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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小倌儿 ...

  •   刘满在黑暗中被摇摇晃晃抬去了项羽帅帐,待得箱子落地,听得外头悄无声息,便想推盖子出来开溜。

      刘满伸手一推:“???”他不信邪的再用力,随后:“!!!”

      刘满茫然无措的坐在箱子里头,有种就要被活埋的恐惧感,半天缓过来点,抱着膝盖发了会呆,最后决定既来之则安之,睡觉,不成就是埋了,几千年后挖出来他在逃就是了。

      “昨夜差不多一宿没睡,起来的又有点早,睡觉睡觉!”

      暧昧张良、吕雉,什么白起,都不再去想,唯独放在心里头的,是韩信。

      中帐之中,这双方各怀鬼胎的会晤总算是到了尾声,此时月上中天,长公子不知去向之事,长安侯并未多做计较。

      只是聪明人都发现,打中途离席再回来后,这长安侯看上去就是一副心思犹疑的模样。

      樊哙等沛公的使节团人自然松了口气,项羽不去追究刘满的去向,他们也不会在意。好不容易熬到散席,忙不迭的婉拒了范增提出的留宿邀请,连夜赶回霸上。

      待得范增发现自己随身佩戴的玉玦不见了踪迹,只得感慨唏嘘天不亡刘邦。

      “范相国想太多了,刘邦都没露面,你就是玉玦还在也无甚用。”钟离昧无所谓道。

      范增感叹未得项羽多看一眼,面色铁青。

      项羽沉沉的望了范增一眼,这次的事情确实是这老头太过于想当然,看轻了张良。范增老了……

      “那刘邦那长公子的下落,你们有空就去查着,没空便作罢,只要不是回去了刘邦军中便可。”项羽神色冷漠,不管手下文臣武将唇枪舌剑,径自将残酒饮尽。

      底下人只得纷纷应是,其实相互一番张望,就知道彼此具是不解项羽究竟是何意思。

      倒是英布对着虞子期挤眉弄眼,示意他:侯爷这是不能丢面子,只要不是叫刘邦那厮戏耍了便成。

      至于那个质子,双方其实都知是可有可无的:项羽不屑杀这等人,刘邦无所谓这等人的生死。

      箱子里头,刘满刚醒,迷迷瞪瞪的,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人声,忙敲着箱壁喊:“有人么?放我出去啊!”

      咔”的一声削断锁的声音响起来。

      刘满推开箱盖就想往外爬,结果出来就对上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刀,惊叫声压在喉咙里转一圈,好险没叫出声,视线战战兢兢的顺着长刀上移,看见一英俊凶悍的武将:“那个……将军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那武将垂着眼睛看箱子里头的刘满,刀刃横过,在刘满脸颊上拍了拍:“你就是刘邦送来的礼物?”

      “不是,我单就是睡着了,醒过来就在这箱子里了。”刘满紧张,胡说八道,摸不准面前人说的“礼物”指的是什么,但有点不好的预感。

      刀身转向,锋利的刃口对着刘满脖子,于是,他这一脸谄媚的笑容就维持不下去了,一侧的小梨涡“嗖”的缩回去了。

      “呃……将军莫激动!莫激动!我是被装箱子里送来的,为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刘满连忙改口,只当自己是被敬献来的,反正只要不是做质子的就行。

      刘满紧张的一动不敢动,腆着脸一副讨好的笑,但那一对乌溜溜的眼珠子却老实不客气的将那持刀的武将打量一通,觉得面前这武将约摸比韩信还要年轻一些,不知道是项羽麾下的哪位将领。

      “你是何人?”那武将不耐烦开口,长刀斜斜落下,可算是没再横在刘满脖子边上了。

      刘满赶紧就从箱子里往爬出来,一条腿撂在箱边上,一面道:“小人名字难登大雅之堂,不叫将军污了耳朵。”

      武将却是面容冷峻,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将刘满从头打量到脚,最后,粗粝的视线停在刘满脸上。

