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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谁在窥测 ...

  •   “师姐,我们回到瀛洲了?”
      刚才的事,发生得太快,也太混乱,君思只感觉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突然包裹住了他们,并将他们强有力地拉离了那个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洞。
      现在,他们竟然回到瀛洲了?
      乐蘅同君里一样,心绪同样混乱。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也实在太过猝不及防。此刻,她也并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因此,她只是勉强地对君里笑了笑,然后便将目光转向了长思。
      “师兄……”乐蘅欲言又止。
      长思安抚地对两人笑了笑,随即便指向了手上突然多出的一卷竹简,“你们看,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长思?”君里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调起了,他所有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长思手上的竹简上。
      长思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它既然被放到了我的手上,我想,总是有缘故的。”
      说着,长思将手中竹简往空中一甩,被放大的竹简在三人面前缓缓展开……

      不久后,长思收回竹简,低头沉吟道:“原来竟是这样的吗?”
      君思与乐蘅也听到了长思的低吟,可两人都没有出声,他们似乎都还沉浸在竹简所记载的故事中。在那个故事里,有魔族公主深斓,有灵族的夜泓,有魔君深淞,还有……魔灵两族之间的战争。这些统统都被记载在了这卷《千年仙、魔、灵三族历史流变之杂记》中。
      “这么说,我们刚刚看到的其实是发生在八百年前的事?”君里心中惶然。他真的不明白,他们明明应该在初域,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看到了八百年前的事?
      “那似乎是……魔灵之战的最初起因。”乐蘅心中也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混乱交杂中,感觉很多东西缠成了一团。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感觉。她仰头看向长思,发现师兄竟然对着竹简发起了呆。

      据此卷竹简所记,八百年前,魔族公主深斓与灵族夜泓相识邂逅于化生池畔,此后两人因相知而相爱,然而因为二人身份立场的天然对立,魔君深淞最终将深斓关入了淬灵渊,夜泓为救爱人只身闯入魔界,企图相救深陷淬灵渊的爱人,在淬灵渊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但最后的结果是深斓落入淬灵渊,彻底灰飞烟灭,因此,魔君大怒,牵怒于灵族,魔、灵二族之间的战争由此爆发。
      竹简中并没有记载夜泓的结局,也没有记载魔灵之战最后到底是怎样结束的,但最后似乎是魔族大胜,灵族从此更加式微。这便是魔灵之战最终的结果。
      可这一切,与他和他们有关吗?
      为什么他们会看到这一切?
      到底是谁让他们看到了八百年前的事?
      长思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急躁,他很想立刻见到鸢古。

      鸢古走得很慢很慢,她想慢慢地靠近那个人影,那个仿佛站在水天相接处的人影。
      这个人影,鸢古很熟悉,也很陌生。
      所以,鸢古屏气凝神,小心翼翼,不敢太快,也不敢太急。
      但是,没等到鸢古靠近,那个人影却已经转过了身来。他脸上带着明媚的笑,看着鸢古。
      鸢古蓦然便停下了脚步,轻轻地叫出了久违的两个字,“二哥。”
      “嗯,小鸢古,好久不见。”
      依然还是那样轻快的语调,话里也依然带着几分调侃似的宠溺。
      “我没想到,我追的人会是二哥。”鸢古神色动容,眼中隐隐闪动着波光,就像他们现在所在之地的盈盈碧水,“我以为会是灵族的人。”
      “灵族?灵族的人,竟敢对你出手?”飞鹜语气蓦地就重了几分,带着几分护犊子似的狠厉。
      鸢古看着飞鹜,脸上终于露出了明朗的笑。“既然出现的人是二哥,那自然就不是灵族的人。”
      飞鹜同样心情愉悦地大笑起来,自豪地道:“若不是不自量力,现在有谁敢来挑战上古唯一的女战神!”
      鸢古脑中忽然闪过了很多她与二哥曾经切磋的片段,略带几分调侃的话已经脱口而出,“那如果是二哥呢?”
      飞鹜眼中也露出了几分回忆的神色,他笑声爽朗道:“也罢,就趁无決还没出现之前,我们来一场久违的切磋!”
      鸢古随即拱手道:“那就请二哥赐教!”
      飞鹜好战,她冲动,大哥内敛,无決沉静。没人知道,在上古战场,四大战神中,或许真正能让凶兽们闻风而逃的人,是无決;但凶兽们最不希望遇到的人,却一定是飞鹜。她的二哥在战场之勇,无可匹敌。

