你可别忘了,这只有你们认为最好,上面不一定这样看,而陆文翙一定不会这样看。他和虞啸卿是平起平坐的,可你不一样,收拾起来跟碾个臭虫似的容易。”“你是在担心我吗?”“担心你大爷,别臭不要脸了。”
死啦死啦嘿嘿干笑了两声就没了动静,而我被一语戳中堵着气的闭了嘴,他成功制造了一起意料之外的冷场。他今天的话很少,少到我只能用心虚来定义,而经过漫长的静默之后,场子完全冷透时,我竟不知道该心虚的到底是谁了。
熟悉到听着就牙酸耳裂的枪炮声,迎接终于在预期中赶到的我们。匆匆忙的摆开阵势,也就只等着虞啸卿一声号令了。“冲吗?”总有不知死活的主儿对战争有所期待,张立宪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他选择在虞啸卿的耳边聒噪。
岂料虞啸卿座皱了皱眉,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说法,“再看看。”说这话时,他有意无意的瞄了死啦死啦一眼,而那货正忙活着若有所思的瞪着前方出神,一副灵魂出窍的德行。可张立宪并不懂他家师座的苦心,绷不住地继续游说,“师座,您听,前方的交火很激烈,看来陆师座已然倾尽全力与日军死战了。小鬼子被缠着定是无暇分身,我们若此时能出其不意,定会事半功倍,现在不冲要等待何时啊?”
我不知道是不是焦虑带来的副作用,反正他的目光越过死啦死啦,史无前例的找向了我,“你来说。”“啊?我?”我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一定很蠢,可一个无缘无故挨了当头一棒的人,有理由像我这样惊骇。只是如此对待比自己官大好几级的上司,这种鬼憎神厌的调门自然招来嫌恶,连同张立宪都习惯的丢脸色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