      刘满爬出来,面前的武将没有让开路的意思,自顾自的走神,他又不敢开口,只得在原地罚站,一边就开始神游。

      这年头的武将一个长得比一个帅,韩信如此,眼前的这个亦是如此。

      面前武将身材高大英武,不怒自威,贵气十足,只是视线中暗藏兵锋。

      这副面容较之韩信而言更为阴沉粗砺,这武将的脸颊消瘦且窄,眉骨高耸眼窝深陷,鼻梁断块山一般在两只锋芒毕现的眼眸中隆起,叫整张面容看起来棱角分明的有些过分。

      刘满不自觉的就在心里将两人对比起来,心说这人长得一点都不像中原人,倒是有几分外族人的模样。

      实在是将两人一比较,韩信那浓眉大眼的是硬挺俊朗,而这个武将的面容犹如刀刻斧凿而成,所有线条都过于锋利了,这么一来就将那本应俊美的五官压住,变成了一种令人过目不忘的冷峻。

      但那通身掩不住的贵气却中和了那暴戾之气,将那戾气藏进了骨子里,化作压也压不住的、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仪。

      刘满起心中起疑,觉得这人应当不会是普通将领。

      “项羽”这个名字打他心里头浮现,但是面前人这健壮的不见一丝赘肉、却仍略显瘦高的体格又和传说中力能扛鼎的壮汉项羽不符。

      或者说,是和刘满想象中肌肉爆棚的欧美肌肉男身材的项羽形象不符。

      武将低头看面前出神的刘满半晌,也不见他有所动作,便说:“未伺候过人?”

      刘满一眼看过去就是鲜嫩鲜嫩的,因着年纪还小的关系,脸上棱角尚未长开,有着那么几分雌雄莫辩,此时他听不懂这武将话中的意思,一脸茫然,想着给姜子牙兼职当坐骑的事情,,自己也有点犹豫:“伺候过……吧?”

      武将收了刀往榻上坐下,蹙眉:“爷问你,你原本有没服侍过人?”

      刘满迟缓的思路终于跟上趟了,顿时全身僵硬,明白过来这个“礼物”就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意思,外加上自己一身女装,八成是被当做献来的女孩儿了。

      他刚要否认,又转念觉得这武将或许是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于是装可怜捏着嗓子道:“将军,奴家不是自愿的,放我回去吧。”

      武将却不置可否,问道:“关中人士”

      刘满知道楚军和秦地人势不两立,赶忙瞎编:“非也,我本是江南人,随家人迁入咸阳的。”

      武将点头,随口问:“叫甚名儿?”

      刘满脱口而出:“刘满。”

      话音一落他就觉不好,连忙岔开,小心翼翼道:“不过一般爹娘都叫奴家小三儿。”说完,刘满自己就想一头扎地里去。

      好在那武将未爆笑,因为这时候还没这小三儿的说法。

      武将蹙眉:“这名儿……”

      刘满道:“姓刘,没正经名字,从小这么叫。”

      武将了然点头:“寻常百姓却有如此的。”末了又道:“这便派人送你回家。”

      刘满顿时慌了,他哪去关中给自己找个窝?若是一路送回去没地方呆,你不就露馅了?再一查,他这质子就是做定了的,何况还有这骗人的一茬在,弄不好就被当场“咔嚓”了。

      武将眯起眼睛:“怎么?”

      刘满只得装出一副伤感状:“家人……无家人。”

      武将沉默半晌,叹息一声:“战火连天……”

      刘满本想说,所以就放他离开就好。

      谁知道武将后一句便是:“你便留在这处随军吧,好过孤身一人漂泊。”

      刘满忙不迭的推脱:“小女子在军中怕是不妥……”

      谁知武将嗤笑:“你样貌是好,但眉眼间仍旧是有些英气,你当爷是刘邦那老眼昏花的,男女都辨不出!?”

      刘满膛目结舌:“你怎看出来的?”说话间已是原本声音。

      武将刮着下巴,眯着眼睛睨刘满,不答,却道:“你这身女装作何?怎么就被刘邦盯上当礼物了?小倌?”

      刘满顿时欲哭无泪,只得顺着武将话往下接:“不过讨个生计。”

      武将面露不屑:“堂堂男儿……”

      后头的意思不言而喻,摆明了是说刘满是个贪生怕死又吃不得苦的,但是像是看刘满样貌颇小,身材又单薄,便将话头收了。

      “罢了,你在军中伺候便是,不用你上阵杀敌。”

      刘满心道这也勉强可行,反正他也没个去处,于是道谢留下。

      武将嗤笑一声,便暂且作罢。军中伺候可也有两个意思。旋即想到这人是小倌儿出身,想必也是无所谓的,便也懒得再提,只是突然间有点失了兴致。

      是夜,刘满睡在这收留了自己的武将榻脚的地铺上,心想,这武将也不知是如何想法,没叫自己去其他营帐里头窝着,倒是给自己留这了,这人心是有多大啊,万一是个刺客呢?

