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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一章 后院那口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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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李老太表面上看着好像被糊弄过去了,实际上并不是。
晚饭的时候,李老太在餐桌上活活念了楚茨半个多小时。
楚茨听的眼泪都要掉下来。
趁着脑袋还没被念成浆糊,楚茨及时截断话头:“姥姥,有个事我没跟你说,我今天去子林家遇到警察了。”
李老太拿着筷子的手一停,狐疑地问:“查子木的事?真不是自杀啊?”
楚茨点点头。
李老太垂下头,眼底有些浑浊。
沉默了好一会,李老太问:“警察同志没问你话吧?”
楚茨扒一口饭:“问了两句,没什么大事。”
李老太把筷子放下,脸都皱起来:“唉,这个世道哦…赵子木这样的小姑娘也有人能狠心下得去手。”
“能早点查出来是哪个丧天良的就好了。”
楚茨隔着碗沿看李老太,老太太是个很现实的人。
他垂下眼皮,默默喝一口汤。
“对了姥姥,”楚茨抬起头,“警察说他们都上门调查了,咱们家警察是什么时候来的?”
李老太瞥他一眼,闷闷开口:“前两天。”
楚茨疑惑:“前两天?”
李老太提高声音:“你不在,上赵子林家去了。”
楚茨想了想,知道了,是他刚来那天,他走到赵家门口,顺势进去待了一下午,回来还碰到了刘颂玄。
难怪那天晚饭时他提到赵子木,李老太言辞激烈,还说他多管闲事。
楚茨扒完最后一口饭,问:“警察都问了什么啊?”
李老太皱着眉:“还能问什么,我又不是犯人。”
楚茨把碗推到一边:“他们说还会再上门的,我就想听听。”
李老太迟疑:“还要来啊?”
楚茨说:“姥姥你不要跟别人说哦。”
说完就撑着下巴等李老太开口。
李老太犹豫一会,叹口气。
“你不是看过普法栏目剧吗,跟那差不多,就问赵子木出事那晚我们在哪,十二点到一点在干什么,赵子木人怎么样,有没有仇家什么的……”
“大晚上的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李老太抱怨。
楚茨想了想,记起来了,赵子木出事那晚李老太在冯思乐屋里骂他,活活骂到快十二点,因为冯思乐试图用离家出走威胁李老太把李云秀买的复习资料卖掉。
李老太气的差点把他摁在地上打。
还是李云茹过来敲门,李老太才放过冯思乐。
……
可欠揍。
楚茨忽然想到什么。
“姥姥,那天小姨是不是也出去了?”
李老太没好气:“可不是!你们两个年轻人都跑了,就留我一个老婆子在家里被警察同志审问!”
楚茨说好话:“姥姥又没干坏事,人还这么厉害,怎么会怕警察啊!”
李老太闷闷道:“就你能说,嘴都能说出花来。”
楚茨撑着脸微翘着嘴角笑。
李老太不理他,把空碗收收好,带到厨房去洗。
楚茨跟上去帮忙。
李老太头也不抬:“洗就洗,别把碗摔了。”
楚茨自信摇头,打水他确实是不行,但洗碗他是真的熟练。
于是今晚楚茨难得的得到了李老太的表扬,甚至被李老太允许不用看书跟她出去散步。
意外的惊喜。
沿着这条街道一直往北走,是一条长长的公路,公路两旁是人行道,再两旁杂草丛生,枯草几乎和人的小腿一样高,里边藏了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道。
李老太就带着楚茨在人行道上散步。
楚茨走一段往草里瞄一眼,走一段再瞄一眼,就怕里头窜出来一条蛇。
李老太很不屑:“大小伙子怕什么蛇。”
楚茨冷静道:“有毒。”
李老太说:“毒蛇都在山里,县城里哪会随随便便游出来一条,这点常识都不懂。”
……
李老太接着说:“傻。”
楚茨强调:“不是傻,是天真无邪。”
李老太笑出声,眉眼间一道道的褶皱都动了起来。
楚茨看着,不说话了。
除了他们这条街道,还有两条街道连着这条公路,一左一右,一个红绿灯隔开,延展到很远。
因此每晚散步的人都很多。
李老太习惯散到公路的第二个交叉口就往回走,回到了路口再散回去,来回几趟。
楚茨陪着李老太走到第二趟,迎面走过来三个人,两边的中年人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中间的小姑娘瘦瘦小小,合在一起是一个左右不对称的“凹”字。
楚茨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很快移走。
苍了天,周家父母居然舍得把周芊芊放出来了。
对面也看见他们,周妈妈视线扫过楚茨,不易察觉的皱眉,伸手把周芊芊往后推推,自己上前紧走两步,笑着打招呼:“老太太。”
“周媳妇,”李老太往她身后看看,“一家人来散步啊?”
