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身饲魔》卞九欢

92、雪山之巅13

　　夜晚的篝火中，赤松木燃烧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窗外的风雪依旧，喧闹依旧。

　　宿之灵在梦中醒了，听到有人正在黑夜里窃窃私语。

　　她躺着没动，只听到那边的林氏双胞胎正在小声讲话。

　　“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小师妹的身体不好，在雪山上待久了，要出事的。我们不能看着她一直在这里受苦，不如你我合力出手，找个机会毒了那千百枫，你看这……”

　　“你我还合力出手？哥哥，你看到我就想吐，跟我讲话都得背着身子讲，咱们怎么合手？再说了，你只是男人眼瘸，你没看出来呢。”

　　“看出来什么？看出来你其实长得不丑？呕……”

　　“……”

　　隔着一道篝火，听着兄妹两个讲话，宿之灵叹息一声。

　　这审美是改不好了，改不好了。

　　她正叹息，那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难道没看出来，千白枫那么冷血的一个人，每次都独独对小师妹心软么？你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那件事，她还记不记得了？”

　　“记得又怎么样，她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人吗？她若是记得，就不会把小师妹硬娶上山来，看着她在山上等死了。依我看，我们就这样，再这样，然后再这样……”

　　风雪声越来越大，把他们兄妹二人说悄悄话的劲儿，给盖过去了。

　　宿之灵倒是好奇起来。

　　她和千白枫之间，难道之前有什么旧事不曾？

　　听兄妹二人的意思，还是好事？

　　林寻霜又说道：“踏雪，你说咱家小师妹，小的时候那么跋扈，也没对谁家小孩好过不是？就心软救了一次人，还偏偏救的是千白枫，当初父亲还高兴呢，说小灵可算是懂事了一回。我那个时候还高兴，现在回过头来看看，若是能回到那时候去，绝对一把拦住小师妹，看着那魔头打小死了算了！”

　　林踏雪说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事情已经这样的，你就少抱怨些吧。”

　　林寻霜说道：“我想起来就来气！”

　　林踏雪翻了个身，说道：“没本事的人，气性最大。”

　　她这般不留情面的一说，林寻霜连生气都觉得没资格了，只好也闭着眼睛睡去。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早起，宿之灵又开始为千白枫煮早餐。

　　林寻霜见她放的米少，又抓了一把米来。

　　宿之灵连忙在纸上写道：

　　【不要给千白枫做了，她不吃。】

　　林寻霜迷惑地看着她，问道：“可她不是让你做两份？”

　　宿之灵又在纸上写道：

　　【即便是有了早饭，她也只是拿给柳容双吃。柳容双不爱吃，上次吃的时候，都快吃哭了。】

　　林寻霜只得作罢，说道：“咱们就从山下带回来这么一点点的桂花，没用在千白枫身上，全便宜了那柳容双。”

　　宿之灵在纸上写道：“师兄，你不要生气了。”

　　林寻霜一边添柴，一边说道：“我不生气，我不生气，生气伤身，对我自己不好。”

　　这时，林踏雪说道：“这些米本就不够，我们在树上寻到的那些果子，自然是和粮食比不了的。要不就算了，既然他们不稀罕，也不白白送过去了。”

　　宿之灵执意要做。

　　林氏双胞胎见她非要如此，只好罢了。

　　趁着煮米的时候，宿之灵又在纸上写道：【师兄，你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是不是和踏雪说，我和千白枫有旧？　】

　　林寻霜奇道：“是呀，你不记得了？”

　　宿之灵摇摇头。

　　原主的记忆，除了系统提示的那一部分，她并没有携带。

　　林寻霜说道：“你呀，小的时候最喜欢惹事，可从没做过什么行侠仗义的好事。你就做过一次，就是有一次武林大会的时候，好多小孩子跑出去玩，跑到悬崖边上去也没人管，那次千白枫失足，自己把自己摔下去了，没有人救她，要不是你死死拉着她不松手，现在就没这个祸害武林的人了！”

　　林踏雪连忙说都：“你看你这话说得，好像是在怪她。”

　　林寻霜听了，慌忙摆手，说道：“我不是怪你！我只是骂那千白枫，好冷的心，恩将仇报，现在还来害你。”

　　林踏雪说道：“你说，她还记得那事吗？会不会只是她忘了，或者是那日人多，她也不认得谁，不知道是凌霜门救了她。”

　　林寻霜翻了个白眼，说道：“怎么不知道？她老子为着这事儿登门道谢，只是她那个时候吓病了，没来罢了。”

　　听她这样讲，宿之灵心想，千白枫多半是不认得她了。

　　林寻霜又说道：“不过小师妹也确实跟之前长得不一样了。你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小师妹眼角有颗痣，师父说影响美观，后来我拿了好多药才给她敷没了。兴许千白枫记得那颗痣，只是现在痣没了，不认人了。”

