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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鸿门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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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满暗自吁出一口气,通身冷汗,这时候才敢抬起头来,一番张望却不得韩信身影,只得作罢。
再收回视线,项羽却已转身往中帐走,身后大军散开,汉军押送着成箱的珍宝列队入得鸿门。
刘满眼珠子滴溜溜的直转,眼下众人具是忙碌,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这念头一上来,刘满倏然明白了韩信先前话里的意思,不由失笑,看来韩信早前便已经猜到了丰沛集团核心人物的打算了。
项羽翻飞的大氅刚在视线中消失,刘满就一骨碌爬起来,趁着双方均无人注意,便冲着人少的地方狂奔而去。
半道一老头和他擦肩而过,“扑通”一声,什么东西掉进了泥坑里。
刘满犹豫:“喂……”剩下的“你的东西掉了”还没说出口,老头已经往前奔的没了影。
刘满蹲下来伸手去泥塘里摸索一番,掏出来一个白玉玉玦,当即眉开眼笑,打了声呼哨继续奔,也不想还老头了。
气喘吁吁的一路狂奔,只见西北处一片军帐似是无人看守,刘满两脚急刹,脚尖一转,便向那儿去。
此时中帐之内范增一张老脸皱在一团,恨得牙痒痒,却还勉为其难的装出一副笑脸和那跟着樊哙一道前来的谒者随何插科打诨。
刘邦打得一手好盘算,如今他遣使节前来,这场宴席设的已是毫无作用。
项羽神情漠然,兀自饮酒,似是丝毫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又似是另有打算,只管听下头一干人等真心假意的交谈,亦或者项庄等人对樊哙之流武将的冷嘲热讽,始终一言不发。
樊哙入席后无心看歌舞,更无心搭理项庄等人,权当听不懂,光等着刘满进来,方可全身而退,却半晌未见其人,连忙用眼神示意手下出去寻找。
席上一人嗤笑出声,抬手将筷子往外一掷,顿时就听得一声惨叫——那准备退出去寻人的小兵被那根筷子将脚钉在了地上。
项羽突然将酒杯一放,顿时全场鸦雀无声,只听项羽淡淡道:“英布。”
一痞里痞气、面上带着刺青的高大武将站起来,拱手行礼:“侯爷。”
这人正是刚才嗤笑又掷出筷子的人。
项羽道:“不可辱慢来使。”
英布勾着嘴角笑着对樊哙一点头:“布哪里敢辱慢来使,不过是怕这人奔出去速度太快,脚滑摔了而已。”
项羽便随意点头,示意英布坐。
项庄对樊哙怒道:“你这部下为何往外跑?可不是外头搞什么鬼了!?”
樊哙瞠目结舌,这会儿方明白过来长安侯是偕同部下一唱一和的故意挤兑,面色立马铁青,想要发怒又摄于项羽威严,一时间竟是涨的面色通红说不出话来。
项羽面无表情,转而看向范增身侧的随何。
随何只得起身行礼,代为解释:“这是打算出去寻长公子——就是刚才代替沛公拜谒侯爷的少年。”
项羽眉毛动了动,没做表示,于是随何只得继续:“沛公遣长公子来侯爷军中,往后便听侯爷差遣。”
一语出,满座皆明了了刘邦用意,这送来的便是质子。
由此,范增等人面色具是好看些许,唯有项羽依旧未尝动容。
英布抬手刮过下巴:“那现在你们公子人呢?”