周妈妈说:“是哎,出来转转,芊芊整天要闷在家里看书,对眼睛不好。”
楚茨心里啧啧,整天看书啊...阿姨你女儿老趴桌上哭你知不知道啊。
他偷偷看周芊芊的反应,小姑娘低着头,看模样脸上绝对不是愉快的表情。
周妈妈和李老太聊了两句,脸色闪过一瞬间的不耐和急切,她一点也不想和李老太闲聊,她只想带着她女儿和她丈夫赶紧散完步回家。
李老太看出来了,笑呵呵说:“哎呦净和你说话,我都忘了思乐刚说要吃饺子,周媳妇,我就不跟你说了啊。”
说着拍拍楚茨的背,往前走。
楚茨茫然,我什么时候要吃饺子了?!
楚茨抱着突如其来的一口锅,深觉肩膀沉重,即将塌陷。
“阿姨再见。”眼见着李老太走了一段距离,楚茨也不管锅了,迅速和周家人道别。
周妈妈面上笑着点点头。
皮笑肉不笑。
楚茨差点抖了抖,太假。
余光里,周芊芊忽然抬头,厚重刘海下的眼睛黑白分明,直勾勾地望着他,嘴唇蠕动几下。
想要说什么。
楚茨眼睛眨眨,周芊芊又低下了头。
奇奇怪怪的。
楚茨记在心里,脚步不停追上李老太。
李老太见他赶上来了也放慢了步子,语气有些冷:“以后少跟周家人接触,人家不待见咱们,成天觉得谁都要害他们家闺女。”
李老太想起以前村里一个喜欢讲故事的小老头,最常讲的故事叫草木皆兵,具体内容李老太忘了,就记得小老头捻胡子,说有个人打仗,把草当成士兵,把树木沙沙响的声音当成来追杀他的人。
神经兮兮。
和周家夫妻一个样子。
楚茨说好。
赶巧,他也不喜欢周家父母。
一老一小走到红绿灯的时候,看到了对面穿着运动服的刘卉月。
刘卉月对他们挥手,然后往前跑,回头,又挥手,又往前跑,表情很是激动。
楚茨很懵逼,一想到这是个女警就心情复杂。
“那是谁?”李老太奇怪。
楚茨说:“月月姐啊。”
李老太反应过来:“哦哦,小丫头把头发剪了我都没认出来。”
“那小丫头头发是真好看,怎么就给剪了呢,怪可惜的。”
楚茨在一边瞎附和。
老一辈看不惯女孩子剪短发,思想的转变很慢。
回了家李老太打发楚茨赶紧洗洗睡觉,楚茨倔强不走,坐在小板凳上问:“饺子呢?”
说好给煮的。
李老太瞪眼:“没有!”
楚茨凄楚说:“姥姥,你骗人。”
李老太不自在:“明儿我去买面皮。”
楚茨问:“什么馅?”
“白菜猪肉。”
楚茨摇头:“不要白菜。”
李老太回头。
楚茨眼神坚定,毫不妥协。
“行行行,纯肉纯肉。”
心满意足的楚茨欢快去洗澡。
浴室是一个逼仄的小空间,边上就是蹲坑,楚茨哗啦啦冲澡,脑袋里闪过周芊芊的眼神,眉毛微微蹙着。
周芊芊想说什么?
楚茨直到洗完澡也没有头绪。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靠在床上想事情,警察说凶手很可能就在这条街。
赵家除外的四家人。
首先是住在同一边的刘家,先前楚茨是很怀疑刘家的,可偏偏他今天知道了刘卉月是个女警。
尽管还在实习,可还是个警察。
家里有个刚踏入这个圈子,满腹雄心壮志为国报效的警察,应该不至于知法犯法,于是刘家人的可能性直线下降。
周家那对夫妻对文化知识抱有病态的信仰,生怕别人带坏周芊芊,除了赵家人很少跟其他人接触,应该不太可能去杀赵子木。
可周芊芊今天那模样是要干什么?
剩下的孙家和李家。
冯思乐记忆里孙家两个老人腿脚不便,很少出门,很难完成这样一个有预谋的杀人。
孙永道不一样。
冯思乐不止一次看见孙永道的视线停留在赵子木身上。
停很久。
孙永道是个男人,还是个强壮的男人。
尽管他好像只是看着,和赵子木没有直接的交集。
楚茨晃晃脑袋。
最后是李家。
李老太是个老人,虽身体康健但楚茨不觉得是她。
赵子木死的那晚冯思乐和李老太还在对骂,有不在场证明。
但是李云茹……
她那晚只是敲了个门,又回去了。
冯思乐一直没看到她。
楚茨脑袋里飘着几个人的名字,转啊转,转啊转,乐此不疲。
名字转到第六圈的时候,楚茨把李云茹的名字拉到了最上面。
重点怀疑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