      一战既毕,鸢古还沉浸在许久没有感受到过的酣畅与喜悦中。
      飞鹜却已经开始慢慢向后退离,开始慢慢远离鸢古,他看着鸢古,十分不舍地说:“很抱歉,小鸢古,我还有其他事要做,所以,不能继续陪你了。不过,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颇有上古尊神的作派,我想我们都应该安心了。那么,下次再见吧。”
      鸢古没有问飞鹜为什么突然就要离开,也没有问下次到底是什么时候,更没有问飞鹜到底要去做什么,她只是看着慢慢远离她的飞鹜,微笑着与他告别,“二哥,下次再见。”
      “好。再见,小鸢古。”
      “再……见……”
      飞鹜就这样再次消失在了鸢古的眼前,消失在了鸢古还没有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鸢古怅然地在原地站了很久,之后,她才慢慢地转过了身。
      “很不舍吗?”
      当这四个字在鸢古耳边响起时,鸢古才想起了刚刚被她忽略的一句话。
      “……三哥。”
      鸢古看着无決,不知他到底在她身后站了多久。
      竟然真的是三哥,竟然真的是无決,不是长思,而是无決。
      鸢古有些呆怔地、沉默地看着慢慢向她走近的人,不同于刚才见到飞鹜时的情绪激动,这一刻的鸢古,虽然看似平静,可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到底有多么无措,一瞬间的对视压住了她内心的翻涌情潮,她不知道是该靠近,还是该站在原地;她惶然,说不出话来,因此,她只好沉默地看着他。
      “是我。”无決的声音一向清淡,少有起伏,但是鸢古偏偏就从这两个平淡的字中察觉到了无決压抑的惊喜。
      听到无決的话,鸢古终于笑了,可是她又觉得她似乎也很想哭。从前,她一直无法理解自己心里那种悸动的感觉。当她看见无決时,心底为什么会突然不受她所控呢?可是,天地变幻,世事沧桑。如今的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她了。她历劫数载,那种复杂难言浸满思念的感觉,她早就懂了。
      “三哥,你到底去了哪里?”
      无決眼中闪过惊喜的笑,“鸢古很担心我吗?”
      “是的,我很担心三哥。”鸢古答得十分认真。
      无決幽深的眼眸快速闪过了什么,而后他才道:“我在大业泽。你去过那个地方,所以,我不能让你知道我在那里。”
      大业泽,鸢古还记得她最初听到这个地方,那时发生过的一段往事。
      鸢古看着无決,不解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为什么你要去那里?
      “你知道原因的。”那个天地间至黑的地方,无決甚至希望鸢古能够彻底忘掉。
      鸢古难得执拗地追问,“可是,我更不明白三哥你为什么要去那里了。”
      无決沉默了一会儿,叹着气道:“鸢古,那是浑沌之神诞生的地方。当年,我们祈求浑沌之神救你时,浑沌之神向我提出了要求,所以我必须去大业泽。”
      “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鸢古蓦然只觉心似乎被刺得更痛了。她猜想,大哥与二哥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的,可是,他们也从来没有向她提起过。
      “不为什么,因为这是我的宿命。”无決话里突然就多了一抹深思。
      鸢古看着陷入沉思中的无決,即将问出口的话突然又收了回去。
      什么是宿命?
      她向来不信。她相信,大哥、飞鹜与无決也是不信的,可是,为什么看到无決现在的样子,她突然就犹疑了呢?
      “鸢古,你看。”
      无決手上突然多了一片金色的梧桐叶,鸢古看着那片叶子,脑中的记忆霎时就涌了出来,“这是……”
      “你还记得那只诞生在东来洲最古老的梧桐树上的金凤吗?”
      无決的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他带着鸢古再次走回了那段记忆中。东来洲,最古老的梧桐,金凤降生,那是无決第一次带着她,她第一次跟随无決,走进他最爱的地方。她怎么可能忘得掉。
      “当然记得。”
      “我用它吹奏一曲,作为今天送予你的礼物,如何?”