樊哙便嘲弄笑道:“未知,刚欲派人去寻,却叫将军你阻了。”
英布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只得讪笑,望项羽。
项羽微一颔首,英布便冲外头道:“去将那小公子找进来一同吃酒,外头风大雨大的,若是淋坏了可就伺候不好侯爷了。”
项羽麾下顿时哄堂大笑。
英布这个贼头子出身的话里带荤,明里暗里将那刘邦的长公子比做小倌儿,顿时叫樊哙一众面色青一阵白一阵。
一会儿一持戟中郎将从外头进来,先看了樊哙的人一眼,接着快步上前附在项羽耳边说了点什么。
樊哙耳朵一动,面色难看起来,他隐约听见那持戟中郎将说刘满不见了。
项羽冷哼一声,阴狠的视线从刘邦使节身上扫过,最后起身。
众人屏息,未知长安侯意欲何为。
项羽漠然抬手示意众人不必拘礼,道:“诸位照旧,爷去去就回。”
千里连营犹如八卦阵错综复杂,韩信引开了两路搜索刘满的队伍,继而继续远远跟在刘满身后。
韩信看那少年在大雨中逃的慌不择路,心脏有些抽痛。
他并不明白为何会产生这种感觉,只想若是自己现在同长安侯项羽一般手握重兵,定不会叫那小子受这般罪。
韩信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一时又想到那日少年所言,一同离去,去做个闲野村夫,等这乱世结束。
这么一瞬间,韩信动摇了,觉得是不是带着这小孩一同走才会是正确的选择,韩信往前踏出两步,就想唤刘满,却只觉风向一变。
韩信身形略一停顿,继而抹了把面上的雨水,转身。
武靴踏过被水浸透的荒草的“飒飒”声传来,韩信身形一闪,迅速从那队追兵身后掠过,飞速奔向军营之外。
“什么人!?”
“追!”
出来搜人的兵勇迅速调转方向,追着韩信而去。
项羽打一顶军帐后转出来,盯着小兵追去的方向望了良久,最后却终究没有提步追去。
那逃离的脚步声沉重,不似习武之人,项羽便将警惕收起,嗤笑一声:“跑了就跑了罢,不过一个公子,那刘邦本就是个六亲不认的。”
鸿门堡上空乌云翻腾,电闪雷鸣。
刘满此时却早已钻进了犄角旮旯的一军帐,外头发生何事一概不知,他心中想着韩信,在那帐篷里头猫了一会儿,便不死心的又往外去寻,生怕韩信会出事。
鸿门堡淹在大雨中,淤泥深陷,足迹俨然无踪,刘满寻了一会,连这附近过来过人都不知道。
大雨天的,这情况……
刘满突然意识到什么,茫然的抬头望向苍穹,历史上的鸿门宴似乎,没有在下雨。
一路摸索到林子里头,刘满正犹豫着是不是回头去,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有点发寒,心说别是遇上了什么兵。
“你是何人?”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刘满逃跑不及,只得佯做淡定,扭头就望见一高大武将。
此人神情淡漠,两手自然垂着,没握武器。
刘满放松下来,想想,道:“就一小兵。”
武将面露嘲讽:“哦?小兵?你一小兵能看见本将军?”
刘满刚要打个哈哈混过去,便觉这话怪异,细细一打量,这才看出蹊跷来。这武将身形呈现半透明状,若非这林间阴天阴暗得很,那这将领的透明度怕是还要再高上几分。
“你这明知故问,都已经是鬼了,哪能不知道我是谁?”刘满不怕了,仰着下巴对那武将虚虚一点。
那武将明显是个鬼魂,只是不知道为何,对刘满这貔貅化身的,没半点应有的敬畏,刘满狐疑的眯了眯眼睛,没做声。
“本将军问的是,你现在唤何名,现在又是什么身份。”那将军的鬼魂开口,仍旧不折风度,倒是审问一般。
“刘满,刘邦大儿子。”刘满无所谓一个鬼知道什么,又好奇道:“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
武将的鬼魂蹙着眉,将刘满上下打量一番,嗤笑:“你居然化为一无名小卒的儿子。”
刘满懒得说你这鬼当然不知道往后的事情,于是懒得争辩,就道:“下界这事情和你们附身一样,要讲究是不是合适和性价比的。”
将军一哂:“原以为这乃凡人忧心之事,原来你们也有这种顾虑。”
刘满无所谓的一耸肩,问道:“你刚才可又看见韩信?”