      刘满半梦半醒,听见武将起身点灯的动静,裹着毯子翻个身,背着灯光睡。

      那武将闻声看去,但觉小孩睡颜稚嫩,无忧无虑的不似乱世中人,心头不禁产生了些许疑惑,一个小倌儿当真能如此不懂世事?

      刘满长长的睫毛鸦翅般在高挺的鼻梁两侧打上阴影,光洁的皮肤白皙得甚至有些许透明,隐约能看见底下淡青的细细的血管。

      “长得倒确实漂亮,若当真留在身边做亲随,怕是不妥。”武将心道,转头继续看沙盘,眉头再度蹙起来。

      刘满被尿憋醒,更漏轻轻敲响,帐内灯火依旧未灭。

      武将伏在案几上,只穿了一层单衣,合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是那眉头却依旧蹙着。

      刘满起身,想去尿尿,一会儿又退回来,盯着单衣下露出的分明的肌理线条吸了下口水,抬手将那大氅披在那武将肩上,一边手不忘记在那结实的肩背上揩油。

      “作何?”武将声音陡然响起,问话的声音清明得很,不见丝毫睡意,倒是将刘满吓的醒神了。

      “尿尿。”

      武将板着脸,遂摆摆手示意刘满自去,自己站起来活动筋骨,继续盯着沙盘布置。

      刘满尿完回来,瞄一眼沙盘,心说便宜老爹,你不仁莫怪我不义。

      抬手将象征楚军的小棋插在咸阳:“先进了这处比较好,灭秦不入其都城,那功劳可就被旁人占了。”

      武将不耐烦道:“一边睡觉去,爷当然知道,用得着你提!?”

      刘满讪讪的“哦”了一声,接着又好奇道:“那为何刚才把兵布在荥阳,这是不打算进咸阳?”

      项羽蹙眉呵斥着将人赶走:“和你无关,睡你的觉去!”

      刘满只得离了沙盘,一边自言自语:“进了咸阳哪里还有沛公说话的份?那长安侯用得着顾虑其他诸侯的想法么?人家不过是想跟着来分杯羹……将军不如明日将这话告诉长安侯便是了。”

      武将缓慢的眯起眼睛,盯着刘满的背影,道:“不如武力威慑来的光明正大。”

      刘满转头,对武将一耸肩:“将军,有句话叫兵不厌诈?”

      那武将面色不渝的盯着刘满:“用你说不成!?爷不知道!?”

      刘满往地铺上一坐,岔着腿看灯下的英俊的将军,仍旧不闭嘴:“阴谋阳谋,其实都是谋。”

      那将军不说话了,面色骤然阴下来,锐利的视线盯住刘满的胸口。

      刘满不知所谓的伸手一摸,然后面色顿时僵硬。

      “拿出来。”项羽语调没有一丝起伏,端坐着一动不动,下颚线条绷紧。

      刘满紧张道:“我,我拿,将军你不要动!真的没什么!”

      那武将大马金刀的坐着,眼中闪过杀意,呵斥:“莫要耍花样!”

      刘满一手举过头顶,一手将怀里的东西掏出来扔到地上,然后迅速恢复投向状态:“真的没什么……”

      地上一个一掌来高的剑柄滚到项羽脚边,灰扑扑的,花纹也是陈旧款式,上头栓了个半旧的红璎珞结。

      武将没搭理刘满,脚尖一挑,衣袖垫着手掌接住,手指略微一转,便知道这东西就是个实心疙瘩,没机关,于是抬手遥遥一点刘满:“过来拿回去。”

      刘满哪里知道这武将是想试探上头有没有淬毒,只以为真的是叫自己过去拿,便连滚带爬的去接回来。

      武将见刘满直接将剑柄握在手中,方展眉,一会儿又骂道:“你带个没剑身的剑柄做什么!?”

      刘满照实说话,加点煽情成分进去:“我爹娘给我的东西,那璎珞结是娘打的。”

      武将沉默一会儿,最后叹息一声,又摸了把刘满的头,示意他可以滚回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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