      无決语音轻柔,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定定地看向鸢古。
      四目相对,鸢古无法回避,“当然……好。”
      但鸢古几乎不知她到底是怎么说出这三个字的。因为无決的眼神。她记得,无決以前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仿佛要把她吸进他的眼中。这一刻,无決的眼神太魅惑,也太有侵略性。鸢古怔然,也惶然。
      直到无決吹完了一曲,鸢古似乎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她的思绪仿佛还漂浮在记忆里的东来洲。怔楞中,鸢古感觉自己的手被人轻轻地捧了起来,那手碰触她时格外小心,也格外柔软,然后,那片金色的梧桐叶被放入了她的掌中,她抬头看向无決。
      “送给你。如果你之后还想听刚才的曲子的话,就拿出这片叶子。”
      刚才的曲子吗?
      “谢谢……三哥。”鸢古低头看着手中金色的梧桐叶,也看着无決握着她的手。
      “那么……”
      无決迟疑地看了看鸢古,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鸢古却似乎已经意识到了,急忙道:“三哥莫不是也要同二哥一样离去?”
      无決看着鸢古,许久没有回应,最后也不过叹着气又唤了一声,“鸢古……”
      “三哥,你走吧!”
      鸢古突然强势打断了无決的话,然后果断地闭上了眼睛。倏尔,脸色却一沉,语气一转,凛然道:“本神倒是想知道,到底是谁胆敢窥测本神!”
      话落,鸢古睁开眼,眼前一切顿时消散。
      鸢古看向匍匐跪在她面前的人影,冷声问道:“你是谁?”鸢古话音沉凝,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凛冽气势。
      跪倒在地的白衣人并没有抬头,也没有任何的动作,他连忙道:“上神,请息怒。某乃灵族长老易橒。”
      “是你编织了这个连环的幻境吗?”鸢古话音笃定。
      易橒道:“是。”
      “你怎敢!区区一个灵族长老,竟敢对上神使用幻术?”
      怒斥的人是白听。白听突然出现在了鸢古身边,与他一起出现的还有长思、君里和乐蘅。显然,直到现在,他们所有人才都真正走出了幻境。
      鸢古瞟了一眼长思,将目光移回易橒身上,再次质问道:“你想窥测本上神什么?”
      易橒却没有再回答,低着头,沉默不语。
      白听顿时更加恼怒。谁也不知道刚才他到底有多愤怒!就在刚才,他使出各种方法想要找到上神,可是他却怎么也找不到……如果他无法保护上神……那他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白听第一次如此心神俱愤,他几乎就想现在立刻让易橒灰飞烟灭!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如此,岂不是浪费了你刚刚的幻境?”相比白听,鸢古的声音实在太过冷静。
      易橒却仍只是低着头,没有答话。
      白听愤怒难忍,正准备开口质问,身后却突然传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因为……他并不想说出我的名字。”
      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上善,来的人也是上善。他着一袭沉水碧衫,仿佛从沉水之境缓缓踱步而来。
      “是你?”
      白听转身,怒目看向上善上神,这个近古以来唯一晋为了上神的人。
      上善不卑不亢,毫不讳认道:“是我。”
      白听毫不掩饰地讽刺道:“你竟舍得从沉水境出来了?”
      “你们不也从天外天出来了吗?”
      上善似乎并不想理会白听的纠缠,他目光一转,直接看向了鸢古。
      鸢古迎上他的目光,忽然似笑非笑地道:“原来是你啊,上善上神。”
      从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幸会了,上善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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