将军蹙眉:“韩信何许人也?”
刘满比划半天,泄气,心说韩信此时确是个小人物,这般一副秦时盔甲的将军,明显是不会认识韩信的。
“将军为何在这逗留?”刘满歪着头看着这将领:“你不准备进轮回去?”
“自然是不去,有事未了。”那将领漠然回答。
刘满眼睛眯得更厉害了:“你知道我是什么还敢这般说话?”
将领嗤笑:“知道又如何?”
“敢问……将军名讳?”刘满暗掐指诀。
将领嘲笑一般扭头望刘满,视线宛若利箭,直刺入刘满瞳孔:“公孙起。”
刘满愕然,旋即道:“失敬失敬,原来是杀神白起,理应入七杀星君门下,何必眷恋人间道?”
白起傲然笑道:“我不欲成神。”
刘满本好意相劝,却见着白起态度傲慢,显不是善茬,也没解决问题离开人间道的意思,于是冷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
白起不屑:“天耐我何?”
于此同时,刘满指间赫然迸出五道金光,如同打指缝间抽出的利剑,直刺向白起。
白起赫然腾身而起,居然避开了这本该是猝不及防的一击。
刘满旋身而起,身形瞬间拔高数丈,动作虽快不过白起,但好歹还是能金光化作的飞刀甩向白起方向。
白起只是冷笑一声,居然倏然散成一道雾气,往四面散开。
刘满落地姿势甚是不雅,勉强站直,装模作样往树上一靠,懒洋洋道:“这斩鬼可不是……”话未说完就是错愕。
只见那飞刀回旋,竟是未能命中那雾,反而从其中穿过,散余于无形。
白起的笑声响起:“区区斩鬼刃,呵。”
话音一落,竟是凝具在刘满身后。
刘满慌忙一个懒驴打滚翻到前头,两脚蹬地两手抱树,正想“蹭蹭”爬上树去,就倏然觉得□□一凉,战战兢兢扭头,就见成了开裆裤的裆下钉着一银亮的长戟,戟尖入木三分,顺着往上一瞄,那戟正握在似笑非笑的白起手中。
“咕咚”一声,刘满淹咽了口唾沫,慢吞吞的顺着树干站起来,谁知,那冰冷的戟尖居然就那么不急不缓的贴着他的□□一起往上移。
“那什么……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刘满颤颤巍巍开口,垫着两脚尖。
白起略一抬手,刘满登时两腿一夹,面色刷白:“将军饶命!”
白起嗤笑:“刚刚不是想给本将军斩杀了?”
刘满哭丧着脸,慌忙狡辩:“没有没有,哪里敢,小的不过是久仰将军,听闻将军神勇无双,这才来讨教两招。”边说着,手下却已偷偷开始结印,打算若是打不过那就开溜。
白起冷笑一声,倏然间像是听见了什么声音,瞬间化雾散去,不留顶点踪迹。
刘满又过半晌,这才敢抬袖擦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怎么回事?”他嘀咕,指缝间再度化出五道斩鬼刃,反手瞧来瞧去,就是未瞧出来这
这兵器哪里出了问题。
这斩鬼刃是他自身双角所化,按理说若是出了问题,他该第一时间就知道才是,但现在却觉不出异常来。
况且这斩鬼刃不比旁的法宝,不可用于实体,于是,就连现在想测试一番都找不到练手的对象。
就在刘满思索的当儿,林间又是“淅淅索索”一声,刘满顿时头皮炸开,忙不迭的蹿出去,生怕那厉害得连斩鬼刃都奈何不得都大鬼再次出现。
刘满忙不迭的奔走之后,那传来声音的林木后转出来一高大武将,此人正是项羽。
项羽狐疑的眯起锋利的双眸,隐约间,他似乎看见了一个穿着秦时铠甲的男人在这林中一闪而过,但这是谁?他重新低下头,往那留下了一个深深刻痕的树干,刚才那小子……没看见样貌,但这身段,倒是和那梦中的少年郎有点相似。
