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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红线牵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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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翎远殿后,两人便分开落座,左侧坐着各路王爷与贵家公子,而诸位大家闺秀便坐在右侧,大殿中央则放置了各式各样的物品,有做工细致的红绳,有新鲜可口的瓜果,还有一块块不同颜色的绢与针线。安垣落座后便变得随意些了,把玩着手中做工精巧的夜光杯,暗想,
看来此番的七夕与往年别无两样,不过是让各位姑娘们露露手艺,再顺带着解决婚姻大事罢了。
“臣妹参见皇上,皇后。”容绮茹细声细气地请过安,得到允许后才起身,乖巧地退到一旁落座。容绮芝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家妹妹,开口说话时将平日里的威严尽数褪去了:“皇上您瞧瞧,绮茹还是这样爱循着规矩,这都到宫里来过七夕了,都不忘捎块面纱戴着。”安墨看了容绮茹一眼,而后转而望向男方落座的地方,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们一眼,笑言:“绮茹这样知礼,模样也是极周正极好的,能娶着她的公子有福了。”安垣眼角一抽,没什么杀伤力地瞪了回去,继而又咳了咳,道:“皇上,依臣弟看这人来齐了,时辰也到了,不如早些开始罢。”“也好。绮茹啊,面纱便暂且摘下罢,于比试而言,的确有些碍事。”容绮芝有意让妹妹高调些,好让安垣不会看低了自家妹妹,便道。容绮茹别无他法,唯有缓缓摘下面纱,嘴角抿着笑,轻轻柔柔道:“臣妹遵旨。”
在摘下的一瞬,原本坐的随意的安垣不禁端正了坐姿,心中惊叹。
原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她,容貌如此姣好。她的唇边有一只小小的梨窝,笑起来时整个人都生动了几分。望着其他公子亦有些惊呆的模样,七王爷不禁开始略有些嘚瑟,看向其他人的眼神无不在说着:
这是本王的王妃,你们羡慕去罢。
可惜没人注意到他,倒是件憾事。
“好了,休的胡闹了。李嬷嬷,开始罢。”安墨看出了容绮芝的别有用心,颇无奈地叹了口气,却也不曾放下过唇边的笑容。“是,奴婢遵旨。诸位小姐请上前来,自行挑选面前的同心结。同心结样式一样,用时短者获胜。”李嬷嬷介绍完面前的物件,便退到一旁让姑娘们自由发挥。几乎所有的姑娘一拿到手后便开始解,而容绮茹却端详许久,才不紧不慢地开始。
这丫头,倒是个心思缜密的。
安垣在心中暗暗评价,这宫中的同心结可不比他处,更何况又是七夕用的,关乎到各位皇家子弟的婚姻大事,自然要比普通的同心结要难上不少。一拿到便开始解,到后面指不定会如何七缠八绕。
而容绮茹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磨刀不误砍柴工,细心一些总是好的。是以,当各位小姐都开始越解越乱时,容绮茹自然越解越顺,纤纤玉指灵活地上下翻飞,宛若翩跹的蝴蝶。脸上的神情也愈发认真,小小的嘴紧紧抿着,本就大的杏眼亦略微圆睁,很是讨人喜爱。安垣越看越喜欢,嘴角不经意间带起的弧度越来越大。终于,容绮茹顺顺利利地第一个解开,拔得头筹。
“此番容家二小姐胜。”李嬷嬷拿着容绮茹解开的丝线,宣布道。反观诸位小姐,有的将丝线打成了死结,有的将自己的手都一并缠住了,更有甚者才刚刚解开了一点。容绮茹速度之快难免有人不服,太尉家的嫡小姐嘴角勾起,阴阳怪气道:“容二小姐拔得头筹自然值得恭喜。只是不知,能熟稔到这个程度,定是私下下了不少功夫罢。”
这是拐着弯说容绮芝私下给容绮茹送去了同心结,让她练习呢。
容绮芝一下子冒了火,一拍桌子正欲讲话时,安垣冷哼一声,慢悠悠地开口:“技不如人也就罢了,还要出来丢人现眼,太尉真真是教女有方。”太尉家的小姐顿时哑口无言,两颊羞得通红,讪讪地坐了回去,无话可说了。吃过瓜果稍作休息后,便是做香囊,容绮茹最是精通女红,自然不在话下,不但用时短,而且做工精巧。安垣起身向安墨道:“启禀皇上,臣弟近来缺个香囊,依臣弟看容二小姐做的甚合吾意,可否赏赐给臣弟?”安墨哂笑,悠悠开口:“你这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给你便是。”“谢皇上。”安垣笑着道谢,从而趁机走到容绮茹面前,自容绮茹手里取过香囊,顺手刮了刮还没反应过来的容绮茹的鼻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王妃亲手做的香囊,可不能给了旁人。”
容绮茹一惊,侧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这才反应过来。
方才在宫门处只顾着思量自己失没失礼,竟忽略了他介绍说自己是皇上的七皇弟……
可不就是她的未来夫君七王爷么。
容绮茹方才被他点过的鼻尖只觉酥酥麻麻,没多久容绮茹的脸颊就粉若桃花。安垣见她这般,只觉甚是有趣,剑眉微微向上挑起,一双桃花眼带着零星的笑意,但也没再说什么,自顾自地欣赏着众人石化般的表情。
“绮茹,七日后便是七王爷与你大喜的日子,嫁过王府后可要记得常来宫里看望姐姐。”容绮芝最先反应过来,眼里含了笑意,干脆直接点破。容绮茹起身,似还没找着魂地看了安墨与容绮芝一眼,道:“臣妹谨记皇后嘱咐。”安墨闻言,嘴角微微勾起,望着身侧的容绮芝,道:“绮茹还是这样知礼。你瞧瞧你,有朕陪着还不够,往后还要指望成家的妹妹常来看你。”容绮芝稍稍推了安墨一下,嗔怪道:“臣妾这不是挂念妹妹嘛,皇上难不成这也不允了?”容绮茹望着眼前的一唱一和的璧人,不禁叹道:“皇上与皇后瞒得竟这般严实,臣妹竟是一点都不知。”容绮芝温柔的眼风扫过容绮茹,道:“绮茹这是哪里的话。这不是怕你不答应,特地寻了这个机缘,来让你先过过眼嘛。”安墨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上好的普洱,朝安垣淡淡道:“七日后便是你自己的大婚了,怎么也不见个上心样子”安垣轻哂,目光落在杯子上,慵懒道:“这桩婚事有皇上皇后替臣弟操持,容家又一向考虑周到。如此想来,臣弟还有何不放心之处呢。”顿了顿,方颇得意地开口,仿佛真的感慨万千,“但其实臣弟还是有件上心的事,只是现如今已不挂忧了。”安墨的胃口被吊得十足,问:“何事”安垣点点太阳穴,轻轻道:“原来臣弟不知,七王妃该会有多似天仙呢。今日一见,果真是……天仙不如她。”
听到此言,纵然容绮茹知晓混迹于风月场的他会说这些漂亮话不足为奇,但仍是招架不住,一张小脸霎时红透,纤纤玉指不禁攥紧了衣角。
他在胡说些什么啊……
容绮芝含笑,看破却不说破,道:“小七性子一向如此,你莫将他的胡话记在心里便是。”容绮茹点头,却依旧不敢抬头看安垣一眼。安垣起身拂了拂衣袖,自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条红绳,走到容绮茹身旁,再道:“七日后臣弟大婚,早听闻容家二小姐知书达礼,为人最是温柔谦逊,然臣弟翻遍王府,除去金银财宝等俗物外,竟觉无一件配得上容二小姐的物件。思来想去,臣弟觉着这红绳自是最好。虽不够贵重华丽,但实为臣弟的一番心意了。”安墨挑眉,故意沉声道:“看来小七你是有备而来了,只是不知这红绳是一心备给容二小姐的,还是原本便准备要给哪家姑娘的?你的脾性,朕还不知道吗?”安垣将手中的红绳又绕了两圈,笑道:“皇上这是哪里的话。臣弟这不是念着今日七夕,知道夫人要来,便早早地备好这份礼,也好讨……夫人欢心。”容绮茹只得接过,道了谢:“绮茹谢过王爷。”“谢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安垣想逗逗她,特地朝她说道。容绮茹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小声道:“王爷休的胡说!”安垣点点头,顺从她心意似的回到座位上好好坐着。众人此时齐齐离座,纷纷道喜,只是不知掺杂了多少真心多少假意罢了。可今年的七夕,盼着嫁给安垣的小姐们心碎了一地倒是真的,尤其是一心想着当七王妃的赵明舒。
安垣突然闹了这么一出,其余的宾客到都鼻观眼,眼观心,对自己的姻缘并不如何上心了。毕竟男子们最想娶的容绮茹许给了安垣,而女子们最想嫁的安垣娶了容绮茹,故而都不太提的起心思去应对,用过膳后便接二连三地告辞。
其中顾尚书家的公子亦是个风流人物,与安垣很是合得来。见安垣走出了殿门,亦紧紧地跟着,打趣道:“王爷此番怎的不留在殿里跟王妃多说会话?”安垣嗤笑,叹道:“那小妮子这会儿应是落了个大红脸,我再去打趣人家岂不平白无故惹人嫌?”顾公子听了,不由得在心中腹诽:就您刚才逗人家的样子,还知道自己不能惹人嫌?我要是那姑娘被一个王爷当众调戏,指不定就退婚了。
此时,翎远殿内。
待众人离去后,容绮芝独独留下了容绮茹,自她手中接过红绳,给她戴上了。容绮芝看自家妹妹小心打量的样子,不禁含笑打趣:“怎么,妹妹满意否?”容绮茹的脸早已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红,耳朵也红得滴血。她结结巴巴地回话道:“回……回皇后的话,七王爷送的东西,绮茹自是……自是喜欢的。”
回容府后,容夫人再三嘱咐了容绮茹后,方肯放她回了房。笙儿眼力好,一眼便望见了容绮茹手上新系上的红绳。望着那条精美的红绳,笙儿不禁叹道:“做工如此细巧的红绳,莫不是皇后娘娘的恩典罢。”容绮茹又想起安垣的话,眼睫低垂,覆盖住情绪复杂的剪水秋瞳,低声道:“笙儿胡说什么呢,此番确然不是承了皇后娘娘的恩典,是……是七王爷赠予的。”“如此看来,七王爷倒有心了。”笙儿低低地说了一句。容绮茹望着那条红绳,嘴角不禁牵起了温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