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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使君谁许唤卿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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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挂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我聊奈十依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天别人摇扇我独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郎!
————《数字诗》•卓文君
灯红酒绿的琪景大街,多少风流韵事正在这纸醉金迷之中悄然上演,却有一人不见那依红偎翠凭栏意,独坐中天到月明。
“公子好雅兴,独酌在此可曾空负那良辰美景皓月明星?”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少爷我杜康在手,美人在侧,就是以天为盖以地为床,又有何空负之名!”
锦衣人仰躺在露水的琉璃瓦阁之上,脸上是一派悠闲,那轻轻敲击在瓦砖上的干净长指,直如灵动的精灵,弹奏出一阵悦耳的旋律。
“那倒果真是潇湘不解风情了,不知潇湘可有这个福分,陪同公子一同在此赏月,也好教潇湘识得公子那般清风明月的情怀了?”
“潇湘姑娘真会说笑,能得品陶馆潇湘姑娘赏识,那可是蓟某的荣幸才是,岂有不肯之理。”
待两人俱在那房上坐定,气氛倒已是失了大半,此时夜已深重,园中的秋海棠在夜风的吹拂下,传送着一浪接一浪的馥香。
蓟青冥不知这品陶馆的第一红牌特特找上自己是何用意,也只好假作不在意,只将那早已空肚的细颈酒瓶子对住自己的嘴。
“蓟公子真乃神人,那小公子如此人才,蓟公子当真舍得?”
锦衣人听她此言,手中酒瓶倒是一顿,复又道:
“如此人才,才需舍得。”
这是一场深具哲理的对话。
那潇湘闻言,伸手只作掩唇轻笑状,无比娇羞的模样,眼中却是倏无笑意。
“那蓟公子可得有多失望啊,潇湘刚才经过北院,正巧看到那小公子脱了身出去,这会儿已是向着南面去了,不知公子可要追去?”
蓟青冥闻得此言,面上神色却是丝毫不乱,看来心中确是早便知晓这少年太子不会如此轻易让自己得手。
但,有些事却也是不得不做的。
蓟青冥坐直身子,面上渐渐现出一种凝重的神情来,当他褪去那浮华轻薄的艳少形象,用那双显得比夜空中最璀璨的星子更为明亮的眸子注视着你时,却是让人不禁自甘沉沦到难以自拔。
潇湘面对变得极为专注的蓟青冥,突然就觉着有点热上心头,止不住得想要咬着嘴唇低下头去。
“潇湘姑娘倒是遇得巧,蓟某却是想要请教姑娘,姑娘想要在下走么?”
潇湘听对面之人如此说法,面上更是烧得厉害起来,哪里还去注意那蓟青冥此刻神情,倒似是已然忘了自己此番做作为的什么。
“公子说笑了,潇湘何德何能,怎能要求……”
“这倒也是,蓟某还未知晓姑娘背后何人,又怎能轻易对姑娘留情,既然潇湘姑娘盛意拳拳告知在下表弟下落,蓟某自然要去将他寻回的,这便告辞了,姑娘请留步。”
转眼萧郎变陌路,潇湘还未回过神来,然而眼前哪里还有蓟青冥的身影。
同一时间,大渊京城的大街上却是奔走着两个同样急色匆匆的人儿,正是出得宫来的太明琏与逃出妓院往皇宫赶的太子藜瑚。
太明琏在宫中遍寻不到皇帝,一个人于八角凉亭顶上吹了半个时辰的凉风,也就放弃了找那皇帝来“谈谈天”的打算,毕竟来日方长,她也不急于这么一时半刻的。甫入京城的太明琏自是不大明白方向的,尤其如太明琏这般,一个巫澜峰便要识上半年之久才能独自上山下山不再迷路的主,当她自信满满遣走女宿时,自然也是不会记得自己能不能找到那落脚客栈的问题的。
行了半刻钟,太明琏眼看周围景致越见繁华,灯火通明尤胜白昼,心下一阵欣喜:哼哼,让你们看不起我认不得路,这次我独自寻回客栈,可不得叫你们这些家伙看看我的本事!平常惯着些你们这些个男儿家的,如今倒是一个个学会摆脸色给我看了,这会子还不得让你们真正见识见识。
边想边行间,远处一对正互相拉扯中的人却是吸引了太明琏的注意。倒不是因着那稍高大些的青年五官的明媚,也不是因为那被拉扯着的白衫少年有些弱不禁风的模样多么的楚楚可怜,只那两人间明显的嫌隙却勾起了太明琏的关注。
在婋国,自然不乏一些贵族家女儿喜欢同性的例子,就是暗地里有些个男宠儿也是会背着妻主与其他男宠倒凤颠鸾,然而眼前这双,明显并不是你情我愿。
太明琏兴致一起,便找个隐秘的角落蹲起了点,她自是想看看这两人接下来的后续发展了。
只见稍许高些那位左手勾着白衫少年的脖子,右手正往自个儿衣襟中掏着什么,然而那刚刚还使劲挣扎着的少年郎此时却是不再动作了。
怎么?莫非他已放弃,改而选择顺从?