刘满又窜回那军帐中,他心中想着军中一众大佬都已经进了鸿门堡,军帐空守也不是没有的事,于是便寻了一地方偏僻的军帐进去,一来为了避雨,二来想顺带卷些值钱物什。
“这敢情好,八成是哪个大将的营帐。”刘满细细一瞧就欢呼雀跃。
军帐内布置华美,寝具装饰绝非普将士所有。
刘满翻箱倒柜,随便抽出件衣裳就将身上的湿衣换下,看着那换下来的开裆裤嘴角就是一抽,他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从脑子里删除,擦干净了玉玦放嘴里“嘎嘣嘎嘣”的啃了,然后将束起的长发放下来擦。
“布置这般奢华,不该藏着些金银珠宝?都哪里去了?”刘满嘀嘀咕咕,转到屏风后头接着找,一抬眼便被吓一跳,只见一美人正直直的盯着他看。
“啊!”刘满大叫一声,往后猛的退开一步,却见那美人也往后退一步。
刘满一头问号,挠挠头,又见那美人也抬手挠头,这才觉出味儿来。
原来那美人不过是自己镜中倒影。
刘满当即哀嚎一声:“怎的,怎的是个小白脸!?”
刘满刚被扔下界就遭一顿毒打,鼻青脸肿的,也不知自己样貌,有想过自己是个婴儿肥的包子,却万万没料到自己是个眉眼俊秀的少年郎。
先前被揍成猪头的脸因为刚才吞掉了玉玦、补充了能量的缘故,此时已经恢复过来。
刘满再细细一瞧自己镜中倒影,这才发现身上穿的分明就是一身艳红镶金丝的女装。
刘满心头一跳,项羽军的女人,那必然是……
不等刘满脑子里跳出那个名字,外头就突然传来一声娇喝:“什么人!?”
刘满一抖,慌不择路就往身边一口空箱子里头钻,末了将盖子一盖,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听外头动静。
脚步声响起,刘满小心脏“砰砰”直跳,军帐里被他翻了个底朝天,现在他就只能寄希望于那女人以为翻东西“偷儿”已离开。
虞家大小姐虞涟带着随从冲进营帐,就见自己物什被抛的到处都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抽出侍从手中长剑,视线四扫,只想将人拿住一剑劈了。
“姑娘……”侍从眼尖,示意虞涟看屏风后的箱子。
虞涟提剑绕去,只见箱盖子压着一节艳红的女子衣角,当即眼珠子都红了——那是她绣了许久的嫁衣,上头一针一线具是心血。
她自己一次未穿过,只想着未项羽披上这身嫁衣,不想却被一来历不明的女人先穿上了。
虞涟气的全身打颤,真想一剑将里头的贱人劈了,却又觉便宜了此人,勉强按捺住脾气,眼珠子一转,将长剑收了。
“姑娘?”侍从不解其意。
虞涟沉着脸不答,抬手将箱子锁上,唤侍从悄声道:“你们给项大哥抬回帅帐去,就说是刘邦献来的礼。”
侍从不敢多问,平日见惯了虞涟的刁蛮任性,不以为怪,立马就招呼了两人一同去办事。
虞涟乃是虞子期大将军的胞妹,军中无人敢不买她的账。
虞涟冷笑一声,想和她抢项大哥?想得美!
军中出现其他女人,必定是刘邦送的,她便将这装人的箱子里抬进项羽寝帐去,界时且看项羽会不会一刀将这女人当刺客砍了。
“莫怪我心狠,谁教你进了我的营还翻我的东西?现在你纵然有天姿国色,这般出场也定然丧命,就是侥幸逃过一劫,也休想再同我争项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