　　宿之灵急得跺脚。

　　师兄你干嘛要给敷掉啊！

　　这、这挽救魔头的一大机会，难道就这么，被师兄的美白面膜给敷没了？

　　宿之灵发怨一般看着林寻霜。

　　林寻霜被她怨气深重的眼神一盯，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以为自己把锅烧糊了，连忙掀开盖子去看锅。

　　没糊啊，那粥煮的好好的。

　　宿之灵寻思着，要不什么时候，就在自己眼角，点一颗痣吧？

　　这样没准千白枫想起来这件事，还能挽回一波好感度呢？

　　正想着，粥煮好了。

　　宿之灵小心翼翼地把粥盛好了，保温着，上面放了一块凌霜门带回来的糕点，在寒冷的早上，出门去给千白枫送饭。

　　送饭这个技巧虽然庸俗，但是起码还是起效的。

　　宿之灵拎着饭盒，走到了千白枫的门前，拍了拍她的门。

　　千白枫打开了门。

　　这一次的门不是内力凭空打开的，而是被她亲手打开的，有点让人不知所措。

　　两个人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里，短暂地对视了一眼。

　　千白枫躲开了宿之灵的目光，说道：“进来吧。”

　　宿之灵拎着食盒进去了。

　　这次的柳容双依旧坐在里面，只是她的黑眼圈有点厉害，显得十分疲惫。

　　千白枫难得开口对她问候了一句：“不能讲话，能习惯吗？”

　　宿之灵被她这句话问住了。

　　她正在从盒子里拿食物出来，听到这句话，就是一顿。

　　千白枫怎么会忽然好心，问候起她来了？

　　她茫然地看着千白枫。

　　千白枫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又不说话了。

　　这次宿之灵依旧只从盒子里拿出一个碗。

　　千白枫看了一眼，这次的桂花粥里，加了很少一些红薯。

　　雪山上是没有这些东西的，看来这丫头上一趟山，别的不怎么带，吃的带了很不少。

　　千白枫把那碗粥照旧递给柳容双，说道：“吃吧。”

　　柳容双坐在她身边就难受，只好勉强开始往胃里倾倒。

　　千白枫给了柳容双一碗粥之后，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

　　这一次的宿之灵，还是只做了一碗粥，且只给了柳容双。

　　千白枫的手顿住了。

　　她这种人，总不能开口去问宿之灵，为什么只有一碗粥，有她的，没我的。

　　她表现的对那粥根本就不在乎。

　　事实上，因刻苦修习，她也已经多年不再进食人间烟火。

　　可对那一碗小小的粥，终究，还是又留恋的。

　　留恋，贪恋，都是人间的小怪。

　　追在你的后面，跟着你的影子跑，不让你好受。

　　千白枫清了清嗓子，问道：“双儿，早饭好吃吗？”

　　柳容双都快吃哭了。

　　她咽红薯的时候就差哽咽了。

　　半晌之后，柳容双才小声说道：“好吃，小灵做的好吃。”

　　宿之灵都开始自我怀疑了。

　　为什么柳容双吃得那么艰难？

　　她的手艺真的很差吗？

　　这也……吃得太委屈了吧！

　　千白枫还是忍不住，瞟了一眼那食盒，里面除了一些小菜，确实是没有第二晚粥了。

　　她只能作罢。

　　宿之灵上山一共只带了两个食盒，一个昨天没来得及拿回去，一个就是今天这个了。

　　她若是再丢，就没有食盒拿着来了。

　　宿之灵在纸上写道：

　　【昨天的食盒我忘记带回去了，还在你这里吗？】

　　宿之灵也不是想讨回去。

　　她就是觉得，她应该再争取一下下。

　　千白枫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墙角。

　　她的房间干净整洁，里面连多一份的杂物都没有，偏偏留着那个食盒，好像特意等着人来拿似的。

　　宿之灵高高兴兴地跑过去，拿起了自己的食盒。

　　她坐在桌子边上，眼巴巴地等着柳容双吃完。

　　柳容双的心里想等着她走。

　　千白枫倒不是逼着她吃东西，给她吃也只是气气宿之灵，若是宿之灵走了，柳容双不吃也罢，无人管她。

　　可宿之灵看着，她就一定要吃完。

　　柳容双忍着恐惧，最后还是把碗中的食物一扫而空。

　　千白枫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她终究不能多问，也不能直接开口去要。

　　于是，她忍着对食物的怀念，对宿之灵说道：“你们此行，带的干粮是不是不多？”

　　宿之灵点点头。

　　毕竟赶了这么远的路，带再多能有多少呢？

　　千白枫说道：“哦。”

　　宿之灵一时间还真被她这反应给整无奈了。

　　原本千白枫问，她还以为，千白枫要给她点食物，毕竟她嫁到雪山来，饿死她，不太体面。

　　然而，最后就换了她一个：哦。

　　也罢，这事是个长久细活，不能就这么想当然，想着一天两天就完工是不是？

　　柳容双吃完，宿之灵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千白枫忽然开口：“你……”

　　宿之灵抬头看她。

　　对视的一瞬间，千白枫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道：“行了行了，快走吧。”

　　宿之灵：？？？

　　这人今天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