太明琏正百思不得其解,一阵突如其来的阴猛杀气却是向那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扑面而去。时间只在一刹那间,以太明琏的眼力,自然能够将那闪着幽蓝暗光的金针一一弹射而回,然而那原本看似羸弱的白衣少年,此刻却如同换过一人般,手中三尺青锋舞得滴水不露,竟是将那多如牛毫的毒针一一扫了开去。
隐在暗处的太明琏自然也将此情景一一看进眼底,心下也是一丝诧异,这人看似弱不禁风毫无一丝武功,然而内里竟是有着这般强悍的修为,刚才他突然不再挣扎,怕也是因为已然察觉到危险的逼近了吧,此等功力实是让人心惊不已。
一轮毒针过后,对方人马也已是到齐,十二个黑衣人围成一个圆,已是将白衣少年两人圈在了包围之中。
双方继续僵持中,却是没有一方首先发起进攻。
太明琏心道,自己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第一她不清楚这两帮人马分属何系,是朝廷还是江湖?若是朝堂上的事儿,她是决计不会插手的;第二她也不知道双方孰是孰非,这尘世间的是非恩怨可真不是清官外人就能断得清的,再说这谁胜谁负现在也还不能下定论。
就在太明琏思索中,那黑衣人已是先有了动作,“嘭”一声闷响,白衫少年身前突然出现了一团粉色的氤氲之气,一下子便将两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白衫少年心知这粉色之气许是带有剧毒,犹豫之间,手中剑势终还是顿了一下,然而最不可思议的却是当少年手中长剑刺入那团粉红之气后,剑身之上仿佛挂上了千斤重物般,竟是一点也挥洒不开。
这几下的功夫,白衫少年两人已是被十二黑衣人锁住了气机,太明琏心中憾然一叹,心知这二人许是见不到明日东升的太阳了。
然而天下之事纯属庸人自扰,令人意想不到之事的发生也只在瞬发中让人叹为观止。空中红粉飘飞,一阵劲风伴着哑哑的鸣叫声传入众人耳中,那原先被粉气滞住的长剑已是灵活如初。
太明琏随众人目光呆滞处定睛望去,那在空中兀自追逐红粉玩得起劲的驼大一只白鸟,不是她家傻呆呆的小白又会是哪个呢!
诶!
太明琏自然想到自己当初无心的放纵,使得没有被管教好的小白如今上天下地得“为非作歹”,累累犯下让人头痛不已的过失,实是自己的罪过。
看今日,这臭鸟很显然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擅自破坏了人家的辛苦果实,一会儿怕是不得不出手了。太明琏心中气结,想着回去后该怎么整治这只禽兽,若是禁止他同其他雌鸟往来,没得让他出嫁,不知会不会出来不错的效果?
氤氲之气散去,白衫少年二人再次出现在黑衣人的包围圈中,双方怕是又要陷入一场僵持之中,然而一阵急促的哨声却在此时响起,那十二黑衣人听得此哨音,动作顿歇,一句废话也无,已是如同来时般去得无影无踪。
太明琏俯身于暗处,眯起双眼盯着其中一个黑衣人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请问何方高人,戏也看得差不多了,是否该现身一见?”
太明琏讶然,此人内力委实惊人,自己也就只在方才小白出现时稍稍露出了一丝气息,却不知这人处在那般境地之中,居然还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果真是一个可怕的人。太明琏还在犹豫该出去见上一见还是即刻离开,那边两人却已是又起争执。
“高人自有高人的原则,他若愿意出来相见自会出来的,表弟不要强求嘛,现在还是随我回去,今日表弟定要做个大男人,他日见了美人,也不会束手束脚失了方寸不是,呵呵呵……”
那男人拖住少年手臂,已是一拉一拽想将少年扯离此地。太明琏恍然,原来方才两人便是在纠缠这个,她心中恨道,只听过逼良为娼的,却不知还有这逼人□□的,心中一定,已是迈步踱了出去。
争执中二人见阴影里走出这么一个小人儿,俱是心中怀疑,难道刚才隐在暗处的高手竟然只是这个小孩儿?上下打量一番,那锦衣人已是忍耐不住出口相询道:
“刚才莫不是你这女娃隐在那处?”
“自然是我,不过你二人竟能发现我,确也有些本事,只是方才听到些话,却是不得不说,朗朗乾坤,宣淫道秽,实不是君子所为,望两位好自为之。”
太明琏心中想着若此刻是在婋国,两个女儿家同上窑馆也不是没有,只这情愿二字却最是重要,如今处在这男儿国,思想自是要颠倒一番,不过倒也不难理解。
那锦衣人不消说,自然是那追上来的蓟青冥,听得此言,眉眼儿一挑,神采间已是焕然发亮,低下头,俯身到那白衫少年耳边悄声道:
“表弟,我俩打个赌,若是你敢上去亲吻一下这个女娃娃,我便再不迫